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噩夢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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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整,律所的青銅門把手在白夢囈掌心留下一絲鏽跡。
她剛要擦拭,主任的鱷魚皮鞋已經踏碎了大理石地麵上的一灘晨光。
“小白,金融中心a座的案子先放一放。”主任的領帶夾閃著冷光,那雙鎏金鷹隼的眼睛正對著她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案卷“啪”地落在桌麵,燙金的“遺產案”三個字在陽光下泛著血色。
白夢囈的鋼筆突然滾落,筆帽彈開的瞬間,她看見自己上周剛做的美甲縫裏滲出了暗紅碎屑。
“車子都安排滿了。”主任周景明轉身時,西裝後擺掃過她案頭的鎮紙……那尊青銅獬豸的眼珠突然轉動了九十度。
沒等她開口,周景明的影子已經扭曲著爬上了電梯間的防火門。
午後的出租車裏飄著劣質香薰的味道。
司機後視鏡上掛的八卦鏡碎了一角,鏡麵映出的白夢囈脖子上有道紫痕。
後視鏡裏,司機渾濁的眼球轉動了一下:“姑娘,那破車站早沒火車了。”
空調出風口卡著張褪色的公交車時刻表,11路的數字被圓珠筆重重圈出。
“回來打不到車,11路公交最方便咧。”司機嚼著口香糖的嘴咧開,後槽牙上粘著暗綠色的苔蘚狀物質。
白夢囈忽然按住太陽穴……有什麽畫麵在腦內閃回:
鏽蝕的投幣箱。泛黃的牙齒。
後頸的寒毛豎了起來。
白夢囈的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柏油路在她第三步時突然變成潮濕的枕木,鞋跟卡進鏽蝕的鐵軌接縫。
腕表指針停在四點整,秒針卻開始逆向旋轉,逆旋的秒針帶出蛛網狀血絲,組成“11”的圖案。
她下意識摸了摸脖頸……那裏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和夢中被水草纏繞的位置分毫不差。
夕陽將站牌拉出細長的陰影,鐵杆上斑駁的鏽跡組成扭曲的人臉。
白夢囈的律師徽章突然發燙,金屬表麵浮現出“11”兩個凸起的數字。
魏明風衣下擺飄動的幅度,精確複刻她今晨在律所看到的窗簾擺動頻率。
白夢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魏明那句“白大律師怎麽在這”與夢中分毫不差,連尾音上揚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嘴唇正不受控製地重複夢裏的對白:“來見個客戶。”
聲音像被什麽操控著,從她喉嚨裏擠出來。
11路公交車進站時揚起灰色煙塵。
那些顆粒在空中組成模糊的人臉,朝她咧嘴一笑又消散。
白夢囈突然抓住魏明的手腕……他的皮膚冰涼得不似活人,龍鱗紋在皮下蠕動,像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我們坐後麵。”她聲音發抖。
最後排座位蒙著層薄灰,隱約可見幾個濕漉漉的手印,仿佛剛有人從江裏爬出來坐過。
落座時,白夢囈的裙角被什麽扯住。
低頭看見座椅縫隙裏探出幾縷黑發,正蛇一般纏上她的腳踝。
她張嘴想尖叫,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音,像是有人從背後捂住了她的嘴。
車窗映出她扭曲的臉。
鏡中的“她”緩緩抬手,用食指在起霧的玻璃上畫了個血紅的“死”字,又很快抹去。
乘客們陸續上車。
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挎著竹籃,籃裏裝著濕漉漉的水草;
西裝男子拎著滴水的公文包,每走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腥臭的腳印;
雙馬尾女孩蹦跳著,後腦勺卻有個碗口大的窟窿,隨著步伐往外滲著腦漿。
白夢囈的律師徽章突然發燙。
她低頭看見別針變成了彎曲的魚鉤,正慢慢紮進她胸口。
她想拔出來,手指卻穿過徽章如同穿過幻影。
“叮……”
最前排的乘客按響了下車鈴。
白夢囈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正是夢中搶方向盤的男人。
他後頸上趴著個巴掌大的黑霧,黑霧狀的小手正抓著他的耳垂操控木偶般操控他。
男人搖搖晃晃站起來。
白夢囈看見他鞋底粘著江底的淤泥,每走一步都留下血紅的腳印。
她拚命去拽魏明的衣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似乎被無數雙無形的手按在座位上。
“停車……坐過站了……”男人的聲音從腹腔深處傳來,帶著水底的回音。
他撲向駕駛座的瞬間,白夢囈的瞳孔裏映出擋風玻璃上的畫麵。
兩江大橋的護欄外,密密麻麻浮著無數具腫脹的屍體,全都張開手臂準備迎接他們。
江水灌入鼻腔的刹那,白夢囈的指尖在車窗上刮出五道血痕。
血珠在渾濁的水中凝成珊瑚般的形狀,又被身後突然出現的黑洞盡數吞噬。
漩渦中心突然探出黑霧小人的手,抓住魏明裸露的龍鱗紋。
當黑霧完全鑽入他衣袖時,白夢囈看見鱗片間隙滲出瀝青般的黏液。
那個漩渦般的黑洞不斷擴張,將漂浮的座椅、掙紮的乘客、甚至扭曲的光線都撕扯成螺旋狀的碎片。
她的風衣被水流掀起,露出腰間一道紫黑色的淤青……和昨日洗澡時發現的莫名傷痕位置完全相同。
肺裏的空氣化作銀亮的氣泡群,每個氣泡裏都映出一輛沉沒的公交車,無限循環地向江底墜落。
她顫抖著伸手,“吧嗒”一聲按亮床頭燈,昏黃的光線刺入瞳孔,卻驅不散那股溺水般的窒息感。
她抓起手機,屏幕亮起……日期赫然顯示著昨日深夜。
“又是……這個夢?還是……”
她的指尖發冷,鎖屏壁紙不知何時變成了黃昏的公交站台,角落裏依舊站著那個模糊的灰色人影。
她猛地翻看明天的行程……“430萬安老火車站”幾個字刺進眼底,和夢裏一模一樣。
她手指碰到腰側淤青時,布料下傳來鱗片摩擦的窸窣聲。
掀開衣角,紫黑色淤青邊緣已浮現出龍鱗狀紋路……與案卷上“遺產案”三字下方的暗紋如出一轍。
鏡麵霧氣突然扭曲,凝結成五道平行水痕……與公交車窗上她抓撓的血指印完全重合。
最長的水痕恰好穿過“死”字最後一筆的缺口,像在補完這個未完成的詛咒。
鏡中她的倒影背後,魏明的影子正站在臥室角落。
那個本該空無一人的位置,影子肩頭卻多出個嬰兒大小的凸起,隨著呼吸頻率緩緩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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