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盆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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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季的衛生間總像泡在水裏,瓷磚縫裏滲著深褐色的黴斑,像誰沒擦幹淨的血手印。我站在鏡子前扯了扯睡衣,後頸的頭發黏成一綹,來例假的悶熱潮氣裹著汗味往鼻尖鑽——必須洗頭,不然這一天都得頂著油乎乎的腦袋。
    洗手台旁的紅塑料盆是搬家時樓下張阿姨給的,她說這盆"養人",用了能順順當當。裏麵堆著我的家當:扁了個角的洗發水,快空瓶的沐浴露,還有支擠得變了形的青綠色護發素,荔枝味的,用了三年,管子上結著層硬邦邦的白沫,像層幹涸的痂。
    "快點洗,別遲到。"我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說,指尖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陽穴。昨晚總覺得有人在耳邊呼氣,涼絲絲的帶著水汽,驚醒時窗簾動了動,像有影子縮了回去。
    把紅盆拖到淋浴噴頭下,彎腰往外掏東西。洗發水和沐浴露先被撂在瓷磚台上,最後捏起那支護發素——管壁黏糊糊的,沾著幾根我的頭發。我特意把它往台角推了推,離紅盆至少半米遠,這是我的死規矩,總怕洗護用品泡在盆裏的積水裏發餿。
    熱水"嘩嘩"衝下來,白霧很快漫了滿衛生間。第一遍用護發素是老習慣,據說能打開毛鱗片。擠了兩大坨在手心搓開,甜膩的荔枝香裏突然摻了點腥,像爛水果混著鐵鏽,我皺了皺眉,大概是來例假的錯覺。
    閉著眼往發梢抹時,後頸突然一涼,像有人對著皮膚吹了口氣。我猛地睜眼,鏡子裏隻有我自己,頭發泡得像團水草,水珠順著下巴滴在瓷磚上,"嗒嗒"響,像有人在數秒。
    衝第一遍泡沫時,我下意識瞟了眼台角——護發素不見了。
    "搞什麽?"我嘟囔著彎腰摸地,噴頭的水濺得褲腳濕透,台麵上空空的,地上也沒有。
    難道掉進紅盆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指尖就開始發麻。我慢慢蹲下去,紅盆就在腳邊,盆底積著層清水,青綠色的護發素正端端躺在裏麵,擠扁的管口朝上,像隻圓睜的眼睛。
    不可能。
    我明明把它放在台角了。從掏東西到抹護發素,胳膊都沒往盆那邊伸過,更別說把它放回去了。
    "肯定是記錯了。"我深吸口氣,指尖掐進掌心逼自己冷靜。捏著護發素往外拿時,管壁沾的水涼得像冰,滑溜溜的差點脫手。這次我特意把它塞進洗漱包,拉上拉鏈,"哢嗒"一聲,心裏才算踏實。
    第二遍用洗發水,泡沫揉得滿頭都是,甜膩的香味裏,那股腥氣越來越重。衝泡沫時,我盯著洗漱包的拉鏈,看得眼睛發酸——它一直好好地閉著,沒動過。
    可當我關了噴頭,伸手去拿洗漱包時,拉鏈是開的,裏麵空空的。
    心髒"咚"地撞在嗓子眼,我盯著敞開的包,手指抖得像秋風裏的葉子。從關噴頭到轉身,不過兩秒,誰能打開拉鏈把護發素拿走?
    紅盆裏的水晃了晃,像有人碰了盆沿。
    我慢慢轉過身,蹲下去,視線和盆沿齊平——那支護發素又躺在盆底了。
    這次,管口不是朝上,是斜斜歪著,像被人用指尖撥過。管壁上纏著幾根我的頭發,黑亮亮的,在清水裏漂著,像條蜷著的小蛇。
    "誰?"我的聲音劈了叉,在衛生間裏撞出回聲,"別躲了!出來!"
    隻有熱水器的"嗡嗡"聲在應和。鏡子裏的我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眼睛瞪得快要裂開,像個被戳破的氣球。
    我一把抓過護發素,這次沒敢再放別處,死死攥在手心。青綠色的管子在掌心硌出印子,涼得像塊冰,透過皮膚往骨頭縫裏鑽。
    第三遍護發素抹在頭發上,滑膩感突然變重,像有無數隻小手在發間鑽。我不敢閉眼,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看著泡沫在發間翻湧,總覺得鏡深處有個影子,正貼著鏡麵往外爬,頭發和我一樣濕漉漉的。
    衝最後一遍泡沫時,掌心的護發素突然變沉了,像灌了鉛。我低頭一看,管口不知什麽時候被擠開了,青綠色的膏體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地上聚成一小灘,像攤融化的綠鼻涕。
    更嚇人的是,那灘膏體沒有散開,反而順著瓷磚的紋路往紅盆爬,留下道亮閃閃的痕跡,像條有生命的小蛇。
    "啊!"我尖叫著把護發素往牆上砸,管子"啪"地撞在瓷磚上,彈開老遠,管口的膏體濺在紅盆壁上,青綠色的,在慘白的瓷磚映襯下,像塊凝固的血。
    我裹著浴巾衝出衛生間,反鎖了門,後背緊緊抵著門板,渾身抖得像篩糠。衛生間裏靜悄悄的,可我總覺得有"窸窸窣窣"的聲,像有人在用護發素洗頭,甜膩的荔枝香混著血腥味順著門縫飄出來,纏在腳腕上,涼絲絲的。
    那天我沒敢再進衛生間,直到下午三點,陽光斜斜照進客廳,在地上投出塊暖融融的光斑,我才敢擰開門鎖。
    護發素躺在離紅盆一米遠的地方,管口緊閉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地上的膏體不見了,紅盆裏的積水清得發亮,映著天花板的燈,像隻眨動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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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那支護發素扔進小區最遠的垃圾桶,扔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才捂著嘴跑回來。可當天晚上起夜,紅盆裏又躺著它——青綠色的管子,擠扁的形狀,連管壁上纏的頭發都一模一樣。
    "不可能!"我把它扔進垃圾桶,用腳狠狠碾了碾,塑料袋發出"咯吱"的脆響,像骨頭被嚼碎。
    第二天早上,它又在紅盆裏了。
    這次,管口對著我,裏麵的膏體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我終於繃不住了,給閨蜜曉冉打了電話。她在醫院急診科當護士,見過的怪事比我吃的飯還多。聽完我的話,她沉默了很久說:"你家上一個租客,是不是也走得突然?"
    我這才想起房東說過,上一個住客是個穿白裙子的姑娘,住了沒兩個月就突然搬走,說是"住不慣",連押金都沒要。當時我隻當她矯情,現在想來,她是不是也遇到了這種事?
    "我下午過去。"曉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消毒水的味,"別自己嚇自己,說不定是你經前綜合征犯了,記性差。"
    曉冉來的時候拎著個布包,裏麵裝著串桃木手鏈,說是她奶奶在廟裏求的,開過光。她在我家轉了圈,最後停在衛生間門口,眉頭擰成個疙瘩:"這紅盆不對勁,你聞。"
    我湊過去聞了聞,紅盆裏堆著我新買的洗護用品,都是沒拆封的。可盆沿有種熟悉的腥氣,和護發素裏摻的味道一模一樣。
    曉冉把盆倒扣在地上,"當啷"一聲,掉出來粒青綠色的珠子,滾到我腳邊——顏色和那支護發素一模一樣,表麵還沾著點頭發絲。
    "這不是塑料。"她捏著珠子對著光看,"像......像凝固的護發素。"
    我盯著那粒珠子,突然想起昨晚紅盆裏"呼吸"的膏體,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曉冉把珠子扔進馬桶衝了,又用酒精把紅盆裏外噴了遍,"這盆不能留,趕緊扔。"
    我當天就把紅盆扔到了三公裏外的垃圾站,扔的時候用黑塑料袋裹了三層。可第二天早上推開衛生間的門,它又擺在原來的地方,裏麵整整齊齊碼著我新買的洗護用品,最上麵放著那粒青綠色的珠子,像顆眼淚。
    曉冉也沒轍了,隻催我趕緊搬家。我找中介退租,說什麽都要走,中介被纏得沒辦法,隻好同意了。
    搬家那天,我最後看了眼衛生間,紅盆不見了,鏡子擦得鋥亮,牆根的黴斑也淡了點。我鬆了口氣,以為總算擺脫了。
    可搬到新家的第一個早上,我去衛生間刷牙,洗手台旁赫然擺著個紅塑料盆——和我扔掉的那個一模一樣,盆底的積水裏漂著支青綠色的護發素,管口朝上,像在對我笑。
    我盯著那盆,突然想起上一個租客決絕的背影,想起曉冉捏著珠子時發白的臉,想起那些自己回到盆裏的東西——或許,不是護發素在動,也不是盆在跟著我,而是有個"我",或者說,另一個世界的我,在和我共用這個空間。
    她可能也在這天來例假,也用青綠色的荔枝味護發素,也有個紅塑料盆。我們的動作偶爾重疊,她放東西的時候,剛好是我轉身的瞬間,於是她的護發素,就出現在了我的盆裏。
    可如果隻是這樣,為什麽那支護發素會沾著我的頭發?為什麽青綠色的膏體會自己爬?
    晚上睡覺前,我又去看了眼紅盆。護發素還在裏麵,隻是這次,管口被擠開了,膏體正慢慢湧出來,在盆底堆成個小小的人形,青綠色的,有頭有胳膊,手指正一點點往盆沿伸。
    我突然明白,它不是想回到盆裏,它是想出來。
    從另一個世界,通過這個紅盆,爬到我的生活裏來。
    而我,可能就是它選中的,第一個"通道"。
    現在我每天睡覺前,都會把紅盆倒扣在地上,上麵壓著本《現代漢語詞典》。可總在半夜醒來時,聽見衛生間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像有人在擠護發素,甜膩的荔枝香順著門縫飄出來,裹著股越來越濃的腥氣。
    有天夜裏,那聲音停在臥室門口,我甚至能聽見"滴答"聲,像護發素順著門板往下淌。
    我不敢睜眼,死死攥著曉冉給的桃木手鏈,鏈珠硌得手心生疼。直到天亮,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門口什麽都沒有,隻有地板上有道淡淡的綠痕,像被誰踩過的腳印。
    昨天我去衛生間,發現紅盆裏的護發素不見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翻遍了整個屋子,最後在衣櫃裏找到了它——藏在我的睡衣堆裏,管口敞開著,裏麵的膏體空了大半,管壁上沾著根長頭發,不是我的,比我的長一倍,黑得發藍。
    衣櫃最底層,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件白裙子,和房東說的上一個租客穿的一模一樣。裙子口袋裏,放著粒青綠色的珠子,比之前那顆大了點,像在慢慢長大。
    我盯著那件白裙子,突然想起曉冉說的話:"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躲就能躲開的。"
    現在我知道,它已經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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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可能就躲在衣櫃裏,躲在床底下,躲在鏡子後麵,穿著那件白裙子,用我的護發素,等著和我完全重疊的那一天。
    等它攢夠了足夠的膏體,或者說,等另一個世界的"我"徹底占據這個空間,它就會走到我麵前,笑著說:
    "你看,我們終於變成一個人了。"
    而那時,我可能再也分不清,哪個是我,哪個是從盆裏爬出來的"我"了。
    衛生間的紅盆還倒扣在地上,壓著厚厚的字典。可我知道,那下麵是空的。
    真正的東西,早就不在盆裏了。
    白裙子的領口沾著點青綠色的膏體,像濺上去的護發素。我捏著裙角把它拽出來時,布料涼得像冰,帶著股潮濕的黴味,和衛生間牆根的味道一模一樣。
    “不是我的。”我對著空氣念叨,聲音發飄。衣櫃裏的樟腦丸氣味突然變得刺鼻,混著那股甜膩的荔枝香,熏得人頭暈。
    這時,床頭櫃的手機突然亮了,屏幕映出衣櫃門的鏡子——鏡子裏的我身後,站著個穿白裙子的影子,頭發長到腳踝,正慢慢抬起手,指尖泛著青綠色的光。
    我猛地回頭,衣櫃裏隻有疊好的衣服,空蕩蕩的。再看手機屏幕,影子不見了,隻有我自己蒼白的臉,瞳孔裏映著點綠,像護發素的顏色。
    “幻覺,肯定是幻覺。”我把白裙子塞進黑塑料袋,紮了死結,塞進樓道的垃圾桶。扔的時候特意看了看四周,淩晨三點的樓道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控燈沒亮,像瞎了。
    可第二天早上,那件白裙子又掛在衣櫃裏了,領口的膏體不見了,熨得平平整整,像剛從幹洗店取回來。
    我盯著裙子上的紐扣,突然想起房東說的那個租客——“穿白裙子,說話細聲細氣的”。她是不是也這樣,每天扔掉一件裙子,第二天又在衣櫃裏看見它?
    那天我沒上班,請了假坐在沙發上,盯著衛生間的門。紅盆還倒扣著,字典壓得穩穩的,可我總覺得能聽見下麵傳來“咕嘟”聲,像護發素在冒泡。
    中午十二點,樓下傳來收廢品的鈴鐺聲,“叮叮當當”的,在梅雨季的潮濕空氣裏飄得很遠。我突然想起什麽,衝進衛生間掀開字典——紅盆裏的積水變成了青綠色,像摻了半管護發素,水麵上漂著根長頭發,黑得發藍。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對著盆吼,聲音在狹小的衛生間裏撞來撞去,“要出來就趕緊出來!別裝神弄鬼的!”
    水麵晃了晃,浮出個模糊的影子,像張臉,眉眼都看不清,隻有嘴角咧開個詭異的弧度,青綠色的,像用護發素畫的。
    我“啪”地把盆扣回去,字典壓得更緊,指節都白了。後背抵著冰冷的瓷磚,才發現自己在發抖,冷汗把襯衫都浸透了。
    下午曉冉來了,她剛下夜班,眼下掛著青黑。看見沙發上的白裙子,她的臉瞬間沉了:“怎麽回事?不是讓你扔了嗎?”
    “扔了,又回來了。”我指著衣櫃,“昨天扔樓道,今天掛裏麵,還熨過了。”
    曉冉拿起裙子聞了聞,眉頭皺得更緊:“有股消毒水味,像醫院的。”她突然想起什麽,“你上一個租客,是不是在醫院工作?”
    我這才想起房東提過一嘴,說那姑娘“在血站上班,天天跟血打交道”。
    “血站?”曉冉的臉色變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我們去物業查了登記,老保安翻了半天台賬,指著個名字說:“這個姑娘,去年汛期走的,說是加班路上掉下水道了,沒找著。”
    台賬上的照片是個圓臉姑娘,紮著馬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確實穿件白裙子。登記日期停留在去年七月,正是梅雨季最厲害的時候。
    “她掉下去那天,是不是也來例假了?”曉冉突然問。
    老保安愣了愣:“好像是……她同事來收拾東西時說過,她包裏還有衛生巾,紅殷殷的。”
    我突然想起衛生間牆根的褐色印子,想起護發素裏的腥氣,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回到家,曉冉把白裙子扔進浴缸,倒了半瓶84消毒液。泡沫冒起來時,青綠色的液體從布料裏滲出來,在水裏暈開,像一灘稀釋的血。
    “她不是想害你,”曉冉盯著泡沫裏的綠,“她可能是被困住了,想找個人幫忙。”
    “幫忙?”我指著紅盆,“用護發素嚇我?把裙子往我衣櫃裏塞?”
    “梅雨季的下水道,又黑又深,”曉冉的聲音低了,“她掉下去的時候,肯定很怕。你的紅盆,說不定是她以前用的,帶著她的念想。”
    那天晚上,曉冉陪我睡。我們把紅盆正過來,放在客廳中央,裏麵倒了半盆清水。曉冉說:“如果她真有話說,今晚應該會來。”
    淩晨三點,我被凍醒了。客廳的燈亮著,曉冉還在睡,眉頭皺著,像在做噩夢。紅盆裏的清水變成了青綠色,水麵上漂著那支護發素,管口對著我,裏麵的膏體慢慢湧出來,在水麵上寫著什麽。
    我壯著膽子走過去,青綠色的字跡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寫的:“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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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護發素管“啪”地立了起來,管口對準我的腳踝,青綠色的膏體像條小蛇,飛快地纏了上來。
    “啊!”我尖叫著後退,撞到了茶幾,玻璃杯摔在地上碎了。
    曉冉驚醒過來,看見纏在我腳踝上的膏體,抓起桃木手鏈就往上麵拍。手鏈碰到膏體的瞬間,發出“滋啦”的聲,像油炸東西,青綠色的膏體猛地縮了回去,鑽進護發素管裏,管子“咕咚”一聲沉進盆底。
    紅盆裏的水慢慢變清,最後隻剩下那支護發素,安安靜靜地躺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不是想害你,”曉冉喘著氣說,“她是想讓你幫她找到屍體。”
    第二天,我們報了警,說了去年的失蹤案和紅盆裏的怪事。警察半信半疑,但還是聯係了市政部門,在去年汛期積水最深的那段下水道進行打撈。
    下午傳來消息,真的找到了——在一段廢棄的管道裏,裹著件白裙子,早已經泡得不成樣子。
    處理完後事的那天,梅雨季突然放晴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衛生間,牆根的褐色印子淡得幾乎看不見。
    我把紅盆洗幹淨,放在樓下張阿姨家門口,附了張紙條:“謝謝您的盆,現在用不上了。”
    護發素被我扔進了垃圾桶,這次沒再回來。衣櫃裏的白裙子也消失了,像從來沒出現過。
    曉冉說,她終於解脫了。
    可昨天早上洗頭,我又在洗手台旁看見了那支護發素,青綠色的管子,擠扁的形狀,和之前一模一樣。
    這次,它沒在紅盆裏,在我的洗漱包裏,旁邊放著片衛生巾,包裝上沾著點青綠色的膏體。
    鏡子裏的我笑了笑,眼角沁出點紅,像沒擦幹淨的血。我拿起護發素,擠了點在手心,甜膩的荔枝香裏,那股腥氣又回來了,濃得化不開。
    原來,有些東西,不是送走了就真的能離開。
    它們會變成你用慣的東西,住進你的生活,慢慢和你融為一體。
    就像現在,我對著鏡子抹護發素,青綠色的膏體沾在指尖,像塗了層指甲油。鏡子裏的我眨了眨眼,眼角的紅越來越深,嘴角咧開個青綠色的笑。
    紅盆其實還在衛生間,被我藏在櫃子最裏麵,裏麵盛著半盆清水,水麵上漂著根長頭發,黑得發藍。
    我知道,等下一個梅雨季來臨時,它還會出來的。
    穿著白裙子,帶著荔枝香,站在鏡子後麵,等著和我,徹底變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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