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不陪讀不知道，反正無邪蹲在鐵盤邊琢磨了小半會兒，還真一個人研究明白了。
    他直起身時眼睛亮得很，回頭衝解雨宸喊：“小花，你能弄到血嗎？”
    手電筒的冷光打在他臉上，襯得小臉更白了些。
    “好，我現在就讓人送上來。”解雨宸沒多問一句緣由，向來是不說廢話隻做實事的性子，下一秒就摸出手機往旁邊走，低聲安排人送血上來。
    時霧蹲在角落的石頭上，下巴擱在膝蓋上發呆，看著他們忙前忙後，腦子裏卻跟跑火車似的，七零八碎想了一大堆事——
    這次有她在，大家一定可以安全返回！
    也不知道張家古樓裏藏的秘密到底是什麽，搞這麽多機關層層圍著。
    還有那個“終極”，翻來覆去提了這麽久，一直在挖坑，到底啥時候能填啊……
    想著想著又跑偏了：
    明天下不下雨啊？這洞穴裏潮乎乎的，要是出去趕上下雨可麻煩。
    之前瞎猜青銅門後麵是小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不定是群毛茸茸的小雞仔呢！
    突然好想吃手抓餅，加個雞蛋加根腸，刷滿甜辣醬……
    晃了晃腦袋又扯回正題：
    和000一起去吸收青銅門的能量，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按理說是穩妥的，可心裏總有點懸。
    對了！小花剛才給她擦臉的手帕香香的，是哪種香料的味道來著，回頭得問問……
    “想什麽呢？”一隻手突然落下來，在她頭頂狠狠地揉了兩下，把原本還算整齊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發梢都翹了起來。
    成功收獲一隻炸毛的時霧。
    “瞎！”
    時霧嗖的一下從石頭上彈起來，起身的勢頭太猛，差點沒把身前的黑瞎子拱得往後趔趄。
    她瞪著眼睛去拍黑瞎子的手，臉頰都鼓了起來。
    “唉，我在呢。”黑瞎子笑著往後退了半步，躲開她的“攻擊”，還故意抬手晃了晃剛揉過她頭發的手，“這不是看小祖宗蹲這兒發呆，跟個蘑菇似的，給你鬆鬆土嘛。”
    “鬆什麽土！我是蘑菇精啊？”時霧氣鼓鼓地扒拉自己的頭發，指尖戳著打結的發梢想捋順，偏越急越亂，最後幹脆氣呼呼地停了手，任由頭發炸著。
    “血很快到，最多十分鍾。”
    打完電話的解雨宸正好走過來，看她這副炸毛又無措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眼。
    他伸手替時霧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指尖帶著點溫意，輕輕拂過她被揉亂的發頂，指腹順著發絲往下理。
    他手巧，沒幾下就把最亂的幾縷頭發理順了，還順手替她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
    “好了，別氣了。”解雨宸收回手，指尖還沾著點她的溫度，“再氣頭發該真炸成煙花了。”
    時霧摸了摸順溜了的頭發，又瞪了眼旁邊偷笑的黑瞎子，才小聲嘟囔了句：“還是小花好。”
    黑瞎子在旁邊嘖了聲：“小祖宗這偏心眼子偏到胳肢窩了。”
    “我實話實說好吧！你現在特別像小學裏故意欺負女同學引起注意的幼稚鬼！”時霧一針見血。
    “怎麽？喜歡我啊？”
    “對啊，我喜歡你。
    “嗬，你……”時霧的笑突然僵在嘴角。
    她猛地抬頭。
    洞穴深處的風突然停了，連石壁上水滴墜落的聲音都慢了半拍。
    手電光打在黑瞎子的鏡片上，折出兩道冷光，可那光偏生沒擋住他眼裏的東西——不是往日裏漫不經心的笑，是沉在底的認真，像把藏了多年的刀，終於脫了鞘，亮得人眼慌。
    時霧盯著黑瞎子看了好一會兒，才敢確定自己沒聽錯。
    不是玩笑，不是調侃，那三個字落在地上，沉甸甸的，砸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怎麽會……他怎麽會說這個？
    她指尖無意識蜷了蜷，摸到石壁上凹凸的刻痕，涼得刺骨。
    旁邊無邪蹲在鐵盤邊，手裏還捏著塊沾了灰的布，原本在念叨“這齒輪轉不動”，這會兒也停了嘴，茫然地抬頭看過來。
    他雖然對感情遲鈍，卻也瞧出氣氛不對，張了張嘴沒敢吭聲，隻悄悄把布攥緊了。
    解雨宸站在半步遠的地方。
    他沒看黑瞎子，也沒看時霧，隻垂著眼，指尖摩挲著袖口上一枚小小的盤扣，那動作慢得很，像是在數紋路。
    可他拇指的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泛著白。
    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那些藏在玩笑和沉默裏的心意，早就在命運的暗處，悄悄織成了一張網，她再想退，也已經被網邊的線輕輕勾住了衣角。
    黑瞎子看著她怔忡的樣子，忽然笑了笑，指尖轉著的刀又快了幾分，又恢複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把你嚇的，逗你的。”
    可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輕飄，像洞穴裏飛著的塵埃，落不到實處。
    鐵鏈又“哢啦”響了一聲，不知是被風動還是機關自啟，鐵盤慢悠悠轉了半圈，將幾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攪在一處，疊疊重重，分不出誰是誰的。
    “家主，血來了。”洞外傳來夥計低低的聲音。
    時霧猛地回神，簡直想對著來人的方向磕三個響頭——這簡直是天降的救命之恩！
    她幾乎是立刻站直了身子，手忙腳亂地往後退。
    “那什麽，”她語速快得像打機關槍，眼睛都不敢往三人臉上瞟，“你們這邊差不多了，我回去了！無邪，你找密碼時一定要小心，注意有沒有石子卡著齒輪什麽的！”
    上次溜之大吉的操作她熟門熟路，話剛落音，腳下已經踏了符，幾乎是“嗖”地一下就沒了影。
    隻留下洞穴裏沉默的三個男人，和洞外舉著血袋、等著回應的夥計。
    鐵鏈還在輕輕晃，鐵盤轉定了方向，將三人的影子又晾在地上，安安靜靜的，卻又像有無數沒說的話，在空氣裏纏得密密麻麻。
    “……”無邪先咳了聲，低頭扒拉了下鐵盤，“那、那先試試血？”
    解雨宸沒應聲，隻是抬手揉了揉眉心，往洞外瞥了眼，對夥計道：“拿進來吧。”
    黑瞎子靠在石壁上，指尖摩挲著脖子上的狗牌，他看著時霧消失的方向，輕輕嗤了聲，笑意卻沒到眼底。
    洞穴裏又隻剩鐵鏈和齒輪的輕響，隻是那沉默裏的暗流，比剛才更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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