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甬道裏，三條岔路如裂開的傷口，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氣息。
    魏明站在路口，龍鱗臂的鱗片微微翕張。
    左路飄來腐朽的沉香，中路回蕩著空洞的潮聲，右路則閃爍著齒輪狀的幽光。
    “分頭行動。”他沉聲道，卻見季雲舒突然按住輪回印……齒輪正在瘋狂逆轉。
    黑貓的尾巴猛地炸開：“等等！這三條路……”
    話音未落，珊瑚地麵突然軟化。
    魏明隻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墜入無盡的黑暗……
    他重重摔在焦土上。
    熟悉的焦糊味鑽入鼻腔，他抬頭，看見了燃燒的子時書屋。
    小滿倒在血泊裏，手指深深摳進地麵，拖出五道血痕。
    而另一個“魏明”正站在她身旁，腰間生死印泛著青銅色的冷光。
    “你救不了任何人。”幻象魏明輕笑，“就像當年你在九幽城救不了你母親……”
    “閉嘴！”
    魏明猛地擲出判官筆，卻在墨鏈即將洞穿幻象的瞬間，聽見右路方向傳來齒輪卡死的刺響。
    他瞳孔驟縮……那是季雲舒的輪回印！
    幻象趁機掐住小滿的脖子：“你連幻境和現實都分不清，怎麽……”
    “錚！”
    一道幽藍火光突然從左路與中路交界處迸發，黑貓的嘶吼混著鮫人語的咒罵傳來。
    魏明突然笑了，判官筆軌跡陡變，狠狠刺入地麵！
    “季姑娘！貓兄！”他的吼聲震得火苗搖晃，“看腳下！”
    黑貓被骸骨拖入深海時，第三隻眼雖然失明，卻感受到兩股熟悉的靈力波動……
    右路季雲舒輪回印的震顫，左路魏明龍鱗臂的脈動。
    “三條路……三麵鏡子……”它突然醒悟，“幻境在利用我們的分離！”
    無數鮫人骸骨抓著它的四肢往下拖，腐爛的指骨摳進它第三隻眼的傷口。
    劇痛中，它聽見魏明的吼聲從極遠處傳來，同時感知到右路方向輪回之力的異常波動。
    “蠢……貨……”
    它咬牙撕開自己前爪，用最後的薩滿血染紅海水，果然映出三條靈力線在海底交匯的節點。
    分別映照著魏明的心魔、季雲舒的迷宮，以及……真正的龍宮通道！
    骸骨們齊聲尖嘯：“叛徒不得……”
    “滾！”
    黑貓一爪拍碎中央的鏡子，魏明那邊的判官府火勢突然減弱。
    它趁機掙脫束縛，朝著右路方向噴出幽藍火焰：“丫頭！第三塊磚！”
    季雲舒被困在齒輪迷宮裏。
    每個轉動的齒輪都在切割她的皮膚，血珠懸浮在空中，凝成“未來”二字的筆畫。
    她聽見魏明的吼聲，看見黑貓的火焰掠過迷宮頂部，突然意識到什麽。
    季雲舒停止掙紮，突然想起季氏祖訓：“輪回印最危險的敵人，是使用者自己的恐懼。”
    她主動停止抵抗，讓齒輪割破手掌。
    鮮血流入機關縫隙時，終於摸到真實的刻痕……那是魏明判官筆留下的赦令紋路。
    “原來要接納疼痛才能找到出路……”
    左路傳來的判官赦令之力，中路湧來的薩滿血潮，在她識海中交織成一條清晰的線。
    她突然徒手抓住正在切割自己的齒輪，鮮血淋漓的手指在金屬表麵寫下：“三途同歸，此刻為真。”
    三道光芒同時爆發！
    魏明的判官筆黑血化作赦令文書，燒盡了幻象手中的紅絲；
    黑貓的薩滿血在海底凝成橋梁，連接三條岔路；
    季雲舒的齒輪迷宮崩塌，露出底部共通的青銅陣眼。
    珊瑚壁轟然開啟時，三人跌落在真正的龍宮入口處。
    魏明龍鱗臂的傷口冒著青煙，黑貓的第三隻眼暫時失明，季雲舒的右手血肉模糊。
    “好一個連環幻境。”魏明抹去嘴角的血，“左路困魂，中路蝕骨，右路亂時……”
    黑貓虛弱地舔著爪子：“若非我們同時觸動陣眼……”
    季雲舒突然抬手示意安靜。
    前方的龍宮大門上，三塊鱗片正緩緩亮起……
    一塊染著判官黑血，一塊嵌著薩滿骨珠，最後一塊刻著輪回齒輪。
    紅綢像潰爛的舌苔般拍打門縫，每抽動一次就帶出腐肉碎屑，那些碎屑落地後竟變成迷你銅錢，滾動著組成卦象。
    龍宮的大門不是珊瑚，不是青銅，而是一張巨大的人臉。
    準確地說，是半張人臉——左半邊是腐爛的鮫人骸骨，右半邊卻是活生生的血肉。
    皮膚上還掛著濕漉漉的紅綢碎片。
    它的嘴唇被密密麻麻的銅錢縫合，眼皮則用魚線吊起，露出兩顆完全不同的眼珠：
    左眼是渾濁的珍珠，右眼卻是人類的瞳孔，正詭異地轉動著，盯住三人。
    “叩門者……”
    大門突然開口，聲音卻不是從那張嘴裏發出，而是從他們腳下的地麵傳來，震得腳底發麻。
    魏明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龍鱗臂的血管暴突，仿佛有什麽東西正順著血液往上爬。
    季雲舒的輪回印突然變得滾燙，齒輪縫隙裏滲出細小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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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頭一看，那些血珠落地後竟化作紅色的珊瑚蟲，扭曲著爬回她的腳踝。
    黑貓薩滿獸的第三隻眼雖然暫時失明，但剩下的兩隻瞳孔卻縮成針尖……
    它看見的不是一扇門，而是無數糾纏在一起的怨靈，它們的肢體扭曲成門框的形狀，而那張人臉……是活的祭品。
    “要進門，先解三個問題。”
    大門的右半邊人臉突然露出微笑，縫合嘴唇的銅錢“叮當”作響。
    左半邊的骸骨卻開始滲出漆黑的黏液，滴在地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第一問……”
    右眼的瞳孔突然擴散，將三人籠罩在一片血色幻境中：
    季雲舒的輪回印突然暴長齒輪，每個齒縫都卡著魏明的臼齒……那些牙齒正隨著齒輪轉動研磨成血沫。
    黑貓的皮被完整剝下，卻露出內層布滿龍鱗的皮膚，鱗片縫隙裏滲出藍黑色黏液，在地上拚出“叛徒”二字。
    最恐怖的是魏明手中的判官筆……筆杆竟是小滿的脊椎骨打磨而成，筆尖滴落的不是墨，而是她融化了的麥芽糖。
    所有鎮民的皮膚下都有紅綢蠕動，每當他們慘叫，就有綢緞從眼眶鑽出，在空中打結成"囍"字。
    大門右臉突然撕裂嘴角，露出鮫人特有的鋸齒狀牙：“要進門，需獻祭一物……”
    左臉骸骨接話，黏液噴濺成三個選項：
    “魏判官的龍鱗臂！”
    “季姑娘的輪回印！”
    “小薩滿的第三隻眼！”
    “選吧。”兩張臉同時開口，“趁你們還能……分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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