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夜探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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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聽九局,總部。
    龍踐行踏入小院時,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那影子的右手竟比本體多出三根手指,正無聲地抓撓地麵。
    鬼麵具之人斟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茶盞水麵映出的影子脖頸處纏滿絲線。
    “師兄深夜來訪,真是稀客。”他語氣平靜,靴底卻碾碎了那片異常影子的指尖。
    龍踐行的視線像沾了毒的針,在鬼麵具之人的咽喉與心口等要害處反複遊移。
    當他喉結滾動時,傳出細微的“窸窣”聲……像是衣料下藏著蟲群在摩擦鞘翅。
    鬼麵具之人氣息平穩,衣袍整潔,絲毫沒有出去過的痕跡。
    “你從東市回來後,一直沒有出去過?”龍踐行眯起眼,語氣裏透著懷疑。
    鬼麵具之人輕笑一聲,側身指向院門:“你可以問問你的好徒弟啊。”
    院門外,程熵和周遙的影子靜靜佇立,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傀儡,唯有衣角偶爾隨風輕擺。
    “果然派人監視……”鬼麵具之人麵具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這時,時穎抱著一大堆食物和生活用品走進小院,見到龍踐行,她微微一怔,隨即恭敬道:“龍局也在啊。”
    龍踐行的脖頸突然詭異地拉長半寸,頸椎發出竹節般的脆響。
    他轉向時穎時,眼白裏閃過一線蟲腹特有的虹彩。
    他最終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待龍踐行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時穎才快步跟隨鬼麵具之人進屋。
    屋內燭火昏暗,時穎將東西放在桌上,急切問道:“師叔,我師父他……”
    鬼麵具之人摘下麵具的瞬間,指尖在青銅內側刻著的“贖”字上停留了一瞬。
    露出麵容的右眉骨處多了一道陳年劍痕——那是三十五年前在魏家大戰留下的。
    “多虧了魏家那小子也在。”鬼麵具之人突然將麵具重重扣在桌上,青銅與木桌碰撞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的夜鴉。
    “我救你師父魏知遠,不隻是還債……”
    他指向院外月亮,月光透過他的手掌,照出掌心一道未愈的灼痕……那是魏知意的判官筆留下的。
    “那孩子使的,是正宗的魏家判官筆法。”
    他摩挲著灼痕,突然冷笑,“可龍師兄教的屍鬼道,早就偏離了天聽九局‘以正驅邪’的祖訓!
    他心中暗自慶幸,若魏明不在,他根本無法暗中出手相助而不暴露。
    時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從小被要求模仿師叔的一舉一動,甚至聲音、神態,都是為了今日的瞞天過海!
    窗外,一陣陰風掠過,枯樹的影子投在窗紙上,如同無數鬼手緩緩伸展。
    時穎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暗處有什麽東西……正死死盯著他們。
    龍踐行踏出小院,灰白的霧氣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他的靴尖。
    程熵如同鬼影般跟上前,低垂著頭,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像一條匍匐的蛇。
    “程熵。”龍踐行突然停步,聲音裹著夜風的寒意,“你師叔當真未曾離開?”
    程熵的脖頸微微發僵,仍保持著恭順的姿勢:“師父明鑒,弟子們輪班盯守,連隻夜梟飛過院牆都記錄在冊。”
    他袖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冰冷的青銅卦簽,卦簽上未幹的汗漬蹭在了內襯裏。
    “那萬安縣的黑袍人難道是……”龍踐行眼底泛起血絲,枯枝般的右手突然掐住程熵肩膀。
    程熵悶哼一聲,肩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卻不敢掙脫。
    “師父!子時書屋那邊……”程熵疼得聲音發顫,“既有金甲屍鬼在手,何不……”
    “蠢貨!”龍踐行甩開他,袖中突然竄出三張黃符,符紙在夜霧中自燃成灰。
    灰燼落地竟排成凶煞的“忌”字,轉瞬被陰風吹散。
    “魏知意當年以血脈為引,借萬安縣地脈龍氣布下結界,你當是紙糊的?”
    龍踐行袖中竄出的符灰突然組成微型山脈輪廓,灰燼中浮現幾絲金線……正是地脈的顯化。
    “隻要魏家血脈未絕……”他陰冷地瞥向子時書屋方向,“這結界就專克屍鬼道。”
    程熵的瞳孔突然擴散成兩個黑洞,舌尖嚐到金屬腥味……那是恐懼引發的唾液腺失控。
    “原來……我們不過是探路的棋子……”
    他看見自己指甲縫裏的黑血正在蠕動,像活物般鑽入毛細血管。
    那些黏稠的血跡,此刻仿佛正順著他的血管往心髒爬去。
    “師父……”程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幹澀得不像自己的,“那我們接下來……”
    龍踐行的背影在霧中若隱若現,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得不成人形。
    那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竟分出幾根細長的觸須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纏上了程熵的腳踝。
    “派人盯著。”龍踐行的聲音突然卡頓,他低頭看著自己滲出黑血的指甲……那些試圖操控影子的代價正在反噬。
    “等血月……”他的語氣罕見地出現遲疑,記憶中魏知意臨終時的那句“你終究會變成自己最憎惡的東西”突然浮現。
    程熵敏銳地注意到,師父掐訣的右手第一次出現了猶豫的顫抖。
    他猛地低頭……腳踝上的黑影瞬間縮回龍踐行腳下,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靴筒內側殘留的陰冷觸感,提醒著剛才並非幻覺。
    “是……徒兒這就去安排。”
    他倒退著離開,後背撞上一棵枯樹。
    樹皮簌簌落下,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指甲抓痕。
    那些痕跡還很新鮮,滲著淡黃色的膿液,像是前幾天才有人在這裏……
    程熵死死咬住舌尖才沒驚叫出聲。
    血腥味在口腔裏彌漫的瞬間,他聽見霧中傳來“咯咯”的輕笑,像是很多人在同時模仿龍踐行的笑聲。
    程熵在枯樹前突然刹住腳步,顫抖的手摸向懷中……那裏藏著一枚上次控製屍鬼的屍鬼令。
    夜霧仿佛突然有了生命。
    它們纏繞著程熵的手腕,像臨終者拽救命稻草般收緊。
    枯樹上的抓痕開始滲出樹脂,一滴琥珀色的淚懸在“救我”那個歪斜的“我”字上。
    屍鬼令刺入掌心的刹那,整片樹林的陰影發出嬰兒初啼般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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