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縣郊外的公路上，文林山的黑色奔馳猛然急刹。
    車內，戴小川被慣性帶得往前一衝，手中的平板電腦差點脫手。
    “文總，怎麽了？”戴小川扶了扶歪掉的金絲眼鏡，順著文林山的目光望去。
    坊子村方向，七道漆黑光柱直插雲霄，在血月映照下格外瘮人。
    文林山緩緩搖下車窗，夜風裹挾著紙灰灌入車內。
    他死死盯著第七道光柱，那光柱時隱時現，如同垂死之人的脈搏。
    突然，他額間浮現一道暗紅色的“方”字印記，在皮膚下忽明忽暗。
    “調轉車頭，”文林山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沙啞，“去那個書屋。”
    戴小川一怔：“文總，我們不是要去坊子村嗎？那個書屋我們調查過，就是個普通……”
    “你去了就知道。”文林山打斷他，指節在車門扶手上敲出詭異的節奏。
    司機聞言立即調頭，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
    就在車子轉向的瞬間，一道刺目的警車燈光從側方掠過。
    方程猛地拍打車門：“李隊！停車！”
    警車急刹在路中央，李明山皺眉看向方程：“怎麽回事？”
    “那是文林山的車！”方程指向遠處正在調頭的黑色奔馳，“他們不去坊子村，這是要去哪？”
    李明山眼神一凜，立即對駕駛座的小張下令：“追上去！”
    警車一個漂移調頭，朝著黑色奔馳疾馳而去。
    隨著兩車距離拉近，方程的心跳越來越快……那個方向，分明是子時書屋！
    “小滿他們都去了坊子村……”方程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文林山這時候去書屋幹什麽？”
    車窗外，路邊的行道樹影詭異地扭曲著，仿佛無數張牙舞爪的人影。
    遠處子時書屋的輪廓漸漸清晰，二樓窗口透出的燈光，在血月下竟泛著詭異的青色……
    血色月光下，屍魂村已成修羅戰場。
    地獄三頭犬的六隻眼睛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當地獄三頭犬中間頭顱的嘶吼達到某個特定頻率時，左側頭顱毫無預兆地扭頭咬住最近樹妖：“哈哈哈，死！多死一點！”
    就在樹妖枝條纏上它右頸的刹那。
    右側頭顱喉部鼓起腫瘤狀的毒囊，驟然噴射出帶著硫磺味的霧狀分泌物，“冥龍大人就要複活了！”
    未等毒霧散盡，中間頭顱複眼裏的血絲已連成詭異卦象……這正是冥龍生前在他魂魄中留下的契約標記。
    齊泰的鬼爪撕開一隻地獄犬的喉嚨，卻發現潰散的魂氣化作黑煙，如百川歸海般湧向祠堂地窖。
    他殘缺的魂體劇烈顫抖：“白七七！不能……”
    白七七的魂尺剛斬落一顆犬首，聞言回頭。
    她雪白的衣裙已被黑血浸透。
    魂尺上“往生”字樣的朱砂正在溶解，順著尺身流到白七七袖口，將銀線刺繡的往生咒染成血符。
    秦婆的枯枝手臂突然暴漲，刺穿三隻地獄犬的胸膛：“結萬木封魔陣！”
    地麵突然隆起無數樹根，交織成密網試圖攔截怨氣。
    但那些黑煙如有靈性，從縫隙中滲透而過。
    最蒼老的樹妖突然用枝幹刺入自己心口，年輪狀妖紋急速旋轉……
    它每爆開一節枝幹，軀體就腐朽一寸。
    當最後的主幹炸裂時，飛濺的不是木屑，而是它五百年來吸收的晨曦露珠。
    這些露珠在怨氣中蒸發成青霧，暫時形成屏障……但其餘樹妖的年輪也因此暗淡了三圈。
    “秦婆！我們來了！” 亂葬崗碑林突然倒塌，煙塵中衝出二十七道身影……正是平日看守墳場的“夜巡族”。
    他們裸露的皮膚上，不同程度的妖化特征獸爪鱗片骨刺）顯示著他們修煉年限。
    為首的獨眼老者掄起那柄鎖鏈骨矛，矛身符文明滅：“三十年沒全族出手了……”
    他的左臂已經異化成獸爪，身後族人都保持著半人半妖的形態。
    地獄三頭犬的雙眼驟然收縮……這些原住民竟燃燒本命精血參戰！
    “兒郎們！”地獄三頭犬的三張血口同時咆哮，“撐到冥龍複蘇！”
    殘存的地獄犬紛紛自爆魂核，用最後的怨氣加固通往地窖的通道。
    一隻斷爪的惡犬咬住樹妖不放，任由對方的枝條貫穿自己腹部。
    戰場中央，秦婆的樹幹突然裂開，露出七顆顏色各異的心髒……
    這是她修煉七百年來，每百年凝聚一顆的“本命木心”。
    她顫抖著捏碎最舊的青色心髒，碎裂的瞬間，所有樹妖集體發出哀鳴。
    地麵竄出的荊棘上，竟長著秦婆年輕時的麵容。
    但每殺死一個敵人，就有一縷怨氣突破封鎖……
    祠堂方向傳來的龍吟聲震得整個嬰兒鬼村地動山搖，地窖入口的厚重石板在聲浪中炸成齏粉。
    地獄三頭犬的三顆頭顱同時仰天長嘯，六隻猩紅的眼瞳中迸發出狂喜的光芒。
    “冥龍大人就要複活了！” 地獄犬左側頭顱的獠牙縫隙中，垂落粘稠的黑色分泌物，滴在地麵腐蝕出蜂窩狀孔洞……“你們這些螻蟻，準備接受懲罰吧！”
    左側頭顱突然咬住自己的舌頭，黑血噴湧而出，在空中凝結成古老的龍族咒文。
    右側頭顱則詭異地扭轉180度，對著殘存的地獄犬們尖嘯：“獻祭！全部獻祭！”
    最駭人的變化發生在戰場中央……
    那些戰死的地獄犬屍體突然同時爆裂，每一塊碎肉都化作細小的黑龍，朝著地窖方向蜂擁而去。
    樹妖們構築的封鎖網在這些黑龍的衝擊下，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齊泰的鬼爪深深插入地麵，試圖穩住身形。
    他殘缺的魂體上，那些被龍吟震出的裂痕正在滲出青黑色的液體。
    白七七的魂尺忽地“哢嚓”一聲出現裂痕，尺身上“往生”二字正在被某種力量強行抹去。
    “來不及了……”秦婆的樹幹身軀上，那些被龍吟震落的樹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往生咒。
    此刻這些咒文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地窖深處，一雙猩紅的龍眼已經完全睜開。
    每次呼吸都帶起腥風血雨，那些被吸入的怨氣正在它周身凝聚成實質般的黑色龍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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