“有件事你聽說了嗎？”
    “當今龍國的軍工龍頭307廠那邊，鬧翻了天。”
    “據說他們硬是頂住了上麵的壓力，死死地保李小川那個廠長的位置。”
    “嘖，他們可真夠死忠的。”
    “讓一個下落不明、九成九喂了魚的人，還占著茅坑，真是……”
    “話不能這麽說，那李小川確實是個妖孽，307廠能有今天，全是他一手拉扯起來的。”
    “工人念他的好，也正常。”
    “念好歸念好，人沒了就是沒了。可惜了，那麽大一匹黑馬，眼看就要一飛衝天了，結果……唉。”
    “誰說不是呢？我家小妹之前還總念叨著要認識認識這位‘李廠長’，現在好了，徹底死心了，昨天剛答應跟周家那小子吃晚飯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李小川再好，也是鏡花水月了。”
    “哎，我聽說，龍少那邊，最近對林家的那位小姐，攻勢可是越來越猛了……”
    ……
    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林薇身上。
    這位身份神秘、容貌氣質俱佳，曾在醫院為李小川保駕護航的美女護士，竟是金陵名媛圈裏最引人遐想的“潛力股”目標之一。
    李小川的驟然“隕落”，讓許多原本躍躍欲試、想通過聯姻攀上這匹黑馬的名媛及其家族，暗自歎息一聲。
    隨後也都紛紛調轉了船頭，駛向其他看似更“安全”的港灣。
    有句家叫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嘛。
    門閥世家見慣了世事的沉浮，英雄的落幕……
    然而，俗世洪流之中，並非所有人都如此“務實”。
    林薇便是少有的一個。
    ……
    地點：金陵，玄武湖畔。
    林家私宅。
    小書房。
    窗外月色溶溶。
    湖光瀲灩。
    書房內，隻亮著一盞暖黃的台燈。
    光線柔和地籠罩著相對而坐的母女倆。
    林母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憂慮。
    她看著坐在對麵、穿著素淨家居服、低頭輕輕攪動著杯中熱牛奶的女兒林薇。
    “小薇，”林母的聲音溫柔而帶著試探，“這牛奶都要涼了。”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切入主題：
    “龍家那邊……龍少托人又送來了音樂會的票，還是貴賓包廂。聽說這次請的是維也納愛樂樂團……”
    林薇攪動牛奶的手微微一頓，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她沒有抬頭，聲音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麵：
    “媽，替我謝謝龍少的好意，就說……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需要靜養，就不去湊熱鬧了。”
    林母輕輕歎了口氣。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瓷器碰撞發出清脆的微響。
    “小薇，媽知道你心裏……還念著那個人。”
    她看著女兒瞬間繃緊的肩線，語氣更加柔和。
    “媽不是逼你。媽隻是……心疼你。”
    “李小川他……出事這麽久，一點確切消息都沒有。”
    “公海失蹤，那意味著什麽，你比我更清楚。”
    “他不是超人，他也是血肉之軀……”
    林母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媽不想看你一直這樣，把自己困在一個……一個幾乎沒有希望的念想裏。”
    她伸出手，輕輕覆上女兒冰涼的手背：
    “龍少對你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論家世、能力、品貌，在金陵的圈子裏都是頂尖的。”
    “他對你也算用心，從不強迫，一直以禮相待。”
    “你跟他相處，也不算討厭，不是嗎？為什麽就不能……試著往前看一步呢？”
    林母苦口婆心，“況且，你跟李小川……說到底，也隻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頂多……算是朋友？”
    “連更進一步的關係都沒有明確過。”
    “你又何必……”
    ……
    “媽！”林薇猛地抬起頭，打斷母親的話。
    暖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眶微微泛紅。
    但眼神卻異常清澈、堅定，像淬煉過的水晶，沒有一絲雜質。
    “不是那樣的。”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她放下牛奶杯，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穿透千山萬水，望向那片吞噬了他的未知海域。
    “你不是對我說過，感情……不是交易，不是權衡利弊。”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訴說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不是因為他是廠長，不是因為他有多大的潛力，更不是因為……他對我有沒有表示過什麽。”
    她轉過頭，看著母親，眼中是坦然的悲傷和不容動搖的執著：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在手術室裏第一次見到他昏迷中緊鎖的眉頭，在病床邊看到他醒來時那銳利又帶著點茫然的眼神。”
    “在307廠秘密車間裏聽他講解那些複雜原理時專注的側臉……一點一滴，就這麽住進來了。”
    她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口，“趕不走，抹不掉。跟他是誰，他有什麽，都沒有關係。”
    “隻因為，他是李小川。”
    林薇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又釋然的弧度：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傻，很不‘成熟’。”
    “在很多人眼裏，為一個‘死人’守節，簡直是愚蠢透頂。可是媽，”她反手握住母親的手，掌心冰涼卻帶著力量，“人活一世，不就圖個心安嗎？”
    “如果現在讓我為了所謂的‘現實’去接受另一個人，那才是對我自己、也是對別人的欺騙和不負責。”
    “我的心告訴我，它還在等他，哪怕……希望渺茫得像風中的燭火。”
    ……
    林母看著女兒眼中那近乎殉道般的清澈與堅定。
    所有勸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
    看似溫婉如水，骨子裏卻有著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
    她沉默良久，最終隻是長長地、又心疼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反手將女兒冰涼的手緊緊握住：
    “媽知道了……”
    “媽支持你。”
    “你想等，就等。”
    “隻是……別太苦了自己。”
    ……
    “謝謝媽。”林薇將頭輕輕靠在母親肩上，汲取著那無聲卻強大的支撐力量。
    然而，林薇的堅持，對於另一個人來說，卻成了最誘人的挑戰和最不可忍受的拒絕。
    那個人，便是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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