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
    狂暴的時空亂流，如同億萬柄鋒利的神刃，在通道之外瘋狂肆虐，撕裂、湮滅著一切。
    通道之內，卻是一片絕對的寧靜。
    姬清雪一襲冰藍宮裝，靜立於虛空之中，她玉手輕揮。
    一道道蘊含著鳳凰神威的冰藍色神曦，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構建成一個堅固的光繭。
    將這時空亂流，將外界的一切窺探，都徹底隔絕。
    光繭的中央，蕭凡盤膝而坐。
    他那焦黑的身體，在踏入九重中期之後，所帶來的磅礴生命力的滋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
    新生的肌膚晶瑩如玉，甚至比之前，更多了一絲淡淡的神輝。
    不知過了多久，他那雙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
    那雙眸子，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漆黑，但若是細看，便會發現那深邃的瞳孔之中，仿佛蘊藏著一片混沌的星河。
    “我看到了。”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
    姬清雪那絕美的臉龐，看不出絲毫情緒，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在秦冷月的頭頂，我看到了三輪黑色的太陽。”
    “就像那個老和尚釋空頭頂的十二輪黑日一樣，隻是數量更少，氣息也更弱一些。”
    蕭凡緩緩道出了那個，讓他都感到心悸的發現。
    同時，他也將自己識海之中，【天譴圖錄】發生的異變，那尊【罪與罰之輪】的出現，毫無保留地，告知了姬清雪。
    對於這個數次救他於生死之間，甚至不惜燃燒本源為他續命的女子，他選擇了絕對的信任。
    聽完蕭凡的敘述。
    姬清雪那張冰封萬載的絕美臉龐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名為“凝重”的神色。
    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那雙冰魄琉璃般的美眸之中，有無數複雜的推演與回憶，在飛速流轉。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嚴肅。
    “那並非罪孽星級。”
    “那是……‘竊道之痕’！”
    “竊道之痕？”蕭凡的瞳孔，驟然一縮。
    “嗯。”姬清雪輕輕頷首，冰冷的聲音，仿佛在揭示一個天地間最古老的禁忌。
    “天地有道，萬物有靈，皆循其本源軌跡而行。”
    “無論是皇朝國運，宗門信仰，還是山川地脈，皆是世界本源的一部分。”
    “而有一種人，他們通過某種禁忌的手段，竊取了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本源’，或是強行篡奪了某一種‘天地權柄’，並將其煉化為己有。”
    “這種行為，是為竊道！是天地法則所不容的，最根本的大罪！”
    “每一次竊取，都會在他們的神魂本源之上，留下一道無法磨滅的烙印，便是你所見的，黑色大日！”
    蕭凡的心神，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瞬間便明白了！
    “那個老和尚釋空……”
    “他竊取的，是整個西天佛國萬載積累的信仰之力，以及那被他飼養的域外心魔的魔道本源！”
    姬清雪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厭惡。
    “他竊取佛魔兩種本源，意圖融合為一，顛覆佛主，重立偽佛，所以他頭頂有十二輪黑日，代表他的竊道之行，已然接近功成！”
    “那……秦冷月呢？”蕭凡的聲音，變得無比幹澀。
    姬清雪的目光，變得幽深而冰冷，仿佛穿透了這時空亂流，看到了那座巍峨的皇城。
    “她竊取的……”
    “是我姬氏皇朝，殘留於這神州大地之上的，最後一縷……國運龍脈！”
    轟！
    蕭凡的腦海，如同被一道創世的雷霆，狠狠劈中！
    他瞬間明悟了一切！
    秦冷月費盡心機，布局天下，挑起北境之亂，布下【九鼎鎖天】大陣！
    她真正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修複那所謂的大秦龍脈，更不是為了天下蒼生！
    而是要將屬於前朝，屬於姬氏的龍脈之氣，徹底從這片土地上連根拔起！
    然後，以最霸道的方式，將其徹底煉化，融入她自己的國運之中！
    這是一種比屠殺億萬生靈，還要更加根本，更加徹底的，鳩占鵲巢！
    是竊國！更是竊道！
    “原來，這才是她身上，那三輪黑日罪痕的由來……”
    蕭凡喃喃自語，心中那最後一絲對大秦皇朝的幻想，徹底破滅。
    就在這時，姬清雪的聲音，再次響起。
    “現在，你應該明白，你識海中那柄【斬業】魔劍，為何會對那老和尚釋空，產生如此巨大的反應了吧？”
    蕭凡一怔。
    “【斬業】，其名斬業，所斬的，並非是世俗的善惡之業。”
    姬清雪的目光，落在了蕭凡的身上，仿佛能看穿他識海中的一切。
    “它真正要斬的，正是此等竊取天地權柄，妄圖顛覆世界本源的……‘竊道’之行！”
    “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維護這方天地的本源平衡！”
    “從某種意義上說，它並非魔劍，而是……審判之劍，平衡之劍。”
    一番話，讓蕭凡對自己金手指的本質，對自己所走的道路，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認知。
    他與姬清雪之間，那種源自龍鳳和鳴的奇妙聯係，在這一刻，也變得更加緊密。
    然而，就在此時！
    “唔！”
    蕭凡的身體，猛然一顫！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一股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撕裂般的劇痛，毫無征兆地，轟然爆發！
    “怎麽回事？！”
    他心神狂震，立刻沉入那片混沌的識海！
    赫然發現！
    在他那剛剛成型，還散發著混沌氣息的神魂本源之上！
    竟出現了一道，極其微小，卻又無比清晰，仿佛永遠無法愈合的……漆黑裂痕！
    那道裂痕，正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散發著一種寂滅、虛無的氣息，緩緩侵蝕著他的神魂！
    “是‘隔空審判’的反噬！”
    蕭凡瞬間便明白了緣由！
    姬清雪那冰魄琉璃般的美眸，早已落在了他的身上，一眼便看穿了問題的所在。
    她那張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審判命運，撥動因果，此等能力，本就違背了天道至理。”
    “你強行發動，越過了時空的阻隔，對一名九重強者進行命運層麵的剝奪，又豈能，不付出代價？”
    她的聲音，冰冷而凝重。
    “這道神魂裂痕，以尋常手段，根本無法彌補。”
    “若放任不管，它會不斷侵蝕你的本源，讓你此生修為，再難有寸進！甚至，會讓你在未來的某一次突破中，神魂崩潰，身死道消！”
    蕭凡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沒想到，這【罪與罰之輪】的初次動用，竟會帶來如此可怕的後遺症！
    他抬起頭，看向姬清雪，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帶著一絲詢問。
    姬清雪迎著他的目光，紅唇輕啟，緩緩吐出了一個，仿佛來自太古神話中的名字。
    “想要彌補這道‘道傷’，甚至，真正完美地駕馭那尊【罪與罰之輪】……”
    “普天之下，或許，隻有一個地方能做到。”
    “傳說中，萬道法則的起源與歸宿之地……”
    “【萬道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