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蠱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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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麵,濺起層層水花。
    李遠明艱難地行走在泥濘的山路上,手中的手電筒光柱在雨幕中奮力劈開一條光路,可這光亮在這狂風暴雨中顯得如此微弱。
    他的雨靴深陷在泥裏,每邁出一步都要費好大的力氣,泥水順著靴筒不住地往下淌。
    好不容易,他看到了那座吊腳樓。樓前掛著的牛頭骨在一道道閃電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神秘而古老的故事。
    還沒等他靠近,兩個苗家漢子就匆匆趕來,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往樓上拽。
    “阿妹要死了!”
    一位老人焦急地呼喊著,那聲音在風雨中顯得格外淒厲。
    老人枯瘦如柴的手,像幹枯的爪子一般,猛地掀開繡著百鳥圖的簾子。
    刹那間,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麵而來,熏得李遠明差點喘不過氣。
    李遠明定睛看去,隻見竹榻上躺著一位少女。
    她的四肢被紅繩緊緊捆著,呈現出一種蛙形,模樣十分怪異。
    少女的天靈蓋上,赫然插著三根銀針,太陽穴的位置正汩汩地冒著鮮血,那場景讓人觸目驚心。
    李遠明趕忙拿出聽診器,小心翼翼地貼在少女胸口。
    可就在聽診器剛接觸到少女胸口的瞬間,竟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了。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再次嚐試,然而結果依舊——少女沒有心跳!
    但奇怪的是,她的腹腔卻在劇烈地起伏著,仿佛裏麵有什麽東西在拚命掙紮。
    李遠明的手電筒光照到少女嘴角,隻見一抹白漿正緩緩地滲出來,那白漿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李遠明嚇得連連後退,慌亂中撞翻了藥箱,裏麵的葡萄糖瓶子劈裏啪啦碎了一地。
    “這不是病!”
    李遠明驚恐地叫了出來,他的聲音在這充滿詭異氣氛的房間裏回蕩。
    老人見狀,突然伸出手,像鉗子一樣掐住他的後頸。
    老人渾濁的眼珠裏,映著跳動的火光,顯得格外陰森。
    “漢家醫生,這是情蠱反噬。”老人冷冷地說道,那聲音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
    李遠明聽著老人的話,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情蠱?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的神秘事物。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理解這一切,但眼前的景象和老人的話,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害怕。
    房間裏,一盞油燈搖曳著昏黃的光,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木板牆上,影影綽綽,仿佛有無數鬼魅在舞動。
    阿彩,這個自稱是少女表姐的苗女,正站在一旁搗藥。
    她身上的銀飾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在這寂靜的氛圍中,卻像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石臼裏,泡著一顆看起來像核桃仁似的灰白物體,散發著一股奇怪的氣味。
    李遠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中的疑惑愈發濃重。
    “阿月吃了外鄉人的糖。”
    阿彩一邊說著,一邊舀起一勺黑糊糊的藥膏,那藥膏散發著刺鼻的味道。“情蠱最忌變心。”她話音剛落,手中的藥杵竟突然戳進了自己的掌心。
    鮮血瞬間湧出,滴進藥罐,騰起一縷青煙。
    李遠明驚愕地看著這一切,不明白阿彩為什麽要這麽做。
    阿彩卻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是繼續專注地搗藥。
    隨後,她端起藥碗,走到昏迷的少女身邊,準備喂藥。
    就在這時,昏迷的少女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瞳孔急劇收縮,縮成了針尖大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緊接著,她像發了瘋似的,一口咬住阿彩的手腕。
    阿彩手上的銀鐲子“當啷”一聲落地,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齒痕,仿佛是被無數隻蟲子咬過一般。
    李遠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不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看夠了嗎?”阿彩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貼在了他的背後。
    她發間的藍蝶銀簪,不知何時抵住了他的喉結。
    李遠明隻感覺喉結處一陣冰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漢人的眼睛最會騙人。”阿彩冷冷地說道,那聲音就像一把冰刀,直直地刺進李遠明的心裏。
    李遠明心裏又驚又怕,他能感覺到阿彩對他的敵意。
    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時的他,隻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而這個謎團,似乎隱藏著無盡的危險。
    後半夜,雨漸漸停了,可濃霧卻悄然彌漫開來,將整個山林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寂靜的夜裏,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那聲音像是從密林深處傳來,空靈而詭異。
    李遠明在這陌生而又充滿危險的環境中,不由自主地跟著那藍蝶銀簪的微光,緩緩地朝著密林深處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摸到了一個山洞。
    山洞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嵌著上百個陶罐。
    每個陶罐上,都用朱砂標著生辰八字。李遠明看著這些陶罐,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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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彩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山洞,她徑直走向最中間的那個陶罐,伸手掀開了蓋子。
    刹那間,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李遠明忍不住捂住口鼻,心中的恐懼愈發強烈。
    阿彩卻像是對這股味道習以為常,她從陶罐裏舀出一勺豆腐腦似的物質,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緩緩說道:“這是去年那個攝影師。”
    說著,她用指尖沾了一點,朝著李遠明的唇上抹去。
    李遠明想要躲避,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那甜腥味直衝腦門,讓他差點嘔吐出來。
    李遠明驚恐地看著阿彩,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時,阿彩舉起火把,照亮了洞頂。隻見洞頂倒懸的鍾乳石上,粘著一層蜂窩狀的白膜。
    阿彩割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鮮血滴落在白膜上。
    瞬間,白膜裏鑽出無數紅線蟲,它們扭動著身體,迅速纏住阿彩的手腕,仿佛在織成一隻鐲子。
    “情蠱要養在活人天靈蓋裏。”
    阿彩突然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盯著李遠明,眼神中透著一股寒意。
    “你聞到阿月身上的桂花香了嗎?那是上個醫生的腦漿。”阿彩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李遠明的心上。
    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此時的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境地,而這個境地,可能會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山洞裏,一個銅盆放在地上,盆裏的血水在微弱的光線中泛著詭異的光,映出天上那彎彎的殘月。
    阿彩手持銀刀,眼神中透著一種狂熱和決絕,緩緩地劃開了阿月的頭皮。
    那骨鋸聲和著她口中念念有詞的咒語,在這封閉的洞穴裏回蕩,仿佛是來自地獄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李遠明被紅線蟲緊緊捆在石台上,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術刀在阿彩手中翻飛,心中充滿了無助和恐懼。他的身體拚命掙紮,卻無法掙脫紅線蟲的束縛。
    “苗家女子十六歲換腦。”阿彩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捧起還在微微抽搐的腦仁,那場景讓人不寒而栗。
    “用負心人的髓油潤蠱。”她蘸著腦漿,在石壁上畫出一道道奇怪的符咒。符咒剛畫完,原本已經死去的阿月的屍體,竟然突然坐了起來。
    她的手指直直地插進自己的眼眶,那場麵簡直如同噩夢。
    李遠明嚇得臉色慘白,冷汗濕透了他的白大褂。
    他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
    阿彩將還在跳動的腦組織小心翼翼地塞進陶罐,陶罐的表麵,竟漸漸浮現出李遠明大學畢業照的臉。
    就在這時,紅線蟲順著李遠明的耳道往裏鑽。
    他隻感覺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在紮他的腦袋。
    他聽見自己頭骨發出核桃開裂的脆響,那聲音仿佛是他生命即將終結的前奏。李遠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無法逃脫這個可怕的地方了。
    晨霧輕輕地漫進山洞,給整個山洞蒙上了一層更加神秘的麵紗。阿彩發簪上的藍蝶,在這朦朧的霧氣中,仿佛振翅欲飛。
    李遠明緩緩地從昏迷中醒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腦勺,摸到了一道道縫合線。他的腦袋一陣劇痛,記憶也如潮水般迅速消退。
    此時的他,眼神變得空洞而麻木,仿佛失去了靈魂。
    他機械地擦拭著石台上的血跡,動作僵硬而遲緩。這時,他看見一個新來的漢人醫生正在給阿月號脈。
    “這是高原反應。”他聽見自己用苗語說道,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感情。“喝碗菌湯就好。”
    他的手腕上,銀鐲下的齒痕隱隱發燙,仿佛在提醒著他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而陶罐裏新養的蠱蟲,正在歡快地啃食著他殘留的腦細胞。
    洞外,又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
    一隻藍蝶,緩緩地飛進山洞,停在了他滲血的耳垂上。
    李遠明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依舊機械地做著手中的事情。
    他的靈魂,仿佛已經被這個神秘而可怕的地方吞噬,隻留下一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繼續在這無盡的恐怖循環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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