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滿堂苑”的暖閣，此刻彌漫著一股極其複雜的、混合著頂級靈膳殘香、焦糊數據味兒、以及濃鬱到化不開的“貧窮”與“心痛”氣息的詭異空氣。
    矮幾的碎片、潑灑的玉髓羹、油汪汪的駝峰肉殘骸、碎裂的暖玉……一片狼藉中，雪白的毛團子“星核”懸浮在半空，那雙星辰流轉的眸子掃視全場，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威嚴，以及……一絲對能量嚴重透支的茫然。
    它最後看向阮柒，奶聲奶氣卻自帶電子混響的匯報清晰地在她腦中響起：
    【債務標的物：星隕沉金品質：上佳）x 5塊。當前市場估值：約合五十五萬上品靈石。債務人：墨塵。建議：立刻追討或簽訂勞務抵扣協議。】
    阮柒：“……”
    她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比麵對滄溟仙尊的殺意時還要透心涼！五十五萬！上品靈石！還是墨塵這個窮瘋了、戰力爆表、剛剛才為了救小貔貅星核）而“傾家蕩產”的祖宗！
    她僵硬地、如同生鏽的機器人般，一點點扭動脖子，看向角落裏的墨塵。
    墨塵依舊盤膝坐在那個光禿禿的蒲團上，嘴角那抹刺目的鮮紅已經幹涸。他那張冷硬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雙冰封的桃花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地盯著懸浮在半空、還在“叭叭”報賬的星核。
    那眼神，阮柒太熟悉了！前世她在反詐中心見過的、所有被“殺豬盤”騙光了棺材本的孤寡老人，在得知真相那一刻的眼神，就是這樣的！空洞、難以置信、然後……是足以焚毀一切的、被最信任？）之物背叛的滔天怒火！
    不同的是，那些老人隻能捶胸頓足。而墨塵……他背後那柄古樸的劍，劍鞘在微微震顫，發出低沉壓抑的嗡鳴！整個暖閣的空氣仿佛被抽幹，一股冰冷、粘稠、帶著血腥味的恐怖殺意，如同實質的潮水，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將滿地狼藉都凍結了！
    淩瑤離得最近，直接“噗通”一聲癱軟在地，抱著她傷痕累累的玉盤瑟瑟發抖，臉色慘白如紙，連呼吸都停滯了。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完了！這祖宗要暴走了！五十五萬上品靈石！把她賣了都賠不起！她的洞府！她的靈石！她的命！
    星核似乎也察覺到了這足以將它數據核心都凍結的恐怖殺意，小身體微微一僵，星辰般的眸子閃爍了一下，電子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卡頓：
    【警告！檢測到債務人墨塵）情緒波動：極端危險殺意峰值）！關聯目標：本核心！】
    【核心能量儲備：0.1……持續下降中……】
    【啟動緊急避險預案：深度休眠模式！倒計時：3……2……】
    “嗷……zzz……” 星核眼中的星辰光芒瞬間熄滅，小腦袋一歪，整個毛團子如同斷了電的玩偶，直挺挺地從半空墜落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阮柒下意識伸出的手心裏。入手冰涼，軟綿綿，徹底沒了聲息，偽裝成一個最普通的毛絨掛件。
    暖閣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墨塵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劍意，如同無形的風暴在醞釀。
    阮柒捧著這個“惹禍精”兼“救命恩人”，感覺手心裏捧著的不是毛團子，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她看著墨塵那雙冰封之下仿佛有熔岩在沸騰的眸子，腦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解釋？道歉？推卸責任？哪一種都會在下一秒被劍氣絞成渣！
    “前……前輩！”阮柒的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她強迫自己擠出笑容，那笑容比哭還難看，“誤會！都是誤會！星核它剛重啟！程序混亂！胡言亂語！那五塊石頭……啊不，星隕沉金！是您高風亮節！急公好義！俠肝義膽！為了拯救我們團隊的核心資產指星核），不惜傾囊相助！這怎麽能叫債務呢？這分明是……是戰略投資！對！就是投資！”
    她語速快得像機關槍，試圖用“戰略投資”這個高大上的概念替換掉“債務”這個要命的詞。
    墨塵的視線終於從裝死的星核上移開，落在了阮柒臉上。那冰冷的眼神裏，清晰地寫著三個大字：你、繼、續、編。
    阮柒頭皮發麻，硬著頭皮往下編：“您看！星核它現在雖然休眠了，但它解鎖了新功能！能解析天道底層邏輯！能吞噬數據流升級！最重要的是！”她猛地拔高音調，如同發現了新大陸，“它能精準定位‘情劫公司’的數據樞紐！就在天機城！”
    她指著正東方向，仿佛那裏有一座金山：“情劫公司啊！騙了無數修士的靈石、法寶、甚至命格本源！富得流油！墨前輩，您那五塊星隕沉金，投在我們反詐中心，就是投在了一把捅向騙子心窩子的尖刀上！等我們殺到天機城，掀了情劫公司的老巢，追繳回來的贓款，您就是首功！別說五塊星隕沉金，就是五十塊！五百塊！那也是小意思！十倍！百倍回報！”
    她一邊畫著天大的餅，一邊瘋狂給癱在地上的淩瑤使眼色：快！助攻！用靈石砸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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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瑤接收到信號，一個激靈，求生欲瞬間壓倒了對靈石的肉痛！她連滾爬爬地撲到墨塵腳邊雖然不敢靠太近），帶著哭腔，無比真誠地補充：“對對對！阮道友說得對！墨前輩！那五塊石頭……不，沉金！就是您的入股本金！等咱們端了情劫公司，您就是最大的股東！分紅！必須分紅！我淩瑤以合歡宗財庫……呃，以我個人全部身家擔保！絕對虧待不了您！現在！現在我就給您預付下一階段的行動經費！十萬！不！二十萬下品靈石！現結！” 她手忙腳亂地開始解儲物袋，抖得跟篩糠似的。
    墨塵周身那恐怖的劍意風暴，在阮柒提到“天機城”、“情劫公司數據樞紐”、“掀老巢”、“追繳贓款”、“百倍回報”這幾個關鍵詞時，微微凝滯了一下。那雙冰封的桃花眼裏，熔岩般的怒火似乎被另一種更冰冷、更銳利的算計所取代。
    他沉默著。目光在阮柒那張寫滿“真誠忽悠”的臉上，在淩瑤那抖得快要散架的儲物袋上，最後又落回阮柒手心那個裝死的毛團子上。
    暖閣內落針可聞，隻有淩瑤解儲物袋搭扣時發出的、細微卻無比刺耳的“哢噠”聲。
    就在淩瑤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阮柒臉上的笑容快要僵成麵具時——
    墨塵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不是拔劍。
    而是指向了阮柒手心裏裝死的星核。
    “它。”他冰冷的、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如同法官宣判，“抵押。”
    阮柒：“……” 她低頭看了看手心軟綿綿、毫無反應的毛團子，又看看墨塵那張冷硬的臉。抵押星核？這祖宗還真敢想！
    “這個……前輩，星核它現在是我們團隊的核心技術資產，也是定位情劫公司的關鍵導航……”阮柒試圖掙紮。
    墨塵的目光掃過星核，又掃過阮柒，最後落在淩瑤已經掏出來的一小堆亮晶晶的上品靈石上二十萬下品靈石折算），薄唇再次開合，補充了兩個字：
    “利息。”
    阮柒：“……” 她懂了。這意思是：星核作為五十五萬債務的抵押品雖然是被迫的），在債務清償之前，歸他監管？）？而淩瑤現在掏的這二十萬，算是這段時間的……利息？
    “給！利息！必須給！”淩瑤如蒙大赦，生怕墨塵反悔，趕緊把那一小堆上品靈石用最快的速度推到他麵前，動作麻利得像是扔掉燙手山芋。
    墨塵看也沒看那堆價值不菲的靈石，仿佛那隻是路邊的石子。他依舊盯著阮柒手心的星核。
    阮柒看著墨塵那副“星核不到手，利息也不收”的架勢，又看看光幕上淩瑤那個刺眼的倒計時：
    【用戶：淩瑤合歡宗）】
    【命格本源抵押凍結剩餘時間：1天 3時辰！】
    時間不等人！天機城必須去！情劫公司的數據樞紐必須拿下！否則淩瑤的命格本源就真成“極樂貸”的盤中餐了！
    她一咬牙，心一橫，雙手捧著裝死的星核，如同獻祭般，小心翼翼地遞向墨塵：“前輩英明！星核暫時交由您保管！權當……權當是咱們團隊核心技術的安全備份！等咱們從情劫公司凱旋，追回欠款，立刻贖……呃，立刻解除抵押！”
    墨塵這才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帶著薄繭，動作卻異常輕柔相對於他拔劍的動作而言），接過了那個軟綿綿、毫無反應的毛團子。他兩根手指捏著星核後頸那一點點軟皮，將它提溜起來，湊到眼前，那雙冰封的眸子近距離地審視著這個價值“五十五萬上品靈石”的“抵押品”。
    星核依舊裝死，四隻小爪子軟軟地耷拉著，連呼吸模擬）都微不可聞。
    墨塵似乎確認了這“抵押品”暫時沒有爆炸或者逃跑的風險，這才極其自然地將毛團子塞進了自己那件洗得發白、還帶著一絲血跡的舊道袍懷裏——緊挨著之前放靈石布袋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屈尊降貴般，將視線投向地上那堆亮晶晶的上品靈石。他彎腰，動作精準而高效，如同撿拾戰利品，將靈石一塊不落地收進一個同樣灰撲撲的舊布袋裏，然後塞進懷裏另一邊。
    暖閣內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劍意，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雖然依舊冰冷，但至少沒有了那種下一秒就要血濺五步的致命感。
    淩瑤癱在地上，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剛從十八層地獄的油鍋裏爬出來，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阮柒也感覺後背涼颼颼的，全是冷汗。
    “app！”阮柒在心底嘶吼，“立刻！馬上！規劃前往天機城的最優路線！隱蔽！安全！速度！不惜能量！目標：在淩瑤的命格本源凍結失效前，抵達天機城，找到情劫公司數據樞紐，給小貔貅充電，順便……搞錢還債！”
    【指令接收！啟動‘戰略級路徑規劃·天機城’！】
    【全仙界仙網節點分析……勢力分布掃描……危險區域規避……】
    【能量消耗：5！當前能量：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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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優路線生成：繞行‘萬毒沼澤’邊緣，穿越‘碎星荒漠’無人區，利用‘天哭峽’空間亂流擾動掩蓋行蹤，最終抵達天機城外圍‘遺忘廢鎮’。預計耗時：1天1時辰極限壓縮）。】
    【警告：路線風險係數：高存在未知毒瘴、空間亂流、荒漠凶獸及潛在追蹤者）。】
    【是否確認執行？】
    “執行！立刻出發！”阮柒毫不猶豫。風險高？再高也沒有留在原地被墨塵的債務眼神淩遲，或者被“極樂貸”抓走淩瑤挖命格本源高！
    “財神奶奶！收拾東西！馬上走！”阮柒一把拉起還在地上腿軟的淩瑤。
    “走？去哪？”淩瑤還有點懵。
    “天機城！”阮柒眼神銳利，“去砸場子！順便……給你贖身！”
    “贖身？”淩瑤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對啊！她的命格本源抵押！天機城！情劫公司！
    “走！馬上走！”淩瑤瞬間爆發出驚人的行動力，也顧不上心疼暖閣的損失了，“我的‘流雲飛梭’就在外麵！速度最快！就是有點費靈石……”
    “靈石管夠！”阮柒大手一揮反正不是她的靈石），指向墨塵懷裏那個裝著二十萬“利息”的布袋，“利息都收了，油錢總得報吧？墨前輩，您說對吧？”
    墨塵已經重新盤膝坐好，閉目養神。聽到阮柒的話，他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從懷裏那個舊布袋裏，極其精準地摸出……三塊下品靈石，屈指一彈，三塊靈石如同長了眼睛般飛到淩瑤麵前。
    “油錢。”他冰冷的聲音毫無波瀾。
    淩瑤看著懸浮在自己麵前、靈氣微弱得可憐的三塊下品靈石，又看看墨塵懷裏那個鼓鼓囊囊、裝著至少價值二十萬下品靈石的布袋，嘴角瘋狂抽搐。
    流雲飛梭啟動一次，光核心驅動陣法就要燒掉一百塊上品靈石！三塊下品？這連塞啟動陣法的牙縫都不夠！這已經不是摳門了！這是對“油錢”這個詞的侮辱！
    “前……前輩……”淩瑤試圖掙紮一下。
    墨塵閉著眼，淡淡補充了一句：“省著點開。”
    淩瑤：“……” 她感覺一口老血堵在喉嚨裏，差點當場心梗。她默默收起那三塊下品靈石，如同收起三塊恥辱的烙鐵，認命地走向洞府外，去啟動她那艘“油老虎”。算了，就當破財消災……不，就當是給“最大股東”省錢了！她安慰自己。
    阮柒看著這一幕，對墨塵的“貧窮經濟學”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她悄悄湊近墨塵，壓低聲音，帶著蠱惑：“前輩，等咱們到了天機城，掀了情劫公司的老巢，追繳的贓款裏，我給您單獨劃一筆‘交通燃油特別補貼’！十倍！百倍報銷！絕對不讓您吃虧！”
    墨塵依舊閉著眼，仿佛沒聽見。但阮柒敏銳地察覺到，他懷裏那個裝死的毛團子，似乎……極其微弱地動了一下小爪子？
    流雲飛梭化作一道低調的流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奢華的“金玉滿堂苑”，一頭紮入雲海，朝著危機四伏但充滿“錢”途的天機城方向疾馳而去。
    梭艙內，墨塵抱著劍懷裏還揣著個毛團子），閉目養神，仿佛老僧入定。
    淩瑤一邊肉痛地往驅動陣法裏填著成堆的上品靈石自費），一邊看著墨塵懷裏那個鼓鼓囊囊的布袋，眼神幽怨得能滴出水來。
    阮柒則攤開一張由app投影出的、詳細標注了各種危險符號的路線圖，眉頭緊鎖。
    星核休眠前最後的信息在她腦中回響：
    【關聯方：‘情劫公司’數據樞紐可能性：極高）。威脅等級：高。】
    天機城，仙界的互聯網中心？聽起來像是個充滿機遇的高科技聖地。
    但阮柒心裏清楚，對於她們這個負債累累五十五萬上品靈石！）、被追殺、還揣著個“天道反詐app”的奇葩組合來說，那裏根本不是淘金窟。<就是個龍潭虎穴！是騙子窩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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