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輝如紗，透過破碎的窗欞斜織在腐朽地板上，泛著屍膚般的青白。
    魏明的鞋底踩上二樓台階時，木質樓梯發出“吱呀”的呻吟，仿佛在警告來者止步。
    黑貓的綠瞳在黑暗中縮成兩道細線，它弓著背，毛發炸開，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那聲音像刀子般劃破沉寂。
    麥冬的手指猛地攥住魏明的衣袖，布料在他掌心皺成一團。
    “小明子，黑貓有反應！”話音未落，黑貓已化作一道黑影竄向二樓深處。
    魏明的手電筒光束在走廊牆壁上劇烈晃動，照亮了牆紙上斑駁的黴斑、和一道道像是爪痕的裂痕。
    空氣中飄浮的灰塵在手電光中起舞，隱約散發著腐木與陳舊香灰混合的古怪氣味。
    “哐當……”突如其來的巨響讓魏明渾身一顫，回頭時，隻見二樓客廳的窗戶被陰風猛地掀開。
    窗框撞擊牆壁的聲音在空蕩的老宅裏回蕩。
    窗外，枯樹枝椏在冷輝中蜷伸，投在牆上的影子宛如無數掙紮的手臂。
    手電光最終定格在一扇門上。
    暗紅色的符咒像幹涸的血跡般烙印在斑駁的木門上。
    但符紙右下角已撕裂，露出下麵另一層泛黃的舊符。
    朱砂符文在撕裂處斷成兩截，微光時明時滅。
    魏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後頸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是鎮魂符。”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應該出自魏家祖上的手筆。”
    麥冬湊近時，魏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被一股腥氣覆蓋……帶著腐肉與朱砂混合的刺鼻味道。
    當麥冬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門板時，黑貓突然炸毛躍上他的肩頭，發出一聲幾乎不似貓叫的尖嘯。
    魏明眼疾手快拽住麥冬的手腕，觸感冰涼得不似活人。
    “不可！”魏明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產生輕微的回音，“這房間內必定……”
    麥冬緩緩轉過頭，他的眼白完全覆蓋了瞳孔，嘴唇被無形之力縱向撕開，露出沾滿紙灰的牙齦。
    那個笑容讓魏明髒腑如被冰手攥握，“不好！惡鬼附身！”
    魏明疾退三步，判官筆從袖中滑出，金漆筆尖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光。
    麥冬……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東西……動作快得不像人類，
    一拳揮出時帶起的陰風掀動了魏明額前的碎發。
    黑貓的毛發根根直立，體型似乎膨脹了一圈，迎著麥冬撲去。
    它在空中團身翻滾，被擊飛時刻意用背部承受衝擊，被陰氣侵蝕的毛發簌簌脫落，露出符咒般的皮膚紋路。
    肉墊觸牆的瞬間仍發出吃痛的悶哼。
    魏明咬破舌尖的瞬間，鐵鏽味在口腔中彌漫。
    鮮血噴濺在判官筆上，金漆符文頓時亮起刺目的紅光。
    他手腕急轉，在空中繪出雷光咒的最後一筆：“雷……光……攝……破！”
    咒文出口的刹那，整條走廊的熄滅的燈突然頻閃。
    麥冬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黑貓趁機躍上他的肩膀，尖牙狠狠刺入後頸。
    魏明看到有黑霧狀的物質在麥冬皮膚下蠕動，與黑貓的利齒形成拉鋸。
    判官筆尖抵上麥冬眉心的瞬間，金光如流水般注入。
    麥冬的喉嚨裏發出非人的嘶吼。
    黑貓甩頭吐出泛黃碎紙，落地即成灰燼。
    “小明子……”麥冬的眼白如退潮般緩緩顯露瞳孔，每恢複一分，就有黑血從鼻孔滲出。
    他癱軟時，後頸被黑貓撕咬的傷口竟飄出幾縷黑霧。
    魏明接住他時，發現他後背已被冷汗浸透，隨後一張驅邪符貼在了麥冬的額頭。
    黑貓的尾巴高高豎起，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魏明背起麥冬快步走向樓梯，每一步都讓老舊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身後，那扇貼著鎮魂符的門縫裏，隱約滲出縷縷黑霧。
    在月光下扭曲成手指的形狀，緩緩向他們伸來……
    “鈴……”渡陰鈴的聲響刺破夜空，由遠及近，像一根銀針紮進黑霧之中。
    小滿在子時書屋看到靈異直播後，就急速朝著張家老宅而來。
    “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
    《渡陰經》的咒文從她齒間迸出，每個字都帶著淡金色的微光。
    小滿雙手結印，渡陰鈴懸在掌心瘋狂旋轉，蕩開的聲波像無形漣漪撞上翻湧的黑霧。
    霧氣中頓時浮現出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走！”小滿後撤時踩碎了一截枯枝，清脆的斷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不斷搖晃的銅鈴表麵已經浮現細密裂紋，鈴舌撞擊內壁迸濺出火星般的金光。
    黑霧被經文字符灼燒出焦黑的空洞，又不斷蠕動著愈合。
    三人剛退至院牆，整棟老宅的窗戶轟然炸裂。
    巷道兩側，密密麻麻的手印正從燃燒的符紙邊緣向他們爬來，每一道指痕都滲著黑霧。
    魏明踹開巷口攔路的紙紮人，那具慘白的童男紙偶發出“哢嚓”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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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飄落的碎紙片上，用朱砂點出的眼睛突然流下血淚。
    三人逃離的腳步聲驚起了枯樹上的夜梟。
    淒厲的鳴叫中，老宅閣樓的窗戶後，隱約立著個穿嫁衣的女人輪廓。
    ……
    北郊昏暗的廢棄房屋內，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神秘人臉上。
    他盯著畫麵中魏明等人倉皇逃離的背影，手指輕輕敲擊桌麵，低聲呢喃：“可惜……沒能留住他們。”
    屏幕的光熄滅，他的影子被拉長，投在斑駁的牆上。
    他緩緩合上電腦，站起身，木質地板在腳下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守門人……渡陰人的魂魄……”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內回蕩。
    他走向門口，推開腐朽的木門，夜風卷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
    他站在台階上，微微偏頭，目光穿過漆黑的夜色，望向遠處……警察局的方向。
    “白七七……是時候去找你了。”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他邁步走入黑暗。
    ……
    警察局，審訊室。
    慘白的燈光下，白七七靜坐在鐵椅上，雙手交疊，指尖微微泛白。
    她的視線低垂，盯著桌麵上某處虛無的點，唇角緊抿，不發一言。
    玻璃窗外，李明山皺眉盯著她，指節在記錄本上不耐地敲擊。
    “還是不肯開口？”旁邊的警員低聲問。
    李明山冷哼一聲：“等魏明回來，證據擺在麵前，看她還能怎麽抵賴。”
    他“啪”地合上文件夾，轉身離開。
    而審訊室內，白七七緩緩抬眸，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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