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峰的謊言與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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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州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審訊室裏,白熾燈亮得晃眼。
    陳峰坐在鐵椅子上,雙手扣在桌沿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木紋。他穿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頭發亂糟糟地貼在額前,眼神卻透著股故作鎮定的狠勁,像是認定了警方沒證據,怎麽問都不會鬆口。
    “再說一遍,九月十三號下午,你到底在哪?”林硯坐在對麵,將一份詢問筆錄推到陳峰麵前,指尖在“外地親戚家”那幾個字上輕輕敲了敲,“我們查過你說的那個親戚,他當天根本不在家,去鄰市走親戚了。”
    陳峰喉結動了動,喉間發出一聲含糊的哼笑,頭往椅背上一靠,扯著嗓子喊:“警官,你們這是故意找茬吧?我親戚不在家,就不能是我去了沒見到人,在他家門口待了會兒就走?再說了,那女學生失蹤跟我有啥關係?我就是之前跟她吵過幾句,犯得著把殺人帽子往我頭上扣?”
    他聲音越說越大,帶著刻意的暴躁,像是想靠氣勢壓過審訊的壓力。旁邊記錄的民警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被林硯用眼神攔了下來。
    林硯沒接他的話茬,反而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一條縫。窗外的梧桐樹葉子已經開始泛黃,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極了案發現場那片被翻動過的土壤。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陳峰的鞋子上——那是一雙黑色的膠鞋,鞋邊沾著不少泥土,鞋縫裏還卡著些細碎的草屑。
    “你那天去親戚家,是走路去的?”林硯突然問。
    陳峰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下意識點頭:“啊……是啊,他家不遠,走路也就一個多小時,我嫌坐車麻煩。”
    “那你走的哪條路?”林硯又問,語氣平淡得像在拉家常,“是走國道,還是穿村子裏的小路?”
    “小、小路啊!”陳峰反應過來,趕緊補充,“小路近,還能省點時間。”
    林硯沒再追問,而是彎腰從桌下拿出一個證物袋。袋子裏裝著幾根幹枯的狗尾草,草籽還沾在穗上,正是之前從操場埋屍點土壤裏提取到的品種。他把證物袋放在陳峰麵前,推了過去:“認識這個嗎?”
    陳峰的目光剛碰到證物袋,瞳孔就縮了一下,手指猛地攥緊,指節都泛了白。但他還是硬撐著,眼神閃躲著說:“不、不認識,不就是野草嗎?路邊到處都是,有啥好認的。”
    “是到處都是,但不是每個地方的都一樣。”林硯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地圖,一邊畫一邊說,“市一中操場的土壤是沙質土,長出來的狗尾草,草籽比普通路邊的要小一圈,而且因為操場經常澆水,草莖上會有一層淡淡的白霜,你知道嗎?”
    陳峰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原本挺直的背也微微佝僂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囂張。
    林硯放下筆,身體微微前傾,聲音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在你家後院的荒地裏,發現了大片這種狗尾草,跟操場埋屍點的一模一樣。更巧的是,你這雙膠鞋的鞋縫裏,卡著的草屑,經過比對,就是這種狗尾草的草籽。”
    他頓了頓,看著陳峰越來越慌亂的眼神,繼續說:“你說你那天走小路去親戚家,可那條小路兩邊種的都是玉米,根本沒有狗尾草。反倒是市一中操場西北角,埋屍點周圍全是這種草——陳峰,你到底是在親戚家門口待了一下午,還是在操場裏埋了個人?”
    這句話像一顆重錘,狠狠砸在陳峰的心上。他猛地抬起頭,眼神裏滿是驚恐,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不是我……”
    “不是你?”林硯拿起另一份筆錄,是從陳峰鄰居那裏取的證,“你鄰居說,九月十三號下午三點多,看到你背著個鐵鍬出門,問你去幹啥,你說去挖點土修院牆。可你家院牆好好的,根本不用修。後來我們在你家柴房裏找到了那把鐵鍬,鐵鍬頭的泥土裏,不僅有操場的沙質土,還有一點被害人的血跡——dna比對結果,剛送過來。”
    林硯把dna鑒定報告放在陳峰麵前,紅色的“比對一致”四個字格外醒目。
    陳峰盯著那份報告,足足看了半分鍾,突然雙手抱頭,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剛才的鎮定和囂張全沒了,隻剩下無盡的恐慌和絕望。他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滴在冰冷的審訊桌上。
    “我說……我說……”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是我殺了她,是我埋的……”
    林硯沒打斷他,隻是示意記錄的民警加快速度,把每一個字都記下來。
    陳峰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在回憶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我早就跟劉梅說了,讓她跟我處對象,她不同意,還說我是地痞流氓,到處跟同學說我壞話……九月十三號那天下午,我在操場角落堵住她,又跟她提處對象的事,她不光不同意,還拿石頭砸我,罵我不是好人……”
    他說到這裏,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雙手用力拍著桌子:“我氣不過!我就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沒站穩,後腦勺磕在石頭上,一下子就不動了……我當時嚇懵了,就想著不能讓人發現,正好操場西北角有片空地,我就跑回家拿了鐵鍬,把她埋在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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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的時候,你有沒有動過她的東西?”林硯追問,生怕遺漏關鍵細節。
    陳峰搖著頭,眼淚還在往下掉:“沒有,啥都沒動,我埋完就趕緊跑了,之後天天睡不著覺,總怕被人發現……警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林硯看著他崩潰的樣子,心裏沒有絲毫輕鬆。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麽沒了,凶手的懺悔再深刻,也換不回女孩的笑容。他起身走到門口,喊來兩名民警:“把他帶下去,按程序辦。”
    民警過來架起陳峰,他一邊走一邊哭,嘴裏還念叨著“我錯了”,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
    審訊室裏隻剩下林硯和記錄的民警。記錄的民警長舒一口氣,拿起筆錄看了看:“林哥,這案子總算破了,多虧了你發現那狗尾草的線索,不然這小子還得硬撐多久呢。”
    林硯沒說話,隻是走到窗邊,再次拉開那條縫。風更大了,幾片梧桐葉飄進屋裏,落在地上。他想起蘇曉之前說的話——“每個細節都可能是突破口”,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蘇曉拿著一份屍檢報告走了進來:“林硯,屍檢報告出來了,被害人確實是顱腦損傷致死,死亡時間跟陳峰交代的一致,還有……”
    她走到林硯身邊,把報告遞給他,眼神裏帶著一絲欣慰:“你之前讓我留意的土壤分層,跟陳峰交代的埋屍過程完全吻合,這案子算是鐵證如山了。”
    林硯接過報告,翻了幾頁,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抬頭看向蘇曉,笑了笑:“辛苦你了,要是沒有你那精準的屍檢和土壤分析,這案子也不會這麽快破。”
    “跟我還客氣啥。”蘇曉擺了擺手,目光落在桌上的證物袋上,“不過說真的,你怎麽想到注意鞋縫裏的草籽的?我當時都沒太在意。”
    “以前在警校學的,老師說過,現場的每一點細微痕跡,都可能是關鍵。”林硯想起在2024年的警校課堂,老師拿著顯微鏡讓他們看草籽的場景,心裏一陣恍惚,隨即又恢複了平靜,“還好沒白費功夫,總算給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了。”
    蘇曉點點頭,看著窗外的天色:“是啊,家屬知道了,應該能稍微好受點。對了,李隊剛才說,案子破了,晚上請大家吃飯,慶祝一下。”
    林硯笑了笑,剛要答應,口袋裏的傳呼機突然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隊裏的電話,趕緊回撥過去。電話那頭傳來值班民警的聲音:“林哥,不好了,城郊供銷社又被偷了,跟之前那幾起手法一樣!”
    林硯的笑容瞬間斂去,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跟蘇曉說了情況,拿起外套就往門外走。蘇曉看著他的背影,喊道:“注意安全!”
    林硯回頭揮了揮手,腳步不停。走廊裏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剛破了一樁命案,新的案子又接踵而至,作為刑警,似乎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但他心裏清楚,隻要能守護住這一方安寧,再累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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