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碼頭寒夜藏凶影,煙盒紙記贓款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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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的南州港,寒風裹著江腥味往人骨頭縫裏鑽。林硯縮了縮脖子,把打補丁的藍布棉襖領口又往上拽了拽,雙手攏在袖管裏,跟著一群搬運工往碼頭東側的工棚挪。腳下的煤渣路凍得硬邦邦,每走一步都能聽見鞋底摩擦凍土的“咯吱”聲,混著遠處貨輪的汽笛聲,在寒夜裏格外刺耳。
    “小林,把這筐釘子扛到三號倉庫去,動作快點!”工頭老張頭叼著煙,煙蒂在凍得發紫的嘴唇上晃了晃,眼神卻沒離開林硯——這是林硯來碼頭的第七天,偽裝成“從蘇北逃荒來的林阿硯”,每天幹最粗的活,拿最少的錢,就是為了摸清“虎哥”團夥的底細。
    林硯應了聲“哎”,彎腰扛起裝滿鐵釘的竹筐。竹筐把手勒得肩膀生疼,他故意趔趄了一下,引得旁邊兩個搬運工笑出了聲:“這小子就是個軟腳蝦,還想在碼頭混飯吃?”
    林硯沒接話,隻低著頭往前走。他知道,越“笨拙”,越不容易引起懷疑。眼角的餘光卻沒閑著,飛快掃過碼頭的布局:左側是堆放糧食的平倉,門口總坐著兩個穿黑棉襖的漢子,手一直揣在懷裏——林硯前幾天故意靠近過,隱約看見他們腰間別著彈簧刀;右側是布匹商的臨時倉庫,每天傍晚都會有個戴瓜皮帽的男人來送錢,送完就騎著二八大杠自行車走,那是“虎哥”團夥收的保護費,林硯已經在煙盒紙上記了三次送錢的時間,都是每周三、五、日的傍晚六點半。
    扛完釘子回到工棚時,裏麵已經擠滿了人。煤爐裏的煤塊燒得通紅,映著一張張布滿風霜的臉。林硯剛找了個角落坐下,就感覺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是王大叔,那個第一天幫他“介紹活”的老搬運工,也是林硯唯一能稍微信任的人。
    “夜裏別去西邊的油庫。”王大叔壓低聲音,手裏揉著發黴的窩頭,眼神卻瞟向工棚門口,“昨晚老周去那撿廢鐵,被刀疤的人揍了一頓,現在還躺在哪家小診所裏呢。”
    林硯心裏一動。油庫是他早就盯上的地方——之前聽搬運工閑聊,說“虎哥”有個“錢櫃子”,就藏在沒人敢去的地方。他假裝不在意地扒了口冷窩頭,含糊著問:“刀疤哥他們總去油庫?”
    “可不是嘛!”旁邊一個穿破洞毛衣的年輕人插了話,話剛出口就被身邊的人拽了拽胳膊,他立刻閉了嘴,端起搪瓷缸猛灌了口涼水。林硯看在眼裏,知道這小子肯定知道更多,隻是怕惹禍。
    就在這時,工棚的門“哐當”一聲被踹開。刀疤裹著件黑色皮夾克,敞著懷,露出裏麵印著“南州日化”的的確良襯衫,手裏把玩著一把彈簧刀,刀尖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都愣著幹什麽?”刀疤的目光掃過工棚,最後落在林硯身上,“新來的,跟我走一趟,虎哥讓你去油庫搬點東西。”
    林硯心裏“咯噔”一下——怕什麽來什麽。他強壓著心慌,站起身,故意顯得有些怯懦:“刀疤哥,我……我力氣小,別給虎哥添麻煩。”
    “少廢話!”刀疤上前一把揪住林硯的衣領,一股劣質煙草和酒精混合的臭味撲麵而來,“虎哥讓你去,你就得去!要是敢耍花樣,我讓你沉江喂魚!”
    林硯被他拽著往外走,路過王大叔身邊時,老人生怕他出事,想開口阻攔,卻被刀疤一個眼刀瞪了回去,隻能無奈地別過臉。
    出了工棚,寒風更烈了。刀疤拽著林硯往西邊走,路上沒什麽人,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林硯一邊走,一邊悄悄記著路線:從工棚到油庫,要經過三個岔路口,每個岔路口都有一個穿黑棉襖的守衛,手裏都拿著木棍——看來油庫確實是團夥的核心據點,防衛這麽嚴。
    “到了,進去搬那兩袋東西出來。”刀疤指著前麵的油庫,油庫的鐵門鏽跡斑斑,上麵掛著一把大鐵鎖,鎖是開著的,隻虛掩著。林硯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油庫裏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鐵鏽味和煤油味,光線很暗,隻能靠門口透進來的路燈看清裏麵的東西。地上堆著幾個破油桶,牆角卻整齊地放著兩個大麻袋——林硯走近一看,麻袋口沒紮緊,露出裏麵一遝遝用橡皮筋捆著的紙幣,都是十元、五元的,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舊色。
    是贓款!林硯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裏的煙盒紙——那是他從工棚小賣部買的“經濟煙”,煙抽完了,紙殼子被他折成了小本子,上麵用鉛筆頭記著團夥的交易信息。他想趁機數清楚麻袋裏有多少錢,可剛蹲下身,就聽見刀疤在門口喊:“磨磨蹭蹭幹什麽?趕緊搬!”
    林硯趕緊起身,扛起一個麻袋。麻袋比他想象的沉,壓得他肩膀發麻。他故意放慢腳步,眼睛卻快速掃過油庫的其他角落——右邊有個鐵櫃子,鎖是新的,上麵還貼著一張“禁止煙火”的紙條,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左邊的牆上有個通風口,比拳頭大一點,要是想下次再來查,或許能從這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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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點!”刀疤又在催,林硯隻能加快腳步,把麻袋扛到門口停著的三輪車上。等他扛第二袋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三輪車的車鬥裏,放著一把用布包著的東西——形狀像槍,他心裏一緊,剛想多看兩眼,刀疤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推開他:“行了,這裏沒你事了,滾回工棚去!”
    林硯沒敢多留,轉身往工棚走。寒風刮在臉上,他卻覺得額頭在冒汗——剛才看到的要是真槍,那“虎哥”團夥的罪行就更重了,必須盡快把消息傳出去。
    快到工棚時,身後突然有人喊他:“小林,等一下!”
    林硯回頭,是王大叔。老人手裏拿著一個烤紅薯,快步走過來,把紅薯塞到他手裏:“剛在煤爐上烤的,暖暖心。”說著,趁林硯接紅薯的功夫,悄悄把一張疊得很小的紙條塞到他手心,“這是老周偷偷讓我給你的,他說……他知道老李的事。”
    林硯心裏一震。老李就是王大叔之前提過的,被人推下貨輪的搬運工——這可是“虎哥”涉嫌命案的關鍵線索!他攥緊紙條,對王大叔點了點頭,沒敢多說話,轉身跑進了工棚。
    回到自己的鋪位,林硯拉上破舊的布簾,借著煤爐的光打開紙條。上麵是用鉛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字:“去年冬月廿三,我看見虎哥把老李推下貨輪,船是‘江運128號’,老李的棉襖上有個補丁,在左胳膊。”
    林硯趕緊從口袋裏摸出煙盒紙,把這句話記下來,又在旁邊畫了個小船的符號——他怕萬一紙條被發現,用符號能隱藏信息。剛把煙盒紙折好,塞到鞋底這是他藏東西最隱蔽的地方),就聽見工棚門口傳來腳步聲。
    “都醒醒!刀疤哥查鋪!”
    林硯心裏一緊,趕緊躺好,假裝剛被吵醒。刀疤帶著兩個小弟,挨個檢查鋪位,手裏的手電筒晃來晃去。走到林硯這邊時,刀疤停了下來,手電筒的光直射在林硯臉上:“你剛才去油庫,沒看見什麽不該看的吧?”
    “沒……沒有!”林硯故意裝出害怕的樣子,眼神躲閃,“我就扛了兩袋東西,啥也沒看見。”
    刀疤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彎腰,手伸向林硯的枕頭——林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枕頭下什麽都沒有。刀疤沒找到東西,罵了句“廢物”,轉身去查下一個鋪位。
    等刀疤走了,林硯才敢喘口氣。他摸了摸鞋底的煙盒紙,心裏暗暗盤算:油庫的贓款、可能存在的槍支、老李的命案線索,這些信息已經夠多了,必須盡快傳給李建國隊長。可怎麽傳出去呢?碼頭管得嚴,白天不讓隨便出去,晚上工棚門口還有人守著……
    窗外的寒風還在呼嘯,林硯看著煤爐裏跳動的火苗,突然想起明天是周日——布匹商要去送保護費,按照之前的規律,送錢的時間是傍晚六點半,到時候肯定會有團夥成員去接錢,說不定能趁機把消息傳出去。
    他攥了攥拳頭,眼神變得堅定。不管有多難,都得把這些證據帶出去——不僅為了那些被欺負的搬運工,也為了查清父親當年的事,更不能讓“虎哥”這樣的惡徒繼續逍遙法外。
    夜越來越深,工棚裏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林硯卻沒睡著,他睜著眼睛,看著布簾上晃動的煤爐火影,在心裏把明天的計劃過了一遍又一遍,連可能遇到的危險都想好了應對辦法。他知道,接下來的一步,必須走得又穩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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