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的話讓魏明心頭一沉。
    “‘雞血朱砂’的配方早已失傳，所以……”
    黑貓還在驛站等著救命，若連緩解的辦法都沒有……
    “可還其他有什麽辦法？”白七七急聲問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魂尺上的裂痕，黑氣已蔓延至手腕。
    老嫗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黑絲上，緩緩道：“辦法自然有，隻要找出屍蠶，將詛咒解除，中咒之人便安然無恙。”
    魏明眼底閃過一絲苦笑。
    屍蠶若真那麽好找，桑蠶城也不會被蠶毒侵蝕至此。
    他沉聲問道：“可有暫緩屍蠶紋蔓延的辦法？”
    老嫗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輕敲茶盞：“有。”
    她抬眸，渾濁的眼底映著院中古桑的幽光：“‘延壽絲’，黑市就有出售，隻是價格不菲。”
    季雲舒的齒輪左瞳微微轉動：“223”
    老嫗搖頭：“非也。真正的延壽絲，是渡陰人用‘往生桑’的葉脈抽絲製成，能暫緩一切陰毒侵蝕。”
    她指向院中那株參天古桑，“這株便是往生桑，可惜老身靈力枯竭，已無法抽絲。”
    魏明目光一凝：“黑市所賣的，是贗品？”
    “半真半假。”老嫗歎息，“摻了活人精血仿製的邪物，雖能延緩蠶毒，卻會反噬壽元。”
    白七七握緊魂尺：“總比沒有強。”
    院外突然傳來銀蠶衛的嘶鳴，尖銳如金屬摩擦。
    老嫗身影越發透明，語速加快：“記住，延壽絲真品瑩白如玉，觸之溫涼；贗品血色暗沉，入手灼熱。”
    古桑樹幹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幽深的樹洞。
    “快走！”老嫗衣袖一揮，三杯桑茶飛入他們手中，“喝下可避銀蠶衛感知……記住，明日子時前必須離開黑市！”
    茶湯入喉瞬間，三人皮膚表麵浮現極淡的桑葉脈絡紋，呼出的氣息帶著往生桑特有的苦香。
    魏明最後看了眼老嫗：“您究竟是誰？”
    老嫗的身影已淡如薄霧，唯有聲音依稀傳來：“不過是......你母親滿的乳娘罷了……”
    銀蠶衛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三人對視一眼，縱身躍入樹洞……
    身後，古桑的枝葉劇烈搖晃，片片桑葉背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瞳孔紋路……
    魏明三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古桑樹洞中，院內的空氣便如水紋般蕩漾起來。
    滿天星的身影自虛空中踏出，一襲墨色長袍上銀絲暗繡的蠶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奶娘，”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悅，“為何要將‘延壽絲’的事告訴他們？”
    老嫗的身影已近乎透明，卻仍掛著慈祥的笑：“大少爺，魏明是大小姐的血脈，說到底……也是渡陰人。”
    滿天星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一枚烏木令牌——那上麵刻著的“渡”字，此刻正泛著幽光。
    “他是黃泉守門人，有自己的使命。”
    夜風拂過，古桑的枝葉沙沙作響。
    老嫗望向樹幹上天然形成的“渡”字紋路，輕聲道：“我們追查‘延壽絲’這麽多年，這背後……”
    “不要猜測。”滿天星突然打斷，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前些日子的空間法則波動，才是關鍵。”
    老嫗渾濁的瞳孔微微一縮。
    她當然知道那波動意味著什麽……空間之輪已經來到了屍魂界。
    “少爺還要老身跟著他們嗎？”老嫗轉而問道。
    滿天星望向樹洞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跟著。若明日子時前他們還未離開……”他頓了頓，“確保他們安全。”
    最後一字落下，他的身影已如煙消散，唯有幾縷銀絲在空中緩緩飄落。
    老嫗獨自站在院中，望著滿地銀絲漸漸化為灰燼。
    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桑葉……葉背上的瞳孔紋路正緩緩閉合。
    “要變天了啊……”歎息聲未散，老嫗化作無數光點，在桑葉間凝成少女時的剪影，朝滿天星行了個舊禮。
    最後一粒光點墜入樹洞時，所有桑葉背麵的瞳孔同時流淚，滴落的銀珠在地上拚出“子時”二字。
    院中古桑突然劇烈搖晃，所有桑葉齊齊翻轉，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瞳孔，齊刷刷望向黑市的方向……
    遠處的巷道陰影中，滿天星靜靜佇立。
    他望著魏明三人離去的方向，手中烏木令牌上的“渡”字忽明忽暗。
    “姐姐……”他低聲呢喃，“這就是你拚死也要保護的孩子嗎？”
    滿天星心中也全是疑問，作為他姐姐的孩子，魏明身旁應該有渡陰人的護道使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魏明的護道人小滿，被空間之輪送去了永夜之都。
    夜霧漸濃，將他的身影徹底吞沒。
    魏明的後頸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三名銀蠶衛就站在巷口，渾身纏滿銀絲的麵甲下，空洞的眼眶裏蠕動著蠶形的黑影。
    他們靜止的姿態不像活人，倒像三具被絲線吊起的傀儡。
    魏明的指尖微微繃緊，判官筆的金線在袖中無聲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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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覺到白七七的呼吸驟然凝滯……她的手腕上，屍蠶毒的黑紋正在袖口下若隱若現。
    “不能動！”魏明用眼神示意。
    季雲舒的齒輪瞳孔放大顯示：銀蠶衛眼中的世界布滿血色絲網，而桑茶氣息恰好在網眼盲區遊走。
    最前方的銀蠶衛突然轉頭，“看”向三人。
    那沒有瞳孔的眼眶裏，黑蠶昂起頭，露出吸盤狀的口器。
    白七七的魂尺在鞘中發出細微的震顫，她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保持靜止。
    “桑茶的氣息……一定要撐住……”
    三秒。
    銀蠶衛的頭顱緩緩轉回，繼續向前巡邏。
    他們纏滿銀絲的靴底踩過青石板，發出詭異的沙沙聲，像是真正的蠶在桑葉上爬行。
    當最後一道銀絲纏繞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白七七的膝蓋突然一軟……
    魏明的手穩穩托住她的肘彎，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意識到，自己正不可控製地發抖。
    那些纏繞在腕間的黑絲，此刻正隨著脈搏突突跳動。
    “呼吸。”魏明的聲音很低，指腹不著痕跡地擦過她手腕內側……
    季雲舒突然遞來一片桑葉：“嚼碎，能鎮魂。”
    苦澀的汁液在口腔炸開時，白七七才發覺自己把下唇咬出了血。
    “那些銀絲……”她的聲音還帶著細微的顫抖，“是活的。”
    季雲舒的齒輪瞳孔終於恢複正常轉速：“不止是活物——每個銀蠶衛都是屍蠶的‘繭房’。”
    她攤開掌心，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銀絲正緩緩化為灰燼，“方才他們經過時，有絲線試圖纏上我的腳踝。”
    魏明頸側的黑金紋路漸漸平息。
    他望向黑市深處那盞最高的紅燈籠：“明日子時前必須找到延壽絲。”
    白七七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魏明。”她眼底映著遠處燈籠的血色，“若找不到……”
    “會找到的。”魏明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指，觸到那些蔓延的黑絲時微微一頓，“必須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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