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鮫灘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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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一灘淤積的血痂,凝固在海岸線上,鹹腥味隨著每次呼吸往肺裏鑽。
    魏明靠在一塊被海水蝕空的礁石上,龍鱗臂的傷口滲出黑血……
    那是被“寂靜”啃噬過的痕跡,皮膚邊緣呈現出詭異的鋸齒狀,仿佛被無數細小的牙齒撕咬過。
    季雲舒跪坐在一旁,輪回印的光芒比往常黯淡許多。
    齒輪轉動時發出艱澀的“哢哢”聲,像是內部被某種粘稠的物質堵塞。
    她試著運轉靈力,卻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地竟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鬼哭澗的寒意侵入了靈脈……”
    黑貓蜷縮在兩人之間,原本油亮的毛發此刻灰暗無光。
    第三隻眼的傷口已經結痂,但另外兩隻眼睛的金色豎瞳也蒙上了一層陰翳。
    它低頭舔了舔前爪,爪墊上裂開的傷口滲出的不是血,而是幽藍色的薩滿靈光。
    “前麵就是鮫人灘了。”黑貓的聲音沙啞,不像貓叫,倒像是砂紙摩擦,“那裏的東西……比鬼哭澗更麻煩。”
    魏明撕下衣角,草草包紮傷口,布料一觸到傷口就迅速變黑,像是被腐蝕。
    他皺了皺眉:“麻煩?”
    黑貓的尾巴尖輕輕點了點潮濕的沙地,沙粒自動排列,勾勒出一幅簡陋的地圖……
    鮫人灘的輪廓像一張扭曲的人臉,灘塗中央標注著一個血紅色的叉。
    “鮫人灘沒有活著的鮫人。”黑貓低聲道,“隻有‘骨唱’。”
    “骨唱?”季雲舒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輪回印:“是……鮫人骸骨發出的歌聲?”
    黑貓的耳朵抖了抖:“不,是它們的怨氣在‘複述’生前聽到的最後一段話。”
    它的瞳孔縮成細線,“所有踏入鮫人灘的人,都會被迫聽見自己死亡時的遺言。”
    魏明的指尖微微一顫,龍鱗臂的舊傷突然刺痛……那是小滿最後一次為他包紮時,指甲不小心留下的劃痕。
    “預知自己的死狀?”
    他下意識摸向懷中,半塊麥芽糖早已在鬼哭澗被海水泡化,此刻卻仿佛又嚐到那甜膩的味道。
    齊泰的殘魂在玉佩中劇烈閃爍,強行將他拉回現實:“魏明!進入鮫人灘……別聽!”
    黑貓站起身,尾巴低垂:“沒得選,要想到達沉船龍宮,鮫人灘是必經之路。”
    它看向遠處……夜色中的灘塗泛著詭異的珍珠光澤,像是鋪滿了碎骨,“而且……‘海嫁衣’的紅綢,最喜歡在那裏釣‘替死鬼’。”
    季雲舒突然按住胸口,輪回印的齒輪卡住了一瞬……她感應到了某種熟悉的波動。
    “齒輪之眼在預警……”
    魏明深吸一口氣,將判官筆別回腰間:“休息夠了就走。”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記住,無論聽到什麽……別信,別停,別回頭。”
    魏明將判官筆別回腰間,指腹擦過筆杆上那道淺淺的牙印……小滿總說這像她的酒窩。
    現在不是沉湎的時候,鮫人灘的霧氣已經開始扭曲光線。
    黑貓率先躍出,爪印在濕沙上烙下微亮的薩滿符文,為他們指引最安全的路徑。
    季雲舒跟上時,餘光瞥見灘塗邊緣……一截蒼白的手骨半埋在沙中,指節微微彎曲,像是在招手。
    “那是……邀請,還是警告?”她不敢深想,加快腳步追上魏明。
    而就在他們踏入鮫人灘的瞬間,風停了。
    ……死寂再次降臨。
    但這一次,寂靜中……隱約有歌聲。
    密室內的青銅燈盞突然齊齊熄滅,十二塊魂牌在供桌上劇烈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陳義方猛地睜開眼,瞳孔中倒映著魂牌上蔓延的裂痕……那些用死士心頭血繪製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砰!”第一塊魂牌炸裂,骨屑濺在李業緒最愛的鮫綃屏風上,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緊接著是第二塊、第三塊……直到第十二塊魂牌化作齏粉時,陳義方的手背上已經爬滿青黑色的血管。
    那是魂牌反噬的征兆。
    “全死了?怎麽可能……”
    陳義方攥住魂牌殘片,鋒利的邊緣突然咬進指腹。
    血珠在將落未落時凝住,他整條手臂的汗毛瞬間倒豎……
    那滴血裏浮出的不是倒影,而是魏明泛著死氣的灰白鬢發,像被什麽啃去了歲月……
    “來人!備轎!”
    ……
    城主府的青銅門轟然關閉,李業緒手中的茶盞“哢嚓”一聲裂成兩半。
    滾燙的茶水潑在鮫皮地毯上,蒸騰起帶著腥味的白霧。
    “十二個……全死了?”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玉佩背麵刻著“海嫁衣”的婚書。
    陳義方單膝跪地,額角滲出冷汗:“屬下用‘血溯術’看過,他們連鬼哭澗的‘往生燈陣’都啟動了……”
    他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可魏明他們……似乎超度了陣中的怨靈。”
    “超度?”李業緒突然怪笑一聲,骨扇上的嬰兒哭聲驟然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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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印竟能壓製時間夢魘?看來魏家小子連陽壽都不要了……”
    他指尖撫過扇骨,那裏刻著與魏明胸口如出一轍的青銅紋路……
    三十年前被封印的薩滿秘術,如今竟在個毛頭判官身上重現。
    窗欞上掛著的紅綢無風自動,陳義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捂住嘴的指縫間滲出黑血……那些被反噬的血管已經蔓延到脖頸。
    “城主……”他擦著血喘息道,“要不要再派……”
    “再派死士?”李業緒的骨扇“唰”地展開,扇麵上浮現出鮫人灘的虛影,“你當本官的‘海祭品’是用之不盡的?”
    他忽然起身走到一幅古畫前。
    畫中是三百年前的梅關鎮全景,角落裏有個用金粉標注的小點……正是沉船龍宮的位置。
    此刻那金點正在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鮫人灘的‘骨唱’……”李業緒的指甲突然暴長,在畫上劃出一道血痕,“也該醒了吧?”
    陳義方眼眶裏的血絲突然繃直,像被無形鉤子扯住的漁網。
    他當然知道“骨唱”的恐怖……那是連“海嫁衣”都要忌憚三分的上古怨氣。
    去年有個不懂事的捕快誤入鮫人灘,回來後就一直重複念叨著“新娘梳頭”四個字。
    最後竟用自己的腸子在房梁上打了個嫁衣結……
    “傳令。”李業緒突然轉身,骨扇割破自己手腕,黑血在鮫綃地毯上繪出龍宮殘圖。
    “把水牢中的請出來……既然薛老婆子敢用沉船契約對付‘海嫁衣’,我們就用它的棺材板迎客!”
    “城主!”陳義方駭然抬頭,“您是說……‘鮫柩’?”
    李業緒沒有回答。
    他袖中滑出一枚青銅鑰匙,鑰匙柄上纏著幾根泛藍的長發……那是從活鮫人頭皮上生生拔下來的“引魂發”。
    青銅鑰匙墜地的聲響活像鮫人齒鈴。
    陳義方彎腰時,鑰匙突然滾了半圈,他看見銅麵上晃動的倒影。
    本該是麵孔的位置,隻剩下幾縷幽藍發絲在飄,就像水牢裏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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