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替身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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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的拇指被黃銅鑰匙的倒刺劃出血珠,暗紅的血珠順著鑰匙齒痕滾落,在鎖孔處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門軸轉動的呻吟像是老婦的哀嚎,撲麵而來的黴味中裹挾著某種甜膩的腥氣,讓他想起去年在解剖室聞到的福爾馬林溶液。
"這房子二十年沒住人?"
同行的女友蘇曉捏著鼻子後退半步,運動鞋踢到門檻處的香爐。
爐灰潑灑在青石板上,形成個扭曲的人形輪廓。
她的手機突然自動開啟手電筒,慘白光束掃過玄關鏡麵,鏡中映出的程野背後赫然多出個穿旗袍的虛影。
程野的視線被博古架吸引。
八寶格裏的青花瓷瓶泛著詭異的釉光,瓶身侍女畫像的眼珠隨著他的移動而轉動。
當他的指尖觸到冰涼的瓷麵時,侍女脖頸處突然裂開細縫,暗紅的液體順著衣襟紋路蜿蜒而下,在瓶底積成血泊。
"你幹什麽呀!"
蘇曉的驚叫讓程野縮手後退,瓷瓶墜落在地卻未碎裂。
五顆發黃的乳牙從瓶口滾出,在月光下突然生根發芽。
細密的血管網絡從地磚縫隙鑽出,纏繞著乳牙形成微型牙床,牙齦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最後凝結成嬰兒拳頭大小的肉瘤。
蘇曉蹲下身要去觸碰,程野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嚇人。
她的指甲在肉瘤表麵刮過,整團血肉突然劇烈抽搐,裂開道猩紅的口子——那分明是張縮小的人嘴,正發出貓崽般的啼哭。
"我們可能得找專業人士......"
蘇曉的聲音在發抖,手機殼映出她煞白的臉。
話音未落,二樓傳來木地板"吱呀"的聲響,像是有人踮著腳尖在跳格子。
淩晨三點十七分,天花板傳來彈珠墜地的脆響。
程野煩躁地抓起枕頭砸向吊頂,卻聽見更多珠子從閣樓方向滾來,在木地板上拖出黏稠的水聲。
他摸向身側,絲綢床單的潮濕觸感讓他瞬間清醒——那根本不是汗漬,而是某種腥甜的液體。
手機屏幕亮起的藍光裏,蘇曉的短信刺痛眼睛:"公司急事,先回市區。"
發送時間顯示兩小時前。
程野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分明記得入睡前蘇曉還蜷在懷裏刷視頻,薰衣草香氛的味道此刻被濃烈的鐵鏽味取代。
彈珠聲突然在耳畔炸響。
床頭櫃的玻璃杯劇烈震顫,泡在礦泉水裏的眼球膨脹到拳頭大小,虹膜表麵浮現出閣樓的景象:二十幾個彈珠正在自動排列成北鬥七星,每個珠子裏都封著半截指骨。
"程野......"
蘇曉的聲音從閣樓飄下,帶著詭異的混響,"來玩捉迷藏呀......"尾音拖長成老式留聲機的卡頓聲。
程野衝向房門,金屬把手冷得像冰棺,纏在上麵的長發突然收緊,發梢的血痂滴在他腳背,燙出硬幣大小的紅痕。
手電筒光束掃過樓梯轉角時,他看見蘇曉的行李箱立在牆邊。
拉鏈不知何時被撐開,塞滿的衣物正在蠕動。
一件睡裙的領口鑽出灰白的手指,指甲縫裏嵌著和門檻處相同的香灰。
閣樓門縫滲出暗黃液體,程野的鞋底被腐蝕得冒煙。
他抄起牆角的銅燭台砸開木門,積灰的樟木箱自動彈開。
泛黃的族譜裏夾著張全家福,穿長衫的祖父身旁坐著個蓋紅蓋頭的女人,蘇曉的項鏈正掛在那女人頸間。
正午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族譜上切割出淩亂的光斑。
程野的冷汗浸濕了襯衫,照片裏的女人正在緩慢抬起右手。
鮮紅的指甲刺破相紙,一滴腥臭的黑血落在他的手背,燙出縷縷青煙。
"這不可能......"
他瘋狂擦拭手背,皮膚卻浮現四個新月形血痕,與照片裏女人指甲的弧度完全吻合。
樓下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蘇曉的尖叫刺破死寂:"程野!這花瓶......"
衝下樓梯時,程野的皮帶扣刮掉了牆皮。
剝落的灰漿後露出暗紅符咒,朱砂寫的生辰八字正是他的出生日期。
蘇曉癱坐在滿地瓷片間,手中舉著生鏽的剪刀,連衣裙沾滿黑色黏液。
"有東西在動......"
她顫抖的指尖指向瓷瓶殘骸。
半截泡發的屍體正在黏液裏翻滾,浮腫的臉龐與全家福裏的祖父一模一樣。
屍體的西裝口袋露出鍍金懷表,表鏈的樣式與程野珍藏的傳家寶毫無二致。
程野的手表突然停擺,分針逆時針瘋轉。
閣樓傳來重物墜地聲,他們衝上去時看見族譜攤在窗邊,空白頁滲出濃稠的墨汁。血字在紙上蠕動成形:"癸未年七月初七,程門長孫與沈氏結陰親。"
蘇曉的包包突然炸開,隨身物品散落一地。
她的散粉盒滾到程野腳邊,鏡麵映出他後背的異狀——襯衫下隆起無數蠕動的凸起,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程野的慘叫在別墅回蕩。
襯衫被蘇曉用剪刀劃開,露出後背猙獰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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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紋路像活物般蠕動,金線繡的鳳凰正在啄食他肩胛的血肉。
每啄一次,蘇曉的手鐲就浮現道裂痕。
"去醫院!現在!"
蘇曉抓起車鑰匙往門口衝,卻發現院門被黑色泥漿封死。
她的高跟鞋陷進泥裏,鞋跟拔出時帶出半截指骨。
程野摸到口袋裏的老宅鑰匙,齒痕處的"銅鏽"在陽光下泛著暗紅——那是二十年前某個深夜,祖母用朱砂混著人血塗抹的封印。
閣樓傳來重物拖拽聲。
程野掄起消防斧劈砍木門,飛濺的木刺在他臉上劃出血痕。
手機從褲袋滑落,屏幕自動播放起詭異視頻:穿紅旗袍的女人正在往槐木人偶上釘桃木釘,人偶胸口刻著他的身份證號碼。
蘇曉的尖叫突然變調。
她舉著流血的手指指向窗外,庭院的老槐樹上吊著七個草人,每個草人都穿著程野的舊衣服。
最中間的草人突然轉頭,腐爛的南瓜頭裂開大嘴:"時辰到啦——"
地窖鐵門被斧頭劈開的瞬間,腐臭味熏得人睜不開眼。
七口紅漆棺材呈北鬥狀排列,棺蓋銅鏡映出程野扭曲的臉——他的左眼變成渾濁的灰白色,右眼瞳孔擴散到整個眼眶。
中間棺槨突然炸裂,穿嫁衣的骷髏撲來時掀起腥風。
戒指從白骨指節脫落,滾到蘇曉腳邊變成人牙雕的戒指。
骷髏的指骨刺入程野後背,嫁衣刺青像吸血的水蛭般鼓脹。
"你奶奶用我擋災時,把你的命格刻在了棺材板上。"
骷髏的下頜骨哢嗒作響,蛆蟲從眼窩簌簌掉落,"你以為這些年順風順水是因為能力?那都是我替你吞下的厄運!"
程野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如潮水湧入:二十年前的雨夜,祖母帶著神婆在後院作法。
十六歲的沈家女兒被活埋時,身上穿著他小時候的童裝。
水泥澆灌進地基時,他正躺在病房接受心髒手術——那顆移植的心髒,此刻在胸腔裏發出非人的咆哮。
蘇曉舉起手機錄像,鏡頭裏的程野正在融化。
他的西裝變成猩紅嫁衣,手表化作纏屍布。
當她想逃跑時,發現雙腳生根般紮進地磚,靴子裏鑽出無數帶血的槐樹根須。
"其實你早該死了。"
骷髏貼在他耳邊低語,腐臭的氣息噴在鏡片上,"現在的你,不過是借我怨氣存活的活屍......"
庭院突然傳來引擎轟鳴,搬家公司的廂式貨車撞開院門。
工人們抬著第八口棺材走進地窖,棺蓋上赫然刻著蘇曉的生辰八字。
她的尖叫聲逐漸變成咯咯輕笑,連衣裙下伸出青灰色的屍手,輕輕搭在了程野正在異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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