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喧囂，人聲鼎沸。
    巨大的霓虹招牌閃爍著“老王燒烤”幾個大字，
    混合著孜然、辣椒粉、油脂炙烤的濃烈香氣，熱騰騰地彌漫在夜晚的空氣裏，
    霸道地驅散了醫院消毒水和記憶中陰冷潮濕的氣味。
    露天擺放的簡易桌椅幾乎坐滿了人，劃拳聲、笑鬧聲、
    老板洪亮的吆喝聲、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發出的“滋滋”響聲……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鮮活無比、充滿煙火氣的市井畫卷。
    江淮和許昭陽擠在一張角落的小桌旁。爐子的熱氣一陣陣撲麵而來，
    烤得人臉頰發燙，卻奇異地讓人感到安心和踏實。
    很快，一大盤烤得焦香四溢、冒著熱氣的食物被端了上來
    ——肥瘦相間的羊肉串滋滋冒著油花，金黃的烤茄子鋪滿了蒜蓉和蔥花，
    脆嫩的烤韭菜，還有江淮指名要的、烤得外焦裏嫩的雞翅。
    許昭陽細心地拿起一串羊肉，吹了吹，確認不燙了才遞到江淮手裏：“小心燙，慢點吃。”
    江淮接過那串滾燙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肉串，低頭咬了一口。
    鹹香麻辣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裏炸開，混合著炭火特有的香氣，
    強烈而直接地刺激著味蕾，帶來一種近乎原始的滿足感。
    他抬起頭，正對上許昭陽溫柔的目光。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睛，
    此刻在夜市迷離的燈光和嫋嫋煙氣中，顯得格外柔軟和專注，
    裏麵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人。
    周圍是嘈雜的人聲、誘人的食物香氣、愛人溫柔的目光……
    這一切鮮活而溫暖的細節，像堅固的堤壩，暫時阻擋了那些試圖再次湧來的冰冷黑暗的記憶浪潮。
    江淮慢慢地咀嚼著，感受著食物帶來的溫暖和飽足感，
    心中那片因為恐懼和秘密而不斷震蕩的冰湖，似乎終於獲得了一絲短暫的、虛假的平靜。
    一切都顯得那麽平常，那麽美好。
    美好得……像一個易碎的夢。
    許昭陽拿起一串烤蘑菇，吹了吹，遞到江淮嘴邊，順勢問道：“淮，等過幾天表彰大會結束，
    正式放假了，你想去哪度假？好好放鬆一下。”
    江淮正被煙火氣和美食撫慰著，聞言幾乎是脫口而出，眼睛裏帶著一絲向往：“去馬爾代夫吧！”
    那裏的陽光、沙灘、碧海藍天，聽起來就像另一個完全隔絕煩惱的世界。
    許昭陽聽著卻笑了，搖了搖頭，語氣帶著點無奈的寵溺：“出國啊？太麻煩了。
    我這身份得出境報備，層層審批，等上麵真批下來，
    估計咱們那點假期早就耗沒了。”
    他看著江淮瞬間黯淡下去、難掩失望的眼神，立刻又補充道，“沒事！
    國內好玩的海邊也多的是！三亞、青島、廈門……
    沙子一樣細，海水一樣藍，海鮮還更新鮮！你想去哪，我們立刻就能訂機票酒店，怎麽樣？”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又充滿誘惑，試圖驅散江淮那點小失望。
    江淮垂下眼睫，用筷子無意識地撥弄著盤子裏的烤茄子，低低地“嗯”了一聲，
    算是同意了。
    其實去哪裏並不重要，他隻是……隻是想盡可能地遠離這裏，越遠越好，仿佛距離能帶來一些虛假的安全感。
    但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他重新抬起頭，對許昭陽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那你定吧，哪裏都好。”
    隻是那笑容，怎麽看都顯得有些勉強和心不在焉，遠不如剛才看到燒烤時那般真實亮眼。
    許昭陽將他細微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心中的疑慮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漣漪再次輕輕蕩開。
    江淮似乎……格外想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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