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夢魘破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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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的意識在時間與死亡的夾縫中崩解。
左眼看見自己衰老的屍體正在腐爛,右眼卻映出嬰兒時期的繈褓……兩顆眼球仿佛被塞進不同的時空。
亡魂的低語不再通過耳朵,而是直接在他的牙槽骨間震顫,像有人用鐵勺刮擦他的臼齒。
“魏明,放出生死印內的時間夢魘!”齊泰的聲音如驚雷劈落,刹那間撕裂了籠罩他的死亡迷霧。
魏明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裏炸開。
他低吼一聲,右手狠狠按向胸口的生死印……
“出來!”
……封印破碎。
時間夢魘的嘶吼與骨唱的無聲音浪轟然相撞,整片倒懸之海劇烈震顫。
那不是普通的聲音對抗,而是時間的撕裂與死亡的複蘇在虛空中絞殺。
魏明的耳膜沒有破損,卻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在倒放,血液逆流,甚至捕捉到了自己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
……錯亂的聽覺神經將時間軸撕成了碎片。
季雲舒突然將輪回印按在魏明後頸,齒輪逆旋的金屬聲成為唯一穩定的坐標。
她嘴唇開合,魏明從口型辨認出:“錨點!”
……這是薩滿典籍裏對抗時間亂流的方法。
黑貓的三隻眼睛同時流血,爪下薩滿符文炸開,短暫隔絕了最密集的骨唱鮫人群。
時間夢魘的實體終於浮現……一團流動的青銅色霧氣,內部懸浮著破碎的日晷、沙漏與鍾表殘片。
當它撞上骨唱的鮫人骸骨群時,時空開始錯亂。
一具鮫人骸骨突然“倒帶”,從成年體型縮回幼年,再退化成胚胎,最終化作一顆漂浮的珍珠。
下一秒,珍珠又加速腐爛,在眾人眼前崩解成齏粉。
另一具骸骨的記憶被強行篡改……
它生前被漁民剝皮的畫麵突然扭曲,漁民的手腕詭異地反向折斷,皮膚重新貼合回鮫人身上。
而漁民自己卻變成了被剝皮的那一個。
魏明的視野瘋狂閃爍。
銅鏡中,他看見自己未來的屍體突然“複活”,判官筆從胸口緩緩抽出,傷口愈合,緊接著又加速腐爛,循環往複……
最恐怖的,是觸覺的背叛。
魏明明明站在原地,卻感覺身體正在被拆解重組……他的左手突然蒼老如枯木,右臂卻退化成嬰兒般的稚嫩。
牙齒一顆顆脫落,又在牙齦裏重新生長,仿佛時間在他口中開了加速器。
當他摸向自己的臉時,指尖傳來的觸感……竟是季雲舒的皮膚。
季雲舒的輪回印齒輪卡進腕骨,她卻感覺不到疼痛,反而像是別人的手在流血。
黑貓的三隻眼睛分別映照出“過去”、“現在”和“未來”。
它瘋狂抓撓自己的臉,試圖撕掉“錯誤”的時間線,爪下帶起一道道幽藍的血痕。
骨唱的鮫人骸骨群被時間夢魘“吞噬”了近半,剩下的骸骨集體自爆,化作腥臭的血雨潑灑而下。
時間夢魘的青銅霧氣劇烈翻湧,像被抽幹的河床般龜裂著退卻。
縮回魏明胸口的瞬間,他清晰聽見自己壽命被撕走十年的聲音……像粗糙的麻繩從血肉中硬生生抽離。
“利息……會找你討的……”
那嘶啞的低語,分明是三十年前被封印的老薩滿聲線。
鮫柩的裂縫中突然探出幾縷幽藍發絲,發梢滴落的黏液在虛空中腐蝕出嬰兒笑臉狀的孔洞。
魏明被甩向出口時,後頸突然刺痛……一根發絲已紮進他的皮膚,正貪婪吮吸著龍鱗臂滲出的黑血。
黑貓暴起撕咬,發絲斷裂處發出的尖叫,讓所有人暫時恢複了聽覺……卻寧願繼續聾著。
梅關鎮的水牢深處,陰冷的水珠從石縫滲出,滴落在腐朽的木樁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突然……
“哢嚓。”
一道細密的裂紋在鮫柩表麵綻開,如同幹涸河床上龜裂的縫隙。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
裂紋如蛛網般蔓延,漆黑的黏液從縫隙中滲出,滴落在地麵時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青石磚轉眼被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看守水牢的老獄卒趙三正打著瞌睡,被這異響驚醒。
他提著油燈湊近,昏黃的光線下,鮫柩的裂縫中竟隱約透出一絲幽藍的光。
“這……這東西在動?!” 他猛地後退兩步,鞋底踩到黏液,瞬間冒起白煙。
趙三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衝出牢門,嘶啞的嗓音在長廊裏回蕩:“……鮫柩裂了!鮫柩要破了!”
城主府內,李業緒正摩挲著那枚刻有婚書的玉佩。
陳義方快步闖入,連禮數都顧不得:“城主!水牢出事了!”
李業緒指尖一顫,玉佩“啪”地掉在案幾上。
他猛地站起身,袖袍帶翻了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在鮫皮地毯上,蒸騰起帶著腥味的白霧。
“不可能……我們隻是釋放了鮫柩的骨唱,怎麽會……”
陳義方臉色鐵青:“恐怕是骨唱已經被魏明他們破了,鮫柩失去了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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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業緒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想起先祖留下的那幅畫……畫中的梅關鎮被海水吞沒,屋簷上掛滿紅綢,每一道綢緞下都吊著一具腐爛的屍體。
“快走!”
水牢深處,鮫柩的破碎速度越來越快。
李業緒趕到時,整口棺材已經布滿了裂紋,幽藍的光從縫隙中滲出,將潮濕的牢房映照得如同深海。
更可怕的是,那些光並不是靜止的,而是像呼吸一般明滅起伏,仿佛棺中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完了……”李業緒雙腿發軟,扶住牆壁才沒跪下。
他的指甲摳進石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先祖說過,這東西一旦出來,梅關鎮……”
陳義方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現在後悔有什麽用!”
他猛地咬破指尖,淩空畫出一道血符。
符紋剛成,便如活物般撲向鮫柩,可還未觸及棺木,就被幽藍的光吞噬殆盡。
“召集所有薩滿!”陳義方扭頭對趕來的衙役吼道,“用他們的血畫符!快!”
牢房外,得到消息的薩滿們陸續趕到。
紙馬鋪的薛婆婆腰間的人皮鼓無風自動,鼓麵上老薩滿的五官扭曲成一團。
她盯著鮫柩,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三十年前沒燒幹淨的東西,果然還活著……”
年輕的薩滿學徒顫抖著割開手腕,鮮血滴入朱砂碗中。
可當他提筆蘸血時,毛筆的鬃毛竟瞬間結冰,隨後“哢嚓”一聲碎成齏粉。
“它的怨氣……太重了……”學徒癱坐在地,麵如死灰。
薛婆婆冷哼一聲,枯瘦的手指猛地刺入自己脖頸的皺紋,挖出一團跳動的幽藍火焰……
那是她封印在體內的本命薩滿血。
火焰接觸到空氣的瞬間,整個水牢的溫度驟降,石壁上凝結出細密的冰晶。
“都讓開!” 她將火焰拍向鮫柩,火焰與幽藍的光碰撞,爆發出刺耳的尖嘯。
鮫柩的裂紋蔓延速度終於減緩,可薛婆婆的皮膚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吸食她的生命。
李業緒突然撲上前,從懷中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正是開啟水牢的那把。
他狠狠將鑰匙插進自己的掌心,黑血湧出,竟在空中凝成一道扭曲的符文。
“以城主血脈為引……封!”
符文貼在鮫柩上的刹那,整個水牢劇烈震動。
裂縫中的幽藍光暈終於暗淡下去,可所有人都知道……
這不過是暫時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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