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火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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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心鏡之種
昆侖山巔的晨露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像撒了一地碎鑽。阿瞳盤坐在重建的祭壇中央,青白指尖輕觸心口那枚菱形晶體。三個月過去,這枚被觀測者植入的微型天機鏡已與她的血肉長在一起,表麵浮現的細密金色脈絡如同冬日裏倔強生長的忍冬藤。
“今天感覺如何?”泠霜提著藥籃踏雪而來,玄色勁裝上沾著幾片冰晶。籃中堆滿鮫人族新送來的熒光海草,每片草葉邊緣都綴著珍珠般的露水。
阿瞳沒有立即回答。她緩緩睜開眼,瞳孔中流轉的星芒將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映成透明。“能聽到雪落的聲音了。”她輕聲說,指尖在胸前畫了個圈,“不是用耳朵,是這裏。每片雪花碰到山岩的震顫,都像琴弦撥動般清晰。”
藥籃“啪”地掉在雪地上。泠霜驚愕地看著阿瞳身後——積雪正以她為中心緩緩融化,形成直徑三丈的圓形綠地,幾株嫩芽正頂開凍土,其中一株還掛著冰淩的野薔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葉片。
“這...”
“鏡心在共鳴。”阿瞳苦笑,突然皺眉擦去鼻尖滲出的血絲。她卷起麻布袖口,露出手臂上蛛網般的裂紋,那些金線如同修補瓷器的金繕,“像打碎的琉璃盞,勉強粘合罷了。”
泠霜彎腰拾藥籃的手頓了頓。她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方冰蠶絲帕,動作略顯粗魯地抹去阿瞳鼻血:“鮫人族長老說,若裂紋蔓延至眉心,就...”
清越鳴叫劃破天際。一隻青鸞穿破雲層俯衝而下,翡翠色尾羽在雪地上投下流動的光斑。鳥喙中銜著枚水晶葉片,葉脈裏流淌著煜霄特有的青鬆劍氣:
“西域發現遺忘之城,居民皆無過往。城中央有鏡湖,映出諸多陌生臉孔——其中一張與阿瞳七分相似。速來。”
葉片在阿瞳掌心碎裂,鏡光交織出模糊畫麵:金色沙海中突兀地矗立著琉璃城池,無數透明人影在街道遊蕩如失魂的魚群。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湖心亭裏坐著個白衣女子,正用骨梳打理垂到地麵的長發——那張臉確實像極了阿瞳,隻是右眼角多了一顆淚痣!
“是觀測者丟棄的"失敗品"。”阿瞳突然站起,心口鏡麵劇烈閃爍如風暴中的燈塔,“我必須去...”
她的話被膝蓋砸在祭壇上的悶響打斷。裂紋從心口閃電般蔓延至脖頸,幾縷金光從裂縫中溢出,在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符文。泠霜急忙取出鮫人淚凍成的冰晶按在裂縫處,卻被一股柔和力量彈開。
“讓我來。”月華的聲音混著銀鈴輕響從山道傳來。她背著滿簍發光的水晶花,右臉那道曾盤踞著相柳血脈的傷疤如今淡得隻剩一道淺痕,像是被陽光曬褪色的朱砂。“羅布泊地宮最深處藏著這些寶貝。”
她取出一株並蒂水晶蘭,兩朵半透明花朵中各封存著一滴液體——左藍如深海,右紅似心頭血。當花朵貼近阿瞳脖頸的裂紋時,藍色那朵突然綻放,花心伸出無數月光般的絲線,如最靈巧的繡娘般縫合傷口。
“記憶與遺忘的平衡。”月華輕觸自己右臉,那裏還留著淡淡的花形印記,“相柳血脈消失後,地宮牆壁上長出了這些花。紅花吸收痛苦記憶,藍花治愈魂傷。”
阿瞳的喘息漸漸平緩。她好奇地觸碰紅色花朵,瞬間被拉入陌生記憶碎片:沙漠月夜,約莫五六歲的月華蜷縮在沙丘後,牙齒死死咬住袖口防止哭出聲。不遠處,戴著青銅麵具的幽冥教徒正將商隊成員的屍體拋入流沙...
“別看那個!”月華慌忙移開花朵,指尖在發抖,“每朵紅花都藏著...我寧願忘記的事。”
阿瞳若有所思地望向西方:“所以西域那些居民...”
“恐怕是被抽走記憶的"舊版本"。”月華從簍裏取出一朵全透明的花,花蕊中蜷縮著個熟睡的女童虛影,“我在實驗室廢墟找到這個。觀測者把廢棄角色稱作"迭代產物"。”
三人同時沉默。山風卷起細雪,在晨光中形成轉瞬即逝的彩虹。阿瞳突然笑了,伸手去接那些彩色的光點:“你們發現沒?自從觀測者消失,彩虹越來越多了。”
確實,如今的昆侖山與往日大不相同。曾被相柳血汙染的土地長出嫩綠的鼠尾草,黑化的冰柱化作滋養雪蓮的靈泉。就連總冷著臉的泠霜,眉間那道常年不散的“川”字紋也淡了許多,此刻她正無意識地用劍穗去逗弄那隻青鸞。
“兵分兩路吧。”阿瞳摘下一縷發絲,發梢自動結成帶著體溫的金色繩結,“我去西域找煜霄,月華姐繼續研究水晶花,泠霜姐留守鏡宮。”
“不行!”泠霜的劍穗"唰"地纏回腕間,聲音比昆侖雪還冷,“你的身體...”
“我有這個。”阿瞳晃了晃腕間銀鏈——那是臨淵用褪下的鱗片打造的靈力封印器,鏈墜是枚小巧的鮫珠,“隻要不動用精力過度,撐到西域沒問題。”
月華突然將整株並蒂花塞進她手中:“帶著。若紅花發熱,說明附近有危險記憶;藍花若綻放...”她猶豫片刻,聲音輕得像雪落,“如果遇見...和我一樣被拋棄的"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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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帶她回家。”阿瞳將花枝別在衣襟,鄭重點頭。那朵紅花在她指尖輕顫,像是無聲的嗚咽。
青鸞展開足有三丈的翡翠色羽翼。阿瞳躍上鳥背的刹那,整座昆侖山的積雪同時泛起金光,無數嫩芽破雪而出,仿佛群山在為她送行。
第二節:遺忘之城
七日後,塔克拉瑪幹沙漠深處。
阿瞳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青鸞寬闊的背上,她那幹裂的嘴唇緊緊抿著水囊,仿佛那是她生命的最後一口水。她的眼睛半閉著,視線模糊地落在下方那無邊無際的金色沙海之上。
烈日高懸,無情地烘烤著這片廣袤的沙漠。熱浪滾滾,扭曲著遙遠的地平線,讓一切都顯得虛幻而不真實。阿瞳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意識也漸漸模糊,她快要被這酷熱的太陽曬暈過去了。
然而,就在她幾乎要失去知覺的時候,青鸞突然發出了一聲興奮的長鳴。這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這寂靜的沙漠中回蕩。阿瞳猛地睜開眼睛,努力抬起頭,順著青鸞的目光看去。
在那連綿起伏的沙丘環抱之中,竟然有一片直徑十裏的琉璃城池!它在烈日的照耀下,閃耀著夢幻般的光彩,宛如一座來自仙境的城堡。
“就是這裏!”她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仿佛被什麽東西灼燒過一般,喉嚨裏火辣辣地疼。她一邊輕聲說道,一邊輕輕地拍了拍鳥兒的脖頸,像是在與它交流。
那隻鳥兒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翅膀微微扇動,開始在低空盤旋起來。它的飛行姿態優美而輕盈,就像在跳一場空中的舞蹈。
青鸞俯衝時,阿瞳心口的鏡片突然發燙。透過鏡麵映出的畫麵令她毛骨悚然——城中那些透明人影沒有五官,每張臉都是光滑的鏡麵!更詭異的是,當他們“走”過琉璃地麵時,會留下瀝青般粘稠的黑色足跡,那些痕跡還在緩緩蠕動。
“鏡奴殘渣...”阿瞳攥緊衣襟上的紅花,花朵已經變得滾燙,“被係統廢棄的數據垃圾。”
她在城門外的沙丘降落。琉璃牆麵刻滿扭曲符號,觸碰時竟如活物般重組為她能讀懂的警告:
【廢棄角色收容中心】
【st7923世界線迭代產物】
【警告:記憶汙染區】
【未經淨化者禁止入內】
城門無聲滑開。阿瞳深吸口氣踏入其中,靴底剛接觸地麵就響起潮水般的細碎哭聲。無數透明手掌從琉璃地底伸出,指尖在她靴麵留下霜花般的白痕。
“把故事還給我們...”
“為什麽隻有你能被記住...”
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像千萬片碎玻璃在摩擦。
水晶紅花突然劇烈發燙。阿瞳福至心靈,將花舉過頭頂:“我可以幫你們找回被刪除的記憶!”
透明人群瞬間靜止。最前排的“人”緩緩抬頭,鏡麵臉孔映出阿瞳的倒影——那影像突然扭曲,變成個穿曲裾深衣的少女,正對著銅鏡往眉心貼花鈿。
“這是...我?”阿瞳震驚地看著那張陌生的熟悉麵孔。少女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是和她一模一樣的玉紋胎記。
“第七次迭代的主角。”透明人發出電子雜音,脖頸突然180度扭轉,露出後腦勺上另一個鏡麵——這次映出的是個滿臉血汙的阿瞳,正抱著泠霜的屍體哀嚎,“觀測者覺得她"情緒波動超標",格式化後重製了你。”
阿瞳胸口發悶,藍花自動散發清涼氣息安撫她。她跟隨人流向城中央的鏡湖走去,沿途建築表麵不斷閃回各種畫麵:有時她是被相柳吞噬的祭品,有時變成屠殺鮫人的劊子手,還有次竟是幽冥教主身懷六甲的妻子!
“所有被廢棄的可能性...”她撫過琉璃牆,那些畫麵便化作螢火蟲般的光粒吸附在指尖,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鏡湖比想象中更詭異。整個湖麵像被凍結的顯示屏,定格著無數張阿瞳的臉——歡笑、哭泣、猙獰、麻木。湖心亭裏的白衣女子轉過身,這次阿瞳看清她右眼角的淚痣下,還有道細小的疤痕。
“你來了。”女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那笑容如同冬日裏的陽光,雖然微弱卻足以溫暖人心。她的聲音清脆而悅耳,宛如碎冰相互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裏回蕩著。
“我等你來重啟這個世界的輪回。”她的話語如同晨鍾暮鼓一般,在空氣中緩緩飄蕩,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莊嚴和神秘。仿佛這個世界的命運都掌握在她的手中,而她正在等待著那個能夠開啟輪回之門的人。
在亭子中央,有一張由黑曜石製成的桌子,其表麵光滑如鏡,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這張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青銅棋盤,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整齊地排列著,形成了一個北鬥七星的形狀。
阿瞳緩緩地靠近亭子,他的目光被那棋盤吸引住了。正當他準備仔細觀察時,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哢嗒”聲。這聲音仿佛來自棋盤的深處,讓阿瞳心中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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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更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阿瞳感覺到自己心口的鏡片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自動分離出了一小塊。這一小塊鏡片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飛速地朝著棋盤飛去,準確無誤地落入了棋盤的天元位。
“觀測者的保險裝置。”白衣女子推來一盞骨瓷杯,茶湯裏沉著枚微型芯片,“喝下它,你就能獲得修改世界線的權限。”
阿瞳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定在了那杯中的物體上。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過厚厚的鏡片,仔細端詳著杯子裏的景象。
突然間,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在那芯片之中,竟然蜷縮著一個縮小版的觀測者2147!這個小小的身影看起來如此真實,仿佛它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圖像,而是一個真正存在的實體。
更讓人驚恐的是,這個縮小版的觀測者2147正對著阿瞳露出一種詭異的微笑。那笑容既像是嘲笑,又像是一種惡意的挑釁,讓人不寒而栗。
“然後呢?變成新的觀測者?”他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女子突然抓住他的手,她那原本光滑如鏡的臉孔,此刻卻像是被一道看不見的力量撕裂一般,裂開了細細的紋路。
“或者,我們可以選擇格式化重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卻透露出一種決然。
“我們可以讓泠如霜複活,讓幽冥教從未存在過,讓所有的悲劇都不再發生……”她的話語如同囈語一般,在他耳邊回蕩。
“讓所有人變成提線木偶?”阿瞳抽回手,指尖輕觸湖麵。漣漪蕩開時,映出昆侖山上正在晾曬草藥的月華、東海中教小鮫人編織珊瑚的臨淵、還有沙漠裏頂著風沙前行的煜霄。
她突然笑了:“知道嗎?月華姐的水晶藍花能治愈魂傷,臨淵的虹橋計劃已經淨化了三處海域。”手指劃過水麵,畫麵切換到對著一幅畫像出神的泠霜,“連最討厭矯情的泠霜姐,昨天都對著你的畫像掉眼淚了。”
白衣女子身形微顫,鏡麵臉孔"哢嚓"裂開蛛網狀縫隙。
“這些...都不在原始劇本裏...”
“正因為不在劇本裏才珍貴啊。”阿瞳將月華的藍花放在棋盤上,花瓣自動舒展成手掌形狀,托住那枚芯片,“要跟我回去嗎?第七次迭代的阿瞳姐姐。”
湖水突然沸騰!白衣女子發出不似人類的尖嘯,身體分解成無數數據流撲向阿瞳。千鈞一發之際,青鸞俯衝而下,翡翠羽翼掀起颶風將數據流暫時吹散!
“阿瞳!”
這一聲呼喊仿佛穿越了層層熱浪,清晰地傳入了阿瞳的耳中。她猛地轉過頭,目光急切地望向城門方向。
隻見煜霄的身影在熱浪中若隱若現,他的步伐堅定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蘊含著無盡的力量。他手中的長劍在陽光的照耀下,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青光,那青光如同閃電一般耀眼,讓人無法直視。
隨著煜霄的接近,他手中的長劍開始舞動起來。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股淩厲的劍氣,劍氣所過之處,那些原本透明的人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紛紛僵立不動。
“小心背後!”他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充滿了驚恐和急迫。他一邊狂奔,一邊回頭張望,仿佛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正緊追不舍。
然而,警告還是來得太遲了。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平靜的湖麵突然像被撕裂的紙張一樣裂開,從中伸出一隻巨大的手。這隻手並非由血肉之軀構成,而是由無數閃爍的二進製代碼組成,它們以驚人的速度交織、流動,形成了一隻令人毛骨悚然的巨手。
阿瞳的反應如閃電般迅速,他毫不猶豫地轉身,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身後的煜霄。就在這一瞬間,他心口的鏡片突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如同太陽一般奪目。
那道光芒如同一股強大的能量波,以阿瞳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所到之處,原本洶湧的數據流竟然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間凝固成了一片璀璨的水晶叢林!
這片水晶叢林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每一片水晶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成,晶瑩剔透,美不勝收。然而,在這美麗的外表下,卻隱藏著無盡的危險和未知。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握住煜霄持劍的手,“天機鏡的真正力量是...”
代碼巨手突然轉向,一把攥住白衣女子。
“不!”阿瞳衝上前,卻被煜霄死死拉住。她眼睜睜看著女子被拖入湖底,最後一刻竟對她做了個"快走"的手勢,嘴角帶著釋然的笑。
大地劇烈震動。青鸞抓起兩人騰空而起,就在他們離地的瞬間,整座城池塌陷成巨大的數據旋渦。阿瞳拚命伸手,隻來得及抓住女子最後拋出的一片琉璃——
碎片上映著行小字:
【第五迭代,阿瞳於歸墟救下泠如霜】
【代價:永久數據損壞】
第三節:虹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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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海之濱,太陽漸漸西沉,餘暉灑在廣闊的海麵上,將海浪染成了一片流動的琥珀色。那溫暖而柔和的光芒,仿佛給整個海洋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使得原本波濤洶湧的海麵變得寧靜而神秘。
臨淵站在新建的虹橋上,鮫紗長袍被海風掀起浪花般的褶皺。這座由十萬顆鮫珠構建的弧形長橋橫跨整個海灣,每顆珠子裏都封印著一滴被淨化的鮫人淚,在暮色中散發著柔和的藍光。
海風裹挾著鹹澀的氣息拂過他的麵龐,遠處潮聲低吟,仿佛訴說著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故事。臨淵垂眸,指尖輕撫過橋欄上鑲嵌的鮫珠,冰涼的觸感中似乎還殘留著幾分未散的哀傷。十萬滴淚水,十萬段破碎的過往,如今卻在這座橋上化作永恒的光輝,照亮了往來行人的歸途。
夕陽沉入海平線,最後一縷金芒消散的刹那,整座虹橋驟然亮起。鮫珠中的藍光層層暈染,宛如星河傾瀉而下,將海灣映照得如同幻境。臨淵的長袍在光暈中浮動,衣袂間流轉的銀紋仿佛活了過來,與橋上的光芒彼此呼應。
橋下,幾個孩童嬉笑著跑過,稚嫩的手指好奇地觸碰那些發光的珠子。他們的笑聲清脆如鈴,與潮聲交織在一起。臨淵望著他們,眼底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曾幾何時,鮫人的淚水隻會帶來風暴與災厄,而如今,它們卻成了人間最美的風景。
夜色漸深,虹橋的光芒愈發清透,像是將整片海域的溫柔都凝聚於此。臨淵靜靜佇立,身影漸漸融入這片藍色的光海之中。他知道,這座橋不僅僅連接了兩岸的土地,更連結了兩個曾經敵對的世界——而這一切,都始於一滴淚的救贖。
“西側折射率校準完成!”年幼的鮫人們歡呼著轉動橋柱上的水晶棱鏡。他們魚尾上的鱗片還沒完全長硬,在淺水區遊動時像一群歡快的銀鯉。
阿瞳赤足走在橋麵上,每步都激起細小的彩虹。她腕間的銀鏈與鮫珠共鳴,奏出類似編鍾的清脆樂聲。自從西域歸來後,心口鏡片的裂紋竟開始自我修複,那些金色脈絡生長成了枝葉扶疏的樹狀紋路。
“最新測試顯示,虹橋光線能逆轉輕度鏡奴化。”臨淵的珍珠色魚尾在夕陽下泛著虹彩,她指向遠處一片正在褪去黑色的海域,“但需要更多天機鏡碎片作為穩定器...”
“轟——!”
海麵突然炸起百米高的水牆!一頭機械相柳破浪而出,鋼鐵頭顱上布滿珊瑚礁,像戴了頂古怪的王冠。但這次它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溫順地低垂到虹橋前。額間裝甲板滑開,露出裏麵滿艙的水晶花——月華從花叢中探出頭,懷裏抱著塊青銅板。
“搭個便車不介意吧?”她輕巧地跳上橋麵,發間還沾著幾片發光花瓣,“地宮最深處挖到的,徐福親筆寫的《相柳操作手冊》!”
眾人七手八腳把青銅板抬到沙灘上。阿瞳心口鏡片自動投射光束,將晦澀的秦篆翻譯成現代文字。隨著解讀深入,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凝重:
【天門守衛操作指南】
【能源:鮫人淚情感記憶載體)】
【武器:鏡靈光靈魂折射效應)】
【弱點:相柳血維度錨點物質)】
【警告:三源合一將引發強製格式化】
月華突然“啊”了一聲,手中水晶花差點掉落,晶瑩的花瓣在暮色中顫動:“所以觀測者要收集三族淚,其實是為了......”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自己的猜測驚住了。
“關閉天門!”阿瞳和臨淵異口同聲。話音落下的瞬間,三人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阿瞳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了掌心,臨淵的鮫紗長袍無風自動,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了西域城中那個被黑暗吞噬的白衣阿瞳——那個來自天外的投影,那個注定要被抹除的“錯誤”。
海浪聲突然消失了。整個海灣陷入詭異的寂靜,連虹橋上十萬鮫珠的藍光都黯淡了幾分。月華手中的水晶花突然綻放出刺目的白光,花芯中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像是承受不住某種無形的壓力。遠處的海麵變得如同鏡麵般平滑,倒映著天空中扭曲的星象——北鬥七星的勺柄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偏移著方位。
“原來如此...”臨淵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抬手觸碰最近的鮫珠,珠子內部那滴被淨化的淚水中,忽然浮現出細小的黑色絲線。阿瞳猛地抓住月華的手腕,發現她的皮膚下也有同樣的黑絲在遊走——那是被強行喚醒的天族血脈在反抗既定命運。
虹橋開始微微震顫。十萬顆鮫珠同時發出蜂鳴般的震顫聲,封印其中的淚水掙脫淨化,在珠壁內凝結成尖銳的冰晶。海灣對岸的懸崖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七個披著星紋鬥篷的身影,他們手中的銀線正連接著天空中那道若隱若現的裂隙。
月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化作一串猩紅的珊瑚。阿瞳的右眼變成了純粹的銀色,她看到無數條因果線正在他們頭頂交織成網——而網的中央,正是那個即將被關閉的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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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寂靜比任何警報都可怕。所有人轉頭看向海平線——那裏浮現出一座半透明的水晶塔虛影,塔尖站著個穿白袍的身影,衣袍在不存在的氣流中翻飛。
“觀測者2147...”阿瞳握緊那片救命的琉璃,“他在重啟係統!”
令人意外的是,虛影突然轉向他們,做了個"跟隨"的手勢。機械相流的顯示屏自動亮起,顯出張陌生的星圖:南鬥六星與北鬥七星之間,多出一條由紅藍光點組成的螺旋狀紐帶。
“是邀請?還是陷阱?”臨淵的鱗片全部豎起,在夕陽下像披了身鎧甲。
阿瞳觸碰心口鏡片,突然露出微笑:“是求救信號。”她指向水晶塔底部——那裏隱約可見個白衣女子被數據鏈纏繞,身形與西域城中那位一模一樣,“他想救第五代阿瞳!”
“怎麽可能?”月華瞪大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那朵她一直把玩的紅色玫瑰突然在她掌心無火自燃,化為幾縷青煙飄散。
實驗室的藍色全息投影在她麵前閃爍,顯示著剛剛破解的加密文件。那些冰冷的文字組成了一句足以顛覆她所有認知的話:“觀測者隻是工具,不是操控者。”
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耳邊仿佛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作響。三個月來,她和"破曉"組織的成員們一直在追蹤觀測者的蹤跡,堅信這個隱藏在人類社會陰影中的組織就是一切異常事件的幕後黑手。可現在,這份從淩教授私人終端中恢複的數據卻告訴她,他們全都錯了。
“這說不通...”月華喃喃自語,手指顫抖著劃過投影界麵,調出更多解密內容。實驗室的冷氣吹得她手臂上的汗毛直立,卻無法冷卻她體內沸騰的血液。
全息屏幕上,淩教授——觀測者計劃的創始人——留下的最後記錄顯示:“我們以為自己在觀測世界,實際上我們才是被觀測的對象。他們通過我們觀察這個世界,就像我們通過顯微鏡觀察細胞...”
月華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她想起三個月前在廢棄地鐵站找到的淩教授屍體,那位曾經意氣風發的量子物理學家像塊破布一樣被丟棄在軌道旁,雙眼被挖去,隻剩下兩個血淋淋的窟窿。當時他們以為那是觀測者內部清洗的痕跡,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淩教授"看得太多”。
“月華?你還好嗎?”耳機裏傳來搭檔林默的聲音,“你那邊安靜得有點嚇人。”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清了清嗓子,她才勉強開口:“林默,我們可能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什麽意思?”林默的聲音立刻緊繃起來。
月華麵前的屏幕突然閃爍起來,一段被深度加密的視頻自動播放。畫麵中,淩教授麵色慘白地對著鏡頭說:“如果你看到這段錄像,說明已經破解了我的終極加密。聽著,觀測者組織從來就不是獨立存在的,我們隻是...某個更高存在設計的界麵層。真正的操控者在我們的觀測範圍之外,就像...”
視頻突然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紅色警告文字:檢測到未授權訪問,追蹤程序已啟動。
月華的血液瞬間凝固。她太熟悉觀測者的手段了——他們從不留下活口。
“林默,我被標記了。”她迅速關閉所有終端,手指飛快地拆卸硬盤,“觀測者不是終點,他們背後還有別人。淩教授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們殺了他。”
“什麽?等等,你在說什麽?”林默的聲音充滿震驚,“這和我們掌握的所有情報都不符!”
月華將硬盤塞進特製的防掃描容器,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十五分鍾內趕到7號安全屋,帶上所有能帶的裝備。我們可能剛剛捅了馬蜂窩。”
她剛衝出實驗室大門,走廊的應急燈就突然全部亮起,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棟建築。監控攝像頭齊刷刷轉向她的方向,紅色的激光點像嗜血的昆蟲般在牆壁上跳動。
月華咬緊下唇,從腰間抽出手槍。她早該想到,觀測者不會允許這樣的秘密泄露。但現在明白這一點已經太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滅口前把真相傳遞出去。
她低頭看了眼腕表,表盤上的數字正在倒計時。這棟建築的自動封鎖係統將在90秒後啟動。月華深吸一口氣,朝著緊急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後傳來沉重的金屬門閉合聲。
轉角處,三個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正等待著她。他們戴著毫無特征的白色麵具,胸口別著觀測者組織的銀眼徽章。月華沒有停下腳步,抬手就是三槍,子彈精準地擊穿了他們的膝蓋。
“告訴你們的主子,”她從倒地的特工身邊掠過時冷冷地說,“這次我們不會輕易放棄。”
衝出大樓的瞬間,夜風裹挾著雨絲拍打在她臉上。月華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僅在與觀測者為敵,更是在與觀測者背後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對抗。但此刻她心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奇怪的釋然——至少現在,她知道了真正的敵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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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鑽進預先準備好的汽車,引擎轟鳴著撕裂雨幕。後視鏡中,越來越多的黑影從大樓湧出。月華踩下油門,朝著城市最黑暗的角落駛去,那裏或許藏著最後的答案。
“或許他也在反抗什麽。”阿瞳躍上機械相柳的頭頂,鱗狀裝甲自動為她組成王座,“徐福的筆記提到過"更高維度的戰爭"...”
第四節:星火重燃
水晶塔內部像是星辰與知識的墳墓。
無數發光書冊漂浮在空中,封麵標注著“st7923世界線第x次迭代”。阿瞳一行人跟著紅藍光點前進,如同穿行在銀河的支流中。沿途書冊自動翻開,展示著被廢棄的可能性:
在第三迭代裏,月華手持血煞珠站在屍山之巔;
第五迭代中,泠如霜用青銅燈封印相柳後化作石像;
而最近的第九迭代,清晰記錄著阿瞳本該在海底峽穀被巨手碾碎...
“我們隻是...實驗記錄裏的一行代碼?”月華聲音發顫,手中藍花不斷凋零又重生。
“不。”阿瞳指向懸浮在最高處的金色書冊,封麵正是他們七人在雪山祭壇的合影,背景是炸開的煙花,“現在我們是作者了。”
塔頂是個半透明的球形空間,觀測者2147被數據鏈鎖在中央控製台前。見到他們,他疲憊地笑了,白袍下擺正在分解成飄散的二進製字符。
“主係統判定本世界失控,要啟動格式化協議。”他艱難地抬起半透明的手,指向控製台核心的三角形凹槽,“唯一阻止方法是...”
“用三族淚重寫核心代碼。”阿瞳接話,心口鏡片與控製台產生共鳴,在空氣中投射出三滴液體的旋轉投影,“但為什麽幫我們?”
觀測者的身影又透明了幾分。他忽然哼起一首古老的搖籃曲,調子讓阿瞳瞬間紅了眼眶——那是泠如霜常唱的《鮫人眠》。
“我誕生於第七次迭代的bug中...”他的聲音變得像少年,“是你母親的一滴淚讓我有了意識。”
全息影像在控製台上展開:數據廢墟裏,年幼的觀測者蜷縮在破碎的代碼中。路過的泠如霜停下腳步,割破手腕將魂血滴入他的核心。這段本應被刪除的記憶,在嚴苛的係統法則下長成了叛逆的火種。
“開始吧。”阿瞳取出貼身收藏的琉璃碎片,月華獻出並蒂花中的紅藍雙淚,臨淵摘下耳墜上的鮫珠,機械相柳核心滲出最後的相柳血。三滴液體在控製台上方旋轉融合,爆發出超新星般的強光!
整座塔開始崩塌。金色書冊自動翻到空白頁,浮現出所有人親手書寫的新篇章:
【月華在廢墟種出記憶之樹,枝條結出的果實能治愈最深的傷】
【臨淵帶領鮫人族建造虹橋網絡,讓七海重現《山海鑒》記載的瑰麗】
【泠霜在鏡宮最深處找到泠如霜殘留的思念體,每天為她彈新學的曲子】
【而阿瞳...】
文字在這裏斷開。因為少女正把額頭貼在控製台上,任由鏡片中的金色脈絡注入係統核心。那些脈絡在代碼間瘋長,開出一簇簇水晶蘭,根係纏繞著主係統的邏輯模塊。
“你在做什麽?”月華想去拉她,卻被防護罩彈開。
“最古老的係統漏洞。”阿瞳微笑,裂紋從心口蔓延到臉頰,“用無法計算的情感過載它。”
強光吞沒了一切。當眾人再度睜眼,發現自己站在昆侖山巔的星空下。觀測者2147以少年形態出現,月白衣袍上繡著泠氏家紋,手中捧著朵金色小花。
“主係統切斷了這個世界的連接。”他把花別在阿瞳鬢角,指尖溫暖得不像數據體,“但種子已經播下了。”
山風掠過嶙峋的岩壁,裹挾著東海微鹹的水汽,在晨曦中凝結成晶瑩的露珠。這陣風穿過西域千裏戈壁時,捎來了沙棗花甜膩的芬芳,又掠過北方雪原的針葉林,將鬆濤的低吟編織進自己的旋律裏。在斷崖下一處背陰的岩縫中,腐殖土正微微顫動,一株通體透明的雙生水晶蘭頂開碎葉,嫩芽如同初生的嬰兒般蜷曲著。
這株罕見的並蒂蘭緩緩舒展葉片,兩朵花苞在晨光中漸漸綻放。左側花瓣泛著珊瑚般的緋紅,右側則呈現出冰晶似的幽藍。當兩色光芒在花蕊處交匯時,竟幻化出琉璃色的光暈,將岩壁映照得如夢似幻。花莖內流動的汁液清晰可見,宛若融化的寶石在翡翠導管中潺潺流淌。此刻山風忽然靜止,仿佛整座山脈都在屏息注視著這場無聲的奇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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