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飛梭如同一條被炮仗崩了屁股的喪家犬，拖著引擎過載的黑煙，歪歪扭扭地衝出天機城那光怪陸離、信息汙染的邊界線，一頭紮入相對“正常”的雲海之中。
    梭艙內，氣氛卻比引擎的哀鳴還要複雜。
    阮柒癱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大口喘著粗氣，感覺渾身骨頭都像被拆過一遍又重裝回去，還是裝反了幾根的那種。懷裏，剛“飽餐”了一頓數據流、此刻能量儲備穩定在25的星核，正滿足地打著小呼嚕數據模擬版），毛茸茸的小肚子一起一伏，仿佛剛才在機房重地玩命“偷電”的不是它。
    淩瑤縮在對麵角落，臉色慘白如金紙，昂貴的流霞錦裙沾滿了冷卻液汙漬、傀儡零件碎屑和不知名鐵鏽，價值不菲的發簪歪斜，一縷頭發還被燒焦了卷曲著。她緊緊抱著她那麵裂痕又添了幾道、此刻光芒黯淡如同廢鐵的“七情六欲障”玉盤，眼神空洞地望著艙頂，嘴裏無意識地喃喃：“我的裙子……我的簪子……我的‘七情障’……全完了……全完了……” 顯然，機房一戰帶來的精神創傷和物質損失遠超想象。
    唯一還算“體麵”的，大概隻有墨塵。
    他依舊盤膝坐在艙門旁，那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舊道袍除了沾了點爆炸煙塵，連個褶皺都沒多。懷裏揣著那個裝著“利息”和“戰略投資憑證”星隕沉金布袋）的舊布袋，鼓鼓囊囊。他閉著眼，仿佛老僧入定，但阮柒敏銳地察覺到，他那抱劍的手指，指節微微泛白，顯然剛才那驚天一劍劈開穹頂，對他而言也絕非表麵看起來那麽輕鬆。
    梭艙內彌漫著一股混合著機油、焦糊、汗味和淩瑤身上殘留的頂級凝神香被汙染版）的詭異氣息，沉默得令人窒息。
    打破這沉默的，是星核。
    毛團子在她懷裏伸了個懶腰，星辰般的眸子懶洋洋地睜開，一道隻有阮柒能看見的湛藍色光幕在她眼前彈出：
    【管理員阮柒，任務報告：】
    【核心任務：獲取用戶‘淩瑤’命格本源抵押契約記錄——狀態：完成！記錄已完整提取並備份至本地數據庫！】
    【附屬任務：為星核補充能量——狀態：完成！能量儲備：25，算力穩定：45）】
    【意外收獲：成功下載‘情劫公司次級契約印記數據庫部分）’、‘母巢核心數據碎片加密）’！】
    【債務關聯更新：債務人‘墨塵’的‘戰略投資’星隕沉金x5）風險評級，因本次行動收益顯著，由‘高風險壞賬’下調至‘中度風險待觀察’。建議維持良好合作關係。】
    【溫馨提示：檢測到用戶‘淩瑤’精神波動：崩潰邊緣。建議：及時進行心理疏導及……物質補償？】
    阮柒看著最後那條“溫馨提示”，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掙紮著坐起身，清了清沙啞的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元氣滿滿，充滿“反詐先鋒”的昂揚鬥誌：
    “咳咳！那個……財神奶奶！淩瑤仙子！別唉聲歎氣了！看看這是什麽！” 她指尖在星核光滑的皮毛上一點。
    嗡！
    一道清晰的湛藍色光幕瞬間在淩瑤麵前展開！不再是隻有阮柒能見的虛擬界麵，而是實打實的光影投射！
    光幕中央，赫然是一份結構複雜、由無數細小符文和靈力線條構成的立體“契約”！契約的核心，是一個微微跳動的、散發著淩瑤獨特生命氣息的、如同縮小版心髒般的血色光團——正是她的命格本源核心！契約下方，清晰地烙印著“極樂貸”的扭曲符文印記，以及一行行散發著陰冷氣息的條款文字。
    “這……這是我的……命格本源抵押契約？！”淩瑤猛地坐直了身體，空洞的眼神瞬間聚焦，死死盯著光幕上那個跳動的血色光團，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沒錯！”阮柒打了個響指雖然手指還有點抖），“新鮮出爐！剛從情劫公司的‘母巢’數據庫裏扒出來的原件備份！高清無碼！童叟無欺！”
    星核配合地在阮柒懷裏昂起小腦袋，星辰眸子裏閃過一絲傲嬌的光芒，奶聲奶氣的電子音直接傳入淩瑤腦中：
    【契約狀態：凍結中剩餘時間：1時辰）。】
    【是否執行：永久性抹除契約印記及關聯數據？執行後，命格本源核心將徹底解除綁定，回歸用戶。】
    【執行需消耗能量：3。是否確認？】
    “抹除！立刻！馬上！確認！”淩瑤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眼淚瞬間湧出，那是劫後餘生、失而複得的狂喜！什麽裙子！什麽簪子！什麽玉盤！在自由麵前，都是浮雲！
    【指令確認！執行永久抹除！】
    星核眼中星辰光芒流轉，一道細微的、凝練的湛藍色數據流如同手術刀般射出，精準地刺入光幕上那份立體契約的核心！
    嗤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進雪堆，那複雜的契約符文、陰冷的條款文字、以及“極樂貸”的扭曲印記，在湛藍數據流的衝擊下，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崩散！最後隻剩下那個純淨的、散發著溫暖生命氣息的血色光團，微微跳動了一下，化作一道流光，無聲無息地沒入了淩瑤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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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淩瑤身體猛地一顫，如同卸下了萬斤枷鎖，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和充盈感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她清晰地感覺到，那曾經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著她生命本源的陰冷契約聯係，徹底消失了！她的命格本源，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我……我自由了！真的自由了！”淩瑤捂住臉，喜極而泣，眼淚順著指縫滑落，沾濕了滿是汙漬的衣袖也毫不在意。
    阮柒看著這一幕，也由衷地露出了笑容。雖然過程驚險萬分，但結果……值了！
    “恭喜淩瑤仙子重獲自由！”阮柒適時地送上祝賀，然後話鋒一轉，笑容變得如同狐狸般狡黠，“那麽，咱們是不是該談談……本次‘贖身’行動的勞務費、精神損失費、裝備磨損折舊費……以及墨前輩那五塊星隕沉金的‘戰略投資’回報問題了？”
    正沉浸在自由喜悅中的淩瑤哭聲戛然而止：“……？？？” 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看著阮柒那“核善”的笑容，又看看旁邊角落裏那位雖然閉著眼、但周身“貧窮”劍氣又開始隱隱波動的灰袍祖宗，剛剛卸下的枷鎖仿佛又套了回來，還是純金鑲鑽帶倒刺的那種！
    “勞……勞務費？”淩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後的沙啞，“我……我不是……都預付了行動經費了嗎？” 她指的是之前給墨塵的二十萬“利息”。
    “財神奶奶，賬不能這麽算啊！”阮柒掰著手指頭，開始一本正經地算忽）賬悠），“你看，行動經費是基礎開銷，就像油錢！但咱們這次行動，那是深入龍潭虎穴，直麵情劫公司核心機房！墨前輩更是使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一劍，劈開了逃生通道！這屬於超額服務！高難度技術輸出！還有我的app核心技術支持指星核偷電）、戰略規劃指亡命奔逃）……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更別提墨前輩那五塊沉甸甸、情意更重的‘戰略投資’了！那可是關鍵時刻救了星核小命、保障了咱們任務成功的核心物資！這回報，難道不該是百倍起跳？”
    她一邊說，一邊瘋狂給星核使眼色。
    星核立刻心領神會也可能是能量充足了想顯擺），小爪子一揮，湛藍色光幕上瞬間出現一個極其複雜、充滿科技感的“損益結算表”！
    表格最上方，是醒目的赤字：
    【行動總支出：】
    墨塵戰略投資星隕沉金x5）：估值550,000上品靈石
    流雲飛梭磨損折舊重度）：估值50,000上品靈石
    淩瑤仙子個人裝備損耗錦裙、發簪、七情六欲障）：估值30,000上品靈石
    精神損失費團隊平均）：估值20,000上品靈石
    勞務費阮柒技術指導、墨塵武力輸出、星核算力支撐）：估值100,000上品靈石
    【合計總負債：750,000 上品靈石】
    下方，則是“收入”欄：
    【行動總收益：】
    + 成功解除淩瑤命格本源抵押無價，但可折算）：1,000,000 上品靈石友情價）
    + 獲取情劫公司次級契約數據庫情報價值）：估值500,000 上品靈石
    + 獲取母巢核心數據碎片戰略價值）：估值1,000,000 上品靈石
    + 星核能量算力升級團隊核心資產增值）：估值2,000,000 上品靈石
    【合計總資產：4,500,000 上品靈石】
    最後一行，是加粗放大的金色字體：
    【本次行動淨利潤：3,750,000 上品靈石！】
    【股東分紅建議：按戰略投資比例及貢獻度分配……】 後麵是一堆複雜的公式和餅狀圖。
    淩瑤看著光幕上那串長得讓她眼暈的天文數字，尤其是自己那項“無價之寶”被友情價折算成的一百萬上品靈石，感覺腦子嗡嗡的，剛剛獲得自由的喜悅被巨大的“債務”陰影衝得一幹二淨。她張了張嘴，想說這算法太離譜，但看到墨塵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那雙冰封的桃花眼正掃過光幕上那“550,000”的赤字和“3,750,000”的金色淨利潤，瞳孔深處似乎有名為“靈石”的光芒在跳動……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質疑這“合理合法”的結算表，下一秒這位爺的劍就會架在她脖子上討論“分紅比例”問題。
    “我……我……”淩瑤我了半天，最終認命地、帶著哭腔地憋出一句，“分！必須分！墨前輩是最大股東！拿大頭！阮道友是技術骨幹！也不能少！我……我就拿點辛苦費和精神損失補償就行！” 她已經開始盤算自己合歡宗的私庫和能挪用的宗門流動資金了，心在滴血，但命更重要！
    墨塵的目光在“淨利潤”和“分紅”上停留了幾息，似乎對阮柒這套“現代化金融包裝術”勉強表示了認可或者說對靈石數額滿意）。他重新閉上了眼，周身那隱隱波動的“貧窮”劍氣緩緩平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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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柒看著淩瑤那副“割地賠款”的悲壯表情，強忍著笑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就對了嘛！財神奶奶！格局打開！咱們反詐中心前途無量！這點靈石算什麽？等咱們把情劫公司連根拔起，把他們的贓款全追繳回來，這點分紅連零頭都算不上！到時候，您就是仙界反詐事業的首席讚助人！名利雙收！”
    她話鋒再轉，語氣變得嚴肅而蠱惑：“所以，當務之急，咱們得有個安全、穩定、還能提供源源不斷反詐素材受害者）和啟動資金的大本營！我看……”
    阮柒的目光投向舷窗外，雲層之下，一片籠罩在粉白色霞光中、仙山靈秀、宮闕連綿、隱約還能聽到絲竹管弦靡靡之音的地界輪廓已然在望。
    “……合歡宗，就很合適嘛！”阮柒圖窮匕見，笑容燦爛，“人傑地靈，財源廣進！關鍵是，財神奶奶您的地盤！咱們把反詐中心的第一個分舵，就建在合歡宗！您出場地、出基礎運營經費前期墊付，後期分紅抵扣），我出技術、出核心產品app），墨前輩出武力保障！咱們強強聯合，做大做強，再創輝煌！把‘天道反詐’的招牌，從合歡宗立起來，插遍整個仙界！讓那些殺豬盤、套路貸、情劫騙子們，聞風喪膽！”
    淩瑤看著自己越來越近的宗門，聽著阮柒描繪的“宏偉藍圖”，又看看旁邊那位抱著劍、閉著眼、但懷裏布袋和“抵押品”都鼓鼓囊囊的灰袍股東，感覺一陣眩暈。
    把合歡宗……變成反詐分舵？
    這畫風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她們合歡宗的傳統業務是雙修悟道、靈犀相通、賺點癡男怨女的靈石啊！現在要轉型成“專治各種仙界情感詐騙、金融陷阱”的……反詐衙門？
    “阮道友……這……這能行嗎？”淩瑤弱弱地問，腦子裏已經浮現出自家那些擅長魅惑撩撥、賺點風流錢的師姐妹們，穿著“反詐宣傳員”製服，拿著小喇叭在坊市喊“警惕殺豬盤！守護錢袋子”的詭異畫麵。
    “怎麽不行！”阮柒信心滿滿，一把摟住淩瑤的肩膀，指著下方越來越清晰的合歡宗山門，“您看！咱們合歡宗，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第一，人脈廣！三界六道，癡男怨女，哪個不跟咱們宗有點業務往來？信息源豐富！”
    “第二，財力厚！啟動資金有保障！”
    “第三，專業……呃，專業轉型空間大！從解決情感問題，到預防情感詐騙，這是一脈相承的產業升級啊！”
    “最關鍵的是！”阮柒壓低聲音，帶著蠱惑，“您想想，等咱們分舵建起來，第一個大單是什麽？就是幫合歡宗內部清理門戶，揪出那些可能被‘情劫公司’滲透、或者自己搞‘殺豬盤’的害群之馬！肅清內部環境，提升宗門形象！這叫攘外必先安內！您作為宗主最信任的財神爺，這事辦成了，地位還不是穩如泰山？靈石……哦不，資源還不是滾滾而來？”
    淩瑤被阮柒這一套組合拳打得暈頭轉向，尤其是“肅清內部”、“提升地位”這兩點，精準地戳中了她這個“財神奶奶”在宗門內並非沒有競爭對手的痛點。她看著下方熟悉的宗門輪廓，眼神漸漸從茫然變得……有點意動？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墨塵突然睜開了眼，冰封的眸子銳利如劍，射向合歡宗山門的方向。
    “不對。”他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幾乎同時，阮柒懷裏的星核也猛地抬起了小腦袋，星辰般的眸子爆發出警惕的光芒！
    【警告！檢測到合歡宗護山大陣異常波動！】
    【能量特征：高強度、攻擊性、非合歡宗本源！】
    【陣法節點掃描：多處被強行侵入、篡改！控製權部分喪失！】
    【威脅等級：高！推斷：宗門正遭受不明勢力攻擊或內部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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