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屋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雨滴打在窗上，竟組成一幅流動的八卦圖。
    麥冬和趙舒年對視一眼，同時握緊兵刃。
    他們的法器上，此刻都纏繞著那根金針引出的紅線，線的另一端……赫然連接著張氏裁縫鋪的方向。
    方程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
    警車大燈刺破夜幕，卻照不透子時書屋外那層詭譎的迷霧。
    霧氣中不時閃過青紫色的電光，如同有巨獸在其中吞吐雷霆。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配槍，卻發現槍套裏的手槍不知何時結了一層薄霜。
    “哢、哢哢……”
    突如其來的敲窗聲嚇得方程渾身一顫。
    轉頭看去，車窗外貼著兩張蒼白的臉……麥冬的左臂泛著金屬光澤，趙舒年的右腿隱約有土黃色紋路蠕動。
    “麥冬？老趙？你們……”方程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車窗降下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混著香灰氣息撲麵而來。
    麥冬拉開車門的動作讓方程注意到……他的影子比本體多出一條手臂，正扭曲著想要抓住車門框。
    趙舒年直接翻進後座，七星蔑刀橫在膝頭，刀鞘上的七顆銅星正在滲出暗紅色液體，把警車座椅腐蝕出嘶嘶作響的孔洞。
    “帶我們去張氏裁縫鋪。”麥冬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回音。
    他的斬魂刀橫放在大腿上，刀身十二道封印鎖鏈的虛影正在逐一崩斷。
    方程喉結滾動：“現……現在？”
    “少廢話！”趙舒年突然暴喝，七星蔑刀“錚”地彈出三寸，刀光映出他猙獰的麵容。
    他的嘴角正在不受控製地抽搐，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皮下蠕動，“到了你就走！剩下的……”
    擋風玻璃突然映出車頂趴著的身影……素白旗袍下擺垂落，而倒影裏的“白夢囈”正用陰線縫自己的嘴。
    縫一針，方程就忘記一個數字，當縫到嘴角時，他已經不記得車速表的意義。
    方程猛地踩下油門。
    警車在迷霧中疾馳，後視鏡裏，子時書屋的輪廓正在扭曲變形。
    屋簷下掛著的青銅鈴鐺無風自動，鈴聲竟追著警車飄來……
    “叮鈴……”
    “叮鈴鈴……”
    每響一聲，方程就感覺自己的記憶模糊一分。
    方程突然感覺方向盤變得黏膩濕滑。
    他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竟不知何時爬滿了蛆蟲，腐爛的皮肉正一塊塊往下掉，露出森森白骨。
    “我……我的手……”方程驚恐地想要尖叫，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後視鏡裏，他的臉正在融化，眼珠像蠟油般順著臉頰滑落。
    “叮鈴……”
    第七聲鈴響傳來，車頂的鐵皮突然像皮膚般鼓起五個膿包，“噗嗤”一聲爆開。
    五根掛著腐肉的手指垂落下來，在方程頭頂搖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鋥……”警車後備箱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血光。
    那把躺在後備箱的九環鬼頭大刀劇烈震顫，九個鐵環瘋狂碰撞，發出的不是金屬聲，而是千萬人沙場怒吼的咆哮！
    刀鞘上暗紅的血垢突然活了過來，化作無數細小的血珠浮到空中。
    每一顆血珠裏，都映出個戴鋼盔的鬼子驚恐的臉。
    “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在密閉車廂裏炸響。
    每顆血珠穿透鬼影後，方程的太陽穴就針刺般劇痛。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記憶正在被血珠抽取……那些英魂在消耗他的“存在”作戰。
    後視鏡裏，他的影像正逐漸透明化……恍惚間看到無數透明的人影從大刀裏衝出……
    頭綁繃帶的傷兵、怒吼的機槍手、缺了半張臉的爆破兵……他們透明的身體穿過方程，帶來刺骨的寒意。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軍醫突然回頭，腐爛的嘴角扯出個笑：“小同誌，醒醒。”
    說著將半截發黴的香煙按在方程眉心。
    “啊……”方程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完好無損地握著方向盤。
    後視鏡裏，麥冬和趙舒年正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車頂幹幹淨淨，隻有九環鬼頭大刀還在微微顫動，刀柄上不知何時多了五個焦黑的手指印。
    “剛才……”方程聲音嘶啞。
    麥冬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喉嚨，指縫裏鑽出幾根陰線。
    他的聲音變成男女混聲：“快……走……”
    ……分明是魏知遠在借他發聲。
    而倒影裏的“麥冬”正在用陰線縫合本體嘴唇。
    車窗外，迷霧中隱約可見無數佝僂的身影正跟著警車狂奔。
    它們沒有臉，隻有一張張血盆大口在霧氣中開合，發出“哢嚓哢嚓”的啃噬聲……
    方程一腳將刹車踩到底，輪胎發出刺耳的尖叫。
    車窗外，無數半透明的鬼影如潮水般湧來，它們扭曲的麵容緊貼著玻璃，發出指甲刮擦般的聲響。
    更可怕的是，這些鬼影體內都蠕動著密密麻麻的金甲蟲，蟲群振翅的嗡嗡聲讓人頭皮發麻。
    “操！”方程猛地推開車門，潮濕的空氣中立刻飄來腐肉和鐵鏽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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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踉蹌著撲向後備箱，手指剛觸到九環鬼頭大刀的刀柄，整條手臂就爬滿了猙獰的青筋。
    “錚……”大刀出鞘的瞬間，九個鐵環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
    刀身上暗褐色的血垢突然活了過來，化作無數細小的血珠懸浮在空中。
    每一顆血珠裏，都映照出一個抗戰英魂的麵容。
    “殺！！”震天的喊殺聲中，血珠如暴雨般射向鬼影。
    那些金甲蟲一接觸血珠就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化作縷縷黑煙。
    鬼影們發出淒厲的哀嚎，身體像破布般被撕碎。
    麥冬突然按住方程的肩膀：“低頭！”
    隻見一道黑影從方程頭頂掠過……
    竟是由蟲群凝聚而成的半截腐爛的日軍軍官屍體，它腰間的軍刀已經鏽跡斑斑，但刀鋒上卻泛著詭異的綠光。
    方程本能地揮刀橫斬，九環鬼頭大刀與軍刀相撞，迸濺出刺目的火花。
    “砰！”軍刀與鬼頭大刀相撞的刹那，大刀九個鐵環上的抗戰血跡突然沸騰，血珠組成《義勇軍進行曲》的五線譜。
    聲波震碎了蟲群編織的時空繭，露出背後真實的……
    等三人回過神時，已經站在了張氏裁縫鋪門前。
    褪色的招牌在風中搖晃，發出“吱呀”的聲響。
    門縫裏滲出暗黃色的燈光，隱約還能聽到裏麵傳來"哢嚓哢嚓"的剪刀聲。
    最詭異的是，櫥窗裏的模特假人不知何時全部轉向了他們。
    那些用紐扣做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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