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昭陽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鐵鏽味的血絲在舌尖蔓延。
    他故意讓鐐銬發出沉重的撞擊聲，嗓音沙啞得像破舊風箱：
    這筆買賣我接了。但要把槍口頂在太陽穴上替人賣命，總得讓我看清楚拿槍的是誰。
    他猛地向前傾身，蒙眼布下傳來壓抑的低笑：
    你們既要我簽字畫押當共犯，又要我扮演殉情的癡情種——
    鎖鏈隨著他激動的動作嘩啦作響，至少該讓我知道，究竟是在為怎樣的背黑鍋？
    那人沒有吭氣，隻是依舊盯著許昭陽。
    許昭陽突然發出低沉的笑聲，被縛的腕骨在鐐銬中緩緩轉動：既然要當提線木偶，
    總得讓我知道幕後提著線的是哪路神仙。
    他蒙著眼的臉精準轉向對方所在方位，還是說...你根本不夠級別知道核心秘密？
    變聲器傳來電流躁動的雜音，許昭陽乘勝追擊：讓我猜猜——你們費盡心思布局，
    就為處理兩個小明星的意外？
    他故意讓每個字都帶著譏諷，這戲台子搭得太大，角兒卻太小。
    黑暗中突然響起第二道腳步聲，許昭陽敏銳地捕捉到皮革鞋底敲擊石地的特殊頻率。
    先前那人立即躬身退後，空氣中飄來一絲雪茄的餘韻。
    告訴你能做主的人，許昭陽朝著新來的方向抬頭，我要見的不是傳話的鸚鵡，而是能拍板的真龍。
    當那個未經變聲器處理的嗓音響起時，許昭陽的脊椎像是突然被灌入了液態氮。
    每一個音節都像重錘砸在記憶的暗鎖上——幾年前結案慶功宴上碰杯的脆響，
    結伴追捕時隔著對講機的喘息，還有結案報告最後一頁並肩簽下的名字。
    是你？真是你？
    這幾個字從許昭陽齒縫間擠出來時，蒙眼布下滲出生理性的淚水。
    他聽見對方優雅落座的聲音，聞到熟悉的苦艾香氛——
    那是他們破獲跨國販毒案後，在巴黎警局交流時共同選中的紀念款。
    聽說你在查兒童失蹤案？打火機蓋彈開的輕響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真遺憾...我們本來該是搭檔的。
    雪茄的灰燼落在許昭陽手背，灼痛感讓他徹底清醒。
    所有線索終於串聯成絕望的閉環——為什麽證物會不翼而飛，
    為什麽行動總慢人一步，為什麽隊員剛接觸案件就遭遇不測。
    原來毒蛇始終盤踞在勳章之上。
    那人緩緩吐出的煙圈在黑暗中盤旋，如同具象化的陰謀。
    昭陽，他用當年並肩作戰時的親昵稱呼開口，
    聲音裏卻淬著冰，三年前碼頭倉庫那次，你以為能活著走出來是靠運氣？
    許昭陽的呼吸驟然停滯——那夜他身中三槍倒在血泊裏，
    醒來時卻躺在醫院，所有報告都寫著意外交火。
    現在你查的案子，煙頭猩紅的光點逼近許昭陽蒙著眼的臉，
    牽扯的利益網能從省廳通到國會山。溫瑞安？他連自家門口的車禍都擺不平。
    冰冷的槍管突然抵住許昭陽眉心：簽了字，我保江淮平安回國。
    否則...彈匣滑動的脆響在酒窖裏回蕩，明天頭條就是《警界雙雄因情反目，許隊長槍殺摯友後自盡》。
    許昭陽在鐐銬中劇烈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終於看清戰友警服之下早已腐爛成怎樣猙獰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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