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劍塚第一層的“背叛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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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冰冷,肅殺。
    穿過情劫幻境崩潰的裂縫,雙腳真正踏上劍塚大地的瞬間,一股源自亙古的悲愴與凜冽劍意,如同無形的寒潮,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沒有風,空氣卻如同凝固的寒冰,帶著金屬鏽蝕和歲月塵埃的冰冷氣息。天空是永恒的灰白,仿佛被厚厚的劍意陰雲籠罩,透不下一絲真正的光亮。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巨大山穀,地麵並非泥土,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細密塵埃。在這片蒼涼死寂的大地上,密密麻麻、如同墓碑森林般,倒插著無數斷裂、殘破、鏽跡斑斑的古老仙劍!
    這些劍形態各異,有的寬如門板,有的細如柳葉,有的纏繞著早已熄滅的雷光,有的覆蓋著凍結的寒霜。它們大多隻剩半截劍身,甚至隻剩一個孤零零的劍柄,深深地沒入灰白的劍塚塵埃之中。每一柄殘劍,都散發著或強或弱、卻同樣不屈不撓、充滿了無盡悲憤與遺憾的寂滅劍意!萬載歲月,未能磨滅它們最後的光華,反而沉澱下令人靈魂震顫的沉重。
    整片山穀,仿佛一座由劍與魂構成的巨大墳場,埋葬著一個古老門派所有的輝煌與悲壯。
    “這…這就是劍塚…” 玄誠子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連他那頂混沌瓜皮帽散發的混亂波動都被這裏的肅殺劍意壓得黯淡了幾分。他搓了搓手臂,隻覺得這裏的冷,是能凍結靈魂的那種。
    老k更是嚇得腿肚子轉筋,死死抱著他的債務終端,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嘴裏無意識地念叨著“無量那個天尊…這地方…比血巢的清算大廳還嚇人…”
    淩瑤清冷的臉上也布滿了凝重。她體內的冰心訣自發運轉,抵禦著無處不在的寂滅劍意侵蝕。這裏的劍意雖與墨塵同源,卻充滿了萬載不散的怨憤與不甘,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她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殘存的靈力在指尖凝聚。
    阮柒站在最前方,左肩的斷口在劍塚極寒的環境下傳來陣陣刺骨的劇痛,冰藍的守護劍意清虛子饋贈)艱難地抵禦著外界的侵蝕和體內魔種的瘋狂反撲。胸口的魔種裂痕99.999)搏動得更加劇烈,焦黑的印記邊緣,黑紋如同活物般向頸部和僅存的右臂蔓延。她灰敗的臉色在灰白天幕下更顯死寂,唯有那雙眼睛,冰冷而專注地掃視著這片劍之墳場。
    混沌核心懸浮在她身側,光暈微弱得幾乎與背景的灰白融為一體,僅能勉強維係著與淩瑤靈魂深處“信任之錨”的鏈接,以及自身不散的最後形態。它傳遞出冰冷的警告:
    【檢測到…超高濃度…寂滅劍意…聚合場…】
    【能量性質:…悲憤…怨念…不甘…非純粹…傳承…)…】
    【威脅等級:…高…對…非本門…及…意誌薄弱者…)…】
    就在這時——
    嗡!嗡!嗡!
    仿佛被不速之客的到來驚醒,整片劍塚大地開始發出低沉而密集的嗡鳴!那聲音並非來自實體,而是無數柄倒插的殘劍在共鳴!劍身劇烈地顫抖起來,震落覆蓋其上的灰白塵埃!
    緊接著,一道道或清晰或模糊、由純粹劍意和怨念能量構成的灰白色虛影,如同從沉睡中被強行喚醒的幽靈,緩緩從那些殘破的劍身上升騰而起!
    這些虛影形態各異,有身著灰白劍袍的年輕弟子,有麵容滄桑的長老,有斷臂的劍修,有持雙劍的英武女子…他們的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雙眼睛,燃燒著萬載不熄的、充滿了極致痛苦、被背叛的憤怒與無盡怨毒的火焰!他們的身體呈現出半透明的灰白色,邊緣不斷有細小的劍意碎片剝落、湮滅,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但那凝聚了萬載恨意的執念,卻讓他們的存在感如同實質的寒冰利刃!
    “擅闖…劍塚…者…死——!!!”
    “叛徒…都該死…!”
    “古塵…老賊…償命來——!!!”
    “寂滅…已死…唯有…怨恨…永存——!!!”
    無數充滿怨毒和瘋狂殺意的意念嘶吼,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入所有人的識海!這些寂滅劍派隕落弟子的殘魂,早已被萬載的怨憤扭曲了神誌,隻剩下對“闖入者”和“背叛者”最純粹的殺戮本能!
    刹那間!
    成千上萬的殘魂虛影,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裹挾著凜冽刺骨的怨念劍意,發出無聲的咆哮,從四麵八方、如同灰色的死亡潮汐般,朝著踏入劍塚的四人瘋狂撲來!殘魂所過之處,灰白的塵埃被卷起,形成一道道死亡龍卷!森冷的殺意幾乎凍結了空間!
    “結陣!防禦!” 淩瑤厲喝一聲,強忍著識海被怨念衝擊的劇痛,雙手瞬間劃出冰心訣的防禦印訣!一層薄薄的、流轉著清冷符文的冰晶護罩瞬間在她身前張開!
    玄誠子怪叫一聲,連滾爬爬地躲到淩瑤身後,手忙腳亂地激活了龜殼法器的殘骸和頭上瓜皮帽的混沌波動,勉強撐起一層稀薄的、混雜著垃圾場氣息的防護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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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k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直接趴在地上,把債務終端死死壓在身下,嘴裏語無倫次地喊著:“別殺我!我欠錢!我還!我還啊血巢爺爺!別讓鬼找我!”
    而首當其衝的阮柒,麵對那鋪天蓋地、怨氣衝天的殘魂狂潮,卻一動不動!她體內的魔種在感受到外界龐大的怨念能量時,發出了貪婪的尖嘯,試圖引動她的毀滅欲望!但阮柒冰冷的意誌如同鐵壁,死死壓製著魔種!
    她的目光,穿透了洶湧而來的殘魂洪流,落在了那些殘魂虛影的核心——那份被古塵背叛、師門覆滅、萬載沉淪所點燃的、焚盡一切的怨毒之上!這怨毒…與她意識深處墨塵所承受的、源自同一場背叛的痛苦與憤怒…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就在第一波怨念劍意即將觸及阮柒身體的億萬分之一刹那——
    嗡!!!
    一股無法壓抑的、源自靈魂最底層的悲愴、憤怒與守護意誌,混合著墨塵那精純而沉重的寂滅劍意,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從阮柒體內爆發出來!這股劍意並非攻擊,而是…一種宣告!一種源自寂滅劍派最核心傳承的、帶著犧牲與不屈烙印的本源波動!
    這股獨特的劍意波動爆發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那如同灰色死亡潮汐般洶湧撲來的萬千殘魂虛影,動作猛地一僵!
    它們眼中燃燒的瘋狂怨毒火焰,如同被投入了冰水,劇烈地搖曳、閃爍起來!無數模糊的麵容上,露出了極其人性化的、混雜著難以置信的驚愕、茫然、以及…一絲被深埋萬載的、源自靈魂本能的敬畏與…孺慕?!
    “這…這是…?”
    “少…少掌門…的…氣息…?”
    “不…不可能…少掌門…早已…”
    “是…寂滅…歸墟…劍意…本源…!不會錯!”
    “是…墨塵…師叔…?!”
    斷斷續續、充滿了混亂與震驚的意念碎片,如同炸開的煙花,在殘魂之間瘋狂傳遞!
    緊接著,讓淩瑤、玄誠子和老k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那原本充滿了毀滅氣息、誓要將闖入者撕碎的怨魂狂潮,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君王壁壘,在距離阮柒身周不足三尺的地方,硬生生地停滯了!
    萬千殘魂虛影懸浮在半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灰色幕布。它們身上的怨念劍意依舊翻騰,眼中的痛苦與憤怒並未消失,但那份瘋狂的、無差別的殺戮欲望,卻被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劍派傳承烙印的敬畏與困惑強行壓製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籠罩了劍塚第一層。
    隻有無數殘魂虛影微微顫抖發出的、如同萬千細劍低鳴的嗡響。
    然後——
    嘩啦啦…!
    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
    停滯的殘魂狂潮,在短暫的死寂後,竟緩緩地、帶著一種不甘卻又無法抗拒的意味,向兩側…分開了!
    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筆直的通道,在密密麻麻的殘魂虛影注視下,無聲地出現在阮柒麵前,直通向劍塚深處那片更加幽暗、劍意更加凝練的區域!
    殘魂們依舊懸浮在通道兩旁,灰白的虛影如同肅立的儀仗,隻是那“儀仗兵”眼中燃燒的是怨毒與痛苦的火焰,死死地盯著通道中央的阮柒,充滿了無盡的恨意與…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它們沒有攻擊,卻也沒有消散,隻是用這種沉默的“讓路”,表達著一種源自傳承本能的服從,以及對背叛者古塵)刻骨銘心的怨恨!
    “……” 淩瑤看著這詭異而震撼的一幕,冰晶護罩緩緩收起,清冷的眸子裏充滿了難以置信。墨塵師叔…他的身份,在這些怨念深重的殘魂心中,竟有著如此特殊而沉重的分量?
    玄誠子張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手裏的扳手“哐當”一聲砸在腳麵上都沒感覺。
    老k從地上抬起頭,看著那條由怨魂“拱衛”出來的通道,嚇得又縮了回去,嘴裏念叨著“鬼…鬼讓路…更嚇人了…”
    阮柒低頭,看著自己僅存的右手。方才那股爆發的、平息了怨魂狂潮的劍意,並非完全受她控製,更像是墨塵意誌在感應到同門殘魂的悲憤與呼喚後,自發產生的共鳴與回應。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墨塵殘存意誌中那如同海嘯般的悲慟——對同門慘死的無盡哀傷,對古塵背叛的滔天憤怒,以及…一絲麵對這些因他未能守護好門派)而沉淪萬載的殘魂時,那深入骨髓的愧疚與無力感。
    “墨塵…” 阮柒冰冷的意念在意識深處低語,“你的…同門…在…等你…帶他們…回家…結束…這…萬載…怨恨…”
    沒有回應。隻有更深的悲慟在意識深處翻湧。
    阮柒抬起頭,冰冷的眼眸望向通道盡頭那片幽暗。魔種的搏動在墨塵的悲慟下似乎都微弱了一絲。她邁開腳步,踏上了那條由寂滅劍派怨魂“讓”出的道路。腳步落在灰白的骨粉塵埃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死寂的劍塚中顯得格外清晰。
    淩瑤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撼,緊隨其後。玄誠子和老k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在兩側無數怨魂虛影“注視”下,戰戰兢兢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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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漫長而壓抑。兩側懸浮的殘魂虛影如同沉默的灰色雕塑,唯有那燃燒著怨毒火焰的眼睛,隨著四人的移動而緩緩轉動,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空氣中彌漫的悲憤與不甘幾乎凝成實質,不斷衝擊著眾人的心神。
    就在通道即將走到盡頭,前方出現一片更加開闊、中央矗立著幾柄格外巨大殘劍的區域時——
    異變陡生!
    “呃…啊——!!!”
    阮柒猛地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悶哼!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踉蹌著向前撲倒!她雙手死死抱住頭顱,灰敗的臉上瞬間爬滿了蛛網般的黑紋!胸口的魔種裂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暗紫光芒!一股粘稠如實質、充滿了毀滅與混亂欲望的魔氣,不受控製地從她七竅中狂湧而出!
    【警告!…管理員阮柒…魔種…反撲…強度…超出…閾值…!】
    【墨塵意誌…受…同門殘魂…悲憤…衝擊…劇烈…震蕩…壓製力…驟降…!】
    【混沌核心…能量…不足…無法…有效…幹預…!】
    混沌核心傳遞出急促的警報!它微弱的光暈在魔氣的衝擊下劇烈搖曳!
    墨塵感應到同門殘魂的悲憤,意誌劇烈震蕩,與殘魂產生深度共鳴的同時,那份深沉的痛苦與無力感,也成了魔種趁虛而入、發動終極反撲的最佳催化劑!
    “阮柒!” 淩瑤大驚失色,想要上前扶住她。
    然而,更可怕的是!
    阮柒身上爆發的、那純粹而邪惡的魔種氣息,如同在滾油中投入了火星,瞬間點燃了通道兩側那些本就充滿了怨恨與警惕的殘魂!
    “魔氣?!是魔氣!”
    “她…她被汙染了?!”
    “少掌門…不!墨塵師叔…他…他墮落了?!”
    “果然…和古塵…一樣…都是…叛徒!!”
    “殺——!!!淨化…叛徒!!!”
    短暫的“敬畏”通道瞬間崩塌!被欺騙、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混合著對魔氣本能的憎惡,徹底壓倒了殘魂們心中最後一絲對傳承的敬畏!萬千殘魂虛影發出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尖嘯!停滯的灰色狂潮再次洶湧!這一次,目標無比明確——直指被魔氣包裹、痛苦蜷縮的阮柒!怨念凝聚的劍意如同實質的灰色風暴,帶著淨化一切“墮落”的決絕,狠狠絞殺而來!
    淩瑤的冰晶護罩瞬間被撕碎!玄誠子和老k更是被恐怖的威壓直接掀飛出去!
    絕殺之局,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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