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礦洞內，潮濕的岩壁上凝結著冰冷的水珠，在黯淡的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
    麥冬和趙舒年並肩而行，腳步聲在狹窄的巷道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
    他忽然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片刻，壓低聲音道：“老趙，你有沒有發現，這幾天我們身後的尾巴變多了？”
    趙舒年眉頭微皺，目光掃過身後漆黑的巷道，神情凝重。
    按理說，魏二爺派來監視他們的人手不該如此明顯，可這幾日，無論他們走到哪裏，總能察覺到若有若無的視線。
    他伸手摸向懷中的聽風錢，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銅麵時，心頭猛地一跳。
    “麥冬，這恐怕跟我們得到的錢幣有關？”
    麥冬聞言，立刻從衣襟內取出自己的那枚聽風錢。
    巷道頂部突然滴落一滴泛著青光的水珠，正落在兩枚錢幣之間。
    麥冬猛地抬頭，發現岩壁上不知何時浮現出蛛網般的紋路……那紋路竟與聽風錢上的暗紋完全一致！
    “不對……”趙舒年一下子按住錢幣，“今天是朔月最後一天……”
    話音未落，兩枚錢幣突然懸浮而起，銅麵上的暗紋如活物般蠕動，拚合成一個殘缺的“永”字。
    每道筆畫都在吸收岩壁紋路中的青光。
    銅麵之上，隱約有暗紋流轉，似在指引某個方向。
    麥冬瞳孔因興奮而收縮成麥芒狀，低聲道：“它們在共鳴！難道是在提示我們什麽？”
    趙舒年卻一把按住他的手腕，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聲音壓得更低：“現在風頭緊，我們一直被盯著，貿然行動隻會暴露。等過段時間再說。”
    麥冬咬了咬牙，指腹摩挲著錢幣上的紋路，心中掙紮。
    聽風錢背後的秘密確實重要，可在這永夜之都，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是啊，命都沒了，秘密還有什麽意義？
    “老趙，你說得對。”麥冬收起錢幣，語氣仍帶著不甘，“可這秘密不弄清楚，我心裏頭癢癢。”
    趙舒年沉思片刻，目光微閃，忽然道：“我們身後雖然有尾巴，但每天巡查本就是我們的職責。
    隻要不刻意偏離路線，或許可以借著巡查的名義，跟著聽風錢的指引去探一探。”
    麥冬眼睛一亮，拳頭在掌心一砸：“對哦！”
    他咧嘴一笑，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那我們明天就開始！”
    趙舒年點頭，嘴角也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加快腳步，朝著住處的方向走去。
    巷道深處，幾縷微弱的熒光苔蘚在岩壁上閃爍，映出兩道模糊的人影。
    暗衛甲半蹲在凸起的岩石後方，銳利的目光穿過黑暗，緊緊鎖定著遠處麥冬和趙舒年的背影。
    “老大，怎麽辦？他們手裏拿的什麽？”暗衛乙壓低聲音，眉頭緊鎖。
    他努力眯起眼睛，卻發現那兩枚銅錢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影籠罩，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
    暗衛甲沒有立即回答。
    他盯著麥冬指間閃爍的銅光，指節無意識地叩擊著腰間的刀柄。
    監視這兩個人已經半月有餘，他們每日的行蹤規律得像礦洞裏的滴水聲……
    住處、礦洞、巡查、住處，從未踏出過既定路線半步。
    “看不清。”暗衛甲最終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煩躁，“不過他們這些天安分守己，沒做過出格的事，不必擔憂。”
    暗衛乙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他想起昨夜家主陰沉的眼神，後背不禁滲出一層薄汗。
    作為暗衛，最怕的不是目標狡猾，而是目標太過規矩……沒有破綻的監視報告，往往會讓上位者懷疑是下屬懈怠。
    “老大，那我們和往常一樣匯報家主嗎？”暗衛乙試探性地問道，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袖中的記錄玉簡。
    暗衛甲沉默了片刻。
    岩縫間滲出的冷水滴在他的護腕上，冰涼刺骨。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那個新來的暗衛，因為誇大監視對象的可疑行為，被家主當場廢去了雙目。
    “嗯。”暗衛甲站起身，黑袍在潮濕的空氣中劃過一道沉重的弧度，“他們沒有做出格的事情，我們也不能偽造事實。”
    兩人轉身離去時，暗衛乙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
    巷道盡頭早已空無一人，隻有那兩枚銅錢留下的詭異陰影，似乎還在岩壁上微微顫動。
    蠶鳴村，蠶婆婆的密室比想象中寬闊。
    季雲舒剛跨過門檻，就被滿室懸掛的金色絲線晃花了眼……
    那些絲線並非筆直垂下，而是在空中自行編織著繁複的紋路。
    “外頭賣的延壽絲，”蠶婆婆用拐杖挑起一縷浮空的金線，“不過屍蠶的分必物，那是用來控製繭人的。”
    她突然將絲線甩向季雲舒，那金線竟穿透齒輪左瞳，在虹膜上繡出桑葉狀的紋樣。
    劇痛中，季雲舒看見幻象：往生桑林在暴雨中搖曳，每片桑葉的露珠裏都裹著一粒金砂。
    “真正的延壽絲要用這個。”蠶婆婆從神龕捧出個陶紡錘，錘身刻滿會流動的咒文。
    她抓過案幾上的往生桑葉塞進錘孔，那些青翠的葉片立刻被絞成閃著金光的漿液。
    季雲舒突然按住左眼。
    她的輪回印正在發熱，視線穿透陶錘，看見桑葉在被粉碎的瞬間，葉脈裏滲出的金霧中，浮動著模糊的影像……
    像是織魂族祭祀時殘留的記憶碎片。
    那些金色人影沒有五官，隻有手捧桑葉的輪廓。
    “看清楚了。”蠶婆婆枯手如飛，將金漿抽成絲線。
    那些“絲”剛接觸空氣就活了過來，像有生命般自動編織成帛。
    “所謂延壽，是用織魂族的血脈記憶為經，往生桑的輪回之力作緯……”
    話音未落，季雲舒的齒輪瞳突然射出一道青光。
    漂浮的金絲像受到召喚，瞬間在她掌心結成個蠶繭狀的光團。
    繭中隱約可見桑林搖曳，與幻象一模一樣。
    蠶婆婆的黃牙咬得咯吱響：“老婆子練了六十年才會引絲成繭，你……”
    她突然扯開季雲舒的衣領，露出鎖骨處新浮現的桑葉胎記，“果然是具有輪回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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