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陽的目光掃過門口擠著的、一個個臉上寫滿關切和欣喜的隊員們，
    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醒來後第一個真正輕鬆而溫暖的笑容。
    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看到同伴們都安然無恙的欣慰，讓他眼底像是落進了星光。
    “你們這群家夥……”他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都沒事就好。”
    他原以為自己要在那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折磨中沉淪很久，
    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一睜眼，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完好無損的戰友，還有……他最深愛的人。
    案子圓滿解決，孩子們獲救，罪惡得到懲處……
    這一切都完美得像是教科書式的結局。他心中充滿了疲憊卻滿足的成就感。
    醫護人員推著移動病床進來，準備帶他去做全麵的身體檢查。
    在被推到江淮身邊時，許昭陽忽然用力，輕輕拉住了江淮冰涼的手指。
    江淮身體一僵，幾乎要下意識地甩開，卻強行忍住了。
    許昭陽微微側過頭，將幹燥卻溫暖的嘴唇湊到江淮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依賴和溫柔的安撫，低聲說：
    “等我，我很快回來。”
    “別擔心……都過去了。”
    他的氣息拂過江淮的耳廓，卻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江淮靈魂都在顫抖。
    都過去了？
    不。對他而言，一切才剛剛開始。這場用無數謊言編織的“圓滿結局”，是他永遠無法醒來的新噩夢。
    江淮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眼中翻湧的所有痛苦和絕望，
    他極其輕微地、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一下頭，喉嚨裏像是被砂紙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移動病床輪子滾動的聲音漸漸遠去。
    江淮站在原地，仿佛被遺棄在冰天雪地裏，
    許昭陽殘留的體溫在他指尖迅速冷卻，隻剩下刺骨的寒意和那句“都過去了”帶來的、無盡的諷刺。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嗡嗡聲在這突然安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江淮茫然地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未知號碼”四個字。
    一股冰冷的預感瞬間攫住他的心髒。
    他幾乎是機械地滑動接聽，將手機貼到耳邊。
    “江醫生，恢複得不錯。”那個經過處理、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
    如同毒蛇鑽入耳膜，“你的許隊長……看起來氣色也很好嘛。”
    轟——！
    江淮隻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猛地退去，留下徹骨的冰寒。
    他猛地抬頭，視線瘋狂掃過病房的每一個角落——天花板、通風口、消防噴頭、甚至窗外的樹木！
    他在監視他們！他一直在看著！剛才昭陽醒來後的一切溫馨互動，全都落入了那雙隱藏在暗處的、惡毒的眼睛裏！
    “你……你想做什麽？！”江淮從牙縫裏擠出聲音，眼眶瞬間通紅，不是因為悲傷，
    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無力感。他死死攥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恨不得將這無形的幽靈從電話那頭揪出來碾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輕的、扭曲的電子笑聲，仿佛在欣賞他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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