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他緩緩吐出兩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讓那本就重傷的玄月，身體劇烈地一顫。
    “我與你天機閣，有什麽好交易的？”
    “你我，不是敵人嗎？”
    冰冷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刀，狠狠地紮在玄月的心頭。
    他抬起那張沾滿血汙的臉，眼中滿是血絲，臉上寫滿了悲憤與不甘。
    “黑沼澤一役，我天機閣，與那幽影殿、天羅宗，皆是女帝棋盤之上的棄子！”
    “玄機子師祖，兩位八重長老，盡數隕落！”
    “此等血海深仇，我天機閣，永世不忘！”
    “如今，幽影殿已滅，天羅宗不存，我天機閣，與將軍唯一的共同敵人，隻剩下了……那高坐於龍椅之上的，大秦女帝！”
    蕭凡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譏諷。
    他沒有說話，隻是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一旁的姬清雪，同樣靜默不語，那雙冰魄琉璃般的美眸，仿佛看穿了一切，清冷而淡漠。
    這無聲的壓迫，比任何嚴詞厲喝，都讓玄月感到窒息。
    他知道，眼前這兩位，都是心思縝密到了極致的絕世人物，任何虛偽的言辭，在他們麵前，都隻會是自取其辱。
    他一咬牙，仿佛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師祖在臨死前，耗盡最後一絲神魂本源，以生命為代價，窺探到了天機一線！”
    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無法形容的，源自對命運的敬畏與恐懼。
    “他說，天下將傾，萬靈為祭！無論是那竊國女帝，還是那西天偽佛，都將掀起一場席卷神州的滔天浩劫！”
    “而這浩劫之中，唯一的變數，唯一的生機……”
    玄月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蕭凡與姬清雪的身上！
    “就在您二位身上！”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天機閣，願以【萬道源海】的全部情報，來換取……與將軍結成暫時的盟友！”
    “共同對抗，秦冷月與西天佛國！”
    話音落下。
    帥帳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蕭凡放下了茶杯，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陽謀！
    好一個陽謀！
    他心中冷笑。
    天機閣哪裏是來結盟的？他們分明是想將自己這頭剛剛嶄露頭角的“猛虎”，徹底推到台前！
    讓自己，去吸引秦冷月和那老和尚釋空，最猛烈的炮火！
    而他們，則可以躲在暗處，休養生息，坐收漁翁之利！
    然而……
    【萬道源海】！
    這四個字，如同四座無法逾越的神山，狠狠地，壓在了他的心頭。
    他神魂本源之上的那道“道傷”，如跗骨之蛆，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這個交易，他無法拒絕！
    這個陽謀，他不得不接！
    就在蕭凡沉吟之際，一旁那始終沉默的姬清雪，卻忽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仿佛帶著一種洞悉萬物的智慧。
    “【萬道源海】之中，除了那能夠彌補道傷的法則本源之外……”
    “傳聞，還藏著一截，能夠重塑神朝國運的……‘天地祖根’！”
    轟！
    姬清雪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蕭凡與玄月的心中，同時炸響！
    玄月的臉上，寫滿了無法掩飾的震驚！
    顯然，這個情報，連他這個天機閣的核心弟子，都未曾知曉！
    而蕭凡，則瞬間明悟！
    秦冷月，為了她的竊國大業！
    釋空，為了他的偽佛之道！
    這“天地祖根”，對他們而言，同樣是誌在必得之物！
    【萬道源海】，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會是他們這些當世至強者，最終的決戰之地！
    想到此處，蕭凡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再無半分猶豫。
    他看著匍匐在地的玄月，平靜地開口。
    “好。”
    “這筆交易，我應下了。”
    短短的六個字，讓玄月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他如蒙大赦，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塊巴掌大小，通體由不知名星辰晶石打造而成的法盤。
    法盤之上，星河流轉，玄奧無比。
    “這……這是師祖留下的【牽星盤】。”
    “其中，記錄了【萬道源海】開啟的時間、地點，以及我天機閣曆代先輩，所探查到的一切情報。”
    “三個月後，東海之濱，歸墟島！”
    “那裏，便是此次【萬道源海】的入口！”
    玄月將星盤，恭恭敬敬地，高舉過頭頂。
    蕭凡沒有去接，隻是目光一掃，那星盤便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起，緩緩飛到了他的桌案之上。
    “你可以走了。”
    蕭凡的聲音，冰冷而不帶絲毫感情。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
    玄月如蒙大赦，掙紮著從地上爬起，踉蹌著便要退出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走出帳門的瞬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回頭。
    那張蒼白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比麵對秦冷月時，還要深刻百倍的，極致的恐懼與忌憚！
    “將軍……請務必……小心那個西天佛國！”
    “他們……他們遠比您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我天機閣的沒落，便是從千年前，與他們的一次交鋒開始的……”
    “他們，是一群披著佛皮，卻比九幽惡鬼，還要貪婪的……魔！”
    說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玄月再也不敢停留，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帳外。
    帥帳之內，再次恢複了寧靜。
    蕭凡拿起那枚冰冷的【牽星盤】，感受著其中蘊含的磅礴星辰之力，與那海量的情報信息。
    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戰意，與冰冷的決斷！
    被動等待？
    任由秦冷月，將北境當做圈養自己的牢籠？
    那不是他的風格！
    “棋盤已經擺下，與其被動地等著他們落子……”
    蕭凡緩緩起身，那剛剛踏入九重中期的恐怖威壓，混合著那君臨九天的皇道龍威，在帥帳之中，轟然激蕩！
    “不如……”
    “我親自去執子，將這潭本就渾濁不堪的水，攪得更渾！”
    姬清雪看著他那仿佛燃燒著火焰的眸子，那雙冰魄琉璃般的美眸之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彩。
    “你想好了？三個月後，直赴東海歸墟島？”
    蕭凡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囊括了整個神州大地的軍事地圖之前。
    他的手指，劃過地圖，卻沒有停留在東海的方向。
    而是，緩緩地，落在了那地圖的最中央！
    那座象征著大秦皇朝至高權柄，巍峨、森嚴，深不可測的……皇城！
    姬清雪的瞳孔，微不可察地，驟然一縮！
    她看著蕭凡那堅毅的側臉，看著他那雙倒映著萬千山河，燃燒著滔天野望的眸子。
    一股連她自己都未曾料到的，名為“震撼”的情緒，自心底，悄然升起。
    “不。”
    蕭凡的聲音，平靜而決絕，卻仿佛帶著一種，要將這天地都捅破的瘋狂！
    “在那之前。”
    “朕要先去一個地方！”
    姬清雪紅唇輕啟，那清冷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波動。
    “哪裏？”
    蕭凡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那座皇城之上！
    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殺意，與戰意，交織沸騰！
    “大秦……”
    “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