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猛地睜開眼，青銅棺內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
    他一把抓住小滿和林雪的手腕，觸手冰涼……兩人的皮膚上不知何時已結滿霜花。
    “走！”三人衝出祠堂的刹那，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
    整座山頭如同活物般蠕動，地麵裂開無數縫隙，每道縫隙中都伸出由岩石組成的巨手。
    魏知遠的青銅羅盤懸浮在半空，盤麵迸發出七道青光，在漫天塵土中勾勒出一條扭曲的光路。
    “跟緊！”魏明拽著二人躍上光路。
    腳下的土地正在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血色漩渦。
    小滿的渡陰鈴突然炸成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死狀：有被岩石吞噬的，有墜入血淵的，還有被無形之力撕碎的……
    林雪突然一個踉蹌。
    魏明回頭，發現她的左腳不知何時被一縷白發纏住。
    那白發從地縫中鑽出，發梢還連著塊血淋淋的頭皮！
    “別回頭！”魏明龍鱗臂青光大盛，斬斷白發。
    斷裂的發絲發出嬰兒般的啼哭，濺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快逃”二字。
    沿著羅盤指引，三人闖入一片槐樹林。
    這裏的每棵樹幹上都嵌著人臉，樹枝上掛滿黃銅鈴鐺。
    最駭人的是，這些鈴鐺都是用天聽九局成員的天靈蓋打造的！
    “等等……”小滿突然按住心口。
    她的影子正在不受控製地拉長，影子的手中竟多出一把不存在的剪刀，“我的命格……在被篡改……”
    林雪翻開《洗冤錄集》，書頁上的血字正在重組：“影為魂契，剪斷即死”。
    她猛地將古籍按在小滿影子上，書中飛出的鎖鏈虛影暫時禁錮住了那個持剪刀的影子。
    魏明忽地捂住右臂……龍鱗下的血管全部凸起，組成一幅地圖。
    他顫抖著指向東北方：“那裏……有東西在呼喚我的血脈……”
    槐樹林的霧氣突然粘稠如漿，小滿的裙擺被什麽勾住……一根五彩陰線纏上她的腳踝，線頭還連著半片染血的剪刀刃。
    “這是……張鴻福裁縫鋪的線！”林雪用古籍格擋，書頁卻被陰線刺穿。
    魏明龍鱗臂青光暴漲，斬斷陰線的瞬間，遠處傳來麥冬的慘叫……
    他們衝進霧氣，赫然看見九具青銅棺。
    每具棺槨纏繞的“血線”，實則是陰線浸透屍血後的變異體！
    更可怕的是，血色絲線另一端赫然連接著……魏明、小滿、林雪三人的影子！
    “原來……我們才是祭品……”
    小滿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她的渡陰鈴碎片瞬間全部飛向蟲球，在接觸的瞬間，三人同時聽到了白夢囈撕心裂肺的尖叫……
    “快收手！”魏明突然暴喝，聲如雷霆炸響。
    他胸口猛然迸發出刺目的青金光芒，生死印如烈陽破曉，瞬間撕裂了周圍的幻象。
    那些連接影子的血線、懸浮的蟲球、九具青銅棺槨，全都如同被打碎的鏡麵般分崩離析。
    “咳咳……”小滿跪倒在地，嘔出一口黑血。
    血珠落地竟化作幾隻金甲蟲，轉瞬灰飛煙滅。
    她踉蹌著按住腰間，指尖觸到冰涼的鈴身……渡陰鈴竟完好如初。
    但不對……小滿瞳孔驟縮。
    鈴鐺內側多了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痕，裂口處滲出暗黃色屍蠟，正是幻象中那些金甲蟲的體液。
    “幻象消耗了鈴鐺的靈力……”她猛地抬頭，“下次再碎，就真的完了！”
    林雪手中的《洗冤錄集》嘩啦啦翻動，最終停在空白頁上。
    一滴血從她鼻尖墜落，在紙上暈開成四個字：“所見非實”。
    三人喘息著抬頭，這才發現已站在天聽九局總部的青銅大門前。
    門上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符咒，最中央是個巨大的太極圖。
    但詭異的是，本該黑白分明的陰陽魚，此刻竟完全變成了血紅色！
    “我們……”小滿剛開口，大門突然無聲滑開。
    陰冷的風裹挾著腐臭氣息撲麵而來。
    門內是條幽深的甬道，兩側牆壁上嵌滿人麵燈盞。
    每張人臉都在流淚，蠟油順著臉頰滑落，在下方凝成“歡迎回家”四個血字。
    魏明龍鱗臂上的青光忽明忽暗，他死死盯著甬道盡頭。
    那裏有團模糊的白影，依稀是穿素白旗袍的女子身形。
    女子腳邊跪著個熟悉的身影……竟是渾身是血的麥冬和趙舒年。
    他們的身體保持著跪姿，頭顱卻以不可能的角度緩緩轉動。
    頸椎發出“哢哢”的斷裂聲，直到後腦勺完全轉向前方……
    那裏赫然長著第二張臉，皮膚青灰，嘴唇開裂，正用沒有瞳孔的眼睛“注視”著三人：“時間……剛剛好……”
    生死印突然劇烈震顫，魏明猛地按住胸口。
    這次他清晰感知到……印中傳來的不是預警，而是……某種來自血脈深處的召喚。
    鬼麵人的青銅麵具在燭火映照下泛著冷光，他手中的茶杯懸停在半空，茶麵突然泛起細微的漣漪……盡管室內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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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來了嗎？”他的聲音透過麵具傳出，帶著金屬質感的回響。
    茶杯被緩緩放回檀木案幾，杯底與桌麵接觸的刹那。
    杯中剩餘的茶水突然凝結成冰，表麵浮現出魏明三人破開最後一道幻境的模糊影像。
    時穎快步走近，繡著暗紋的衣擺掃過地麵，帶起幾星香灰：“師叔，誰來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墜……那是魏知遠賜予的保命法器。
    “魏家人。”鬼麵人語氣平淡得可怕。
    他抬手輕點冰麵，影像中魏明的龍鱗臂青光暴漲，清晰可見。
    時穎瞳孔驟縮：“難道……我師父……”
    “不。”鬼麵人突然抬手，案幾上的燭火應聲拔高三寸，火光中浮現出魏明衝破血月幻陣的畫麵，“是你師父的侄兒。”
    “魏明？！”時穎的聲音陡然尖銳。
    她腰間的玉墜突然出現裂痕，幾縷黑氣從縫隙中滲出，“這不可能……沒有人引路，他們怎麽可能……”
    鬼麵人麵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伸手接住一片從房梁飄落的灰燼……那是天聽九局外圍幻陣被破時產生的殘渣：“比局裏那些廢物強多了……”
    他的指尖突然燃起幽藍火焰，灰燼在火中重組為魏明手持判官筆的英姿：“……包括你。”
    最後一字落下，整間密室的燭火同時變成青色。
    牆壁上懸掛的十二張人皮麵具齊齊轉向門口。
    每張麵具的嘴角都詭地上揚，露出與鬼麵人此刻如出一轍的……欣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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