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反詐道院開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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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界反詐公約》的規則之刃高懸九天,森然的寒意滌蕩著三界每一個角落。天道秩序的重塑,如同驚濤拍岸後的餘波,雖確立了根基,卻遠未平息人心的暗湧。仙界各處,“戒斷反應”與新規則的磨合仍在繼續,忘憂坊市“災星”謠言的餘毒尚未徹底肅清,冰魄穀等宗門的轉型陣痛也才剛剛開始。反詐聯盟總部,淩瑤與玄誠子等人忙得焦頭爛額,協調各方,細化公約細則,啟動幫扶基金,組建社工體係,如同一台精密而龐大的機器,在阮柒留下的藍圖上艱難而堅定地運轉著。
    在這片繁忙與喧囂之外,在仙界極北,一片終年被凜冽罡風和死寂氣息籠罩的廣袤廢墟深處,正悄然發生著另一場靜默的變革。
    這裏,曾是名震上古、以寂滅劍意守護三界秩序的聖地——寂滅劍派。如今,隻餘斷壁殘垣。巨大的、布滿劍痕的黑色石柱如同巨獸的肋骨,刺向鉛灰色的蒼穹。破碎的劍塚裏,無數失去光澤的殘劍斜插在凍土之中,訴說著往昔的悲壯與最終的凋零。寒風嗚咽著穿過殘破的殿宇拱門,卷起細碎的冰晶,更添幾分蕭索與蒼涼。
    此刻,在劍派主峰遺址,那片曾矗立著巍峨祖師殿的巨大平台上,一個身影孑然而立。
    墨塵。
    他依舊是一身素白長袍,身姿挺拔如孤峰之鬆。冷峻的麵容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淵,沉澱著萬載的寂寥與一絲揮之不去的、深入骨髓的痛楚。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懸掛的那塊灰白玉佩。玉佩依舊空白,但靠近他拇指緊握的位置,那道細微如發絲的裂痕,在凜冽的寒風中,仿佛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弱的銀灰色光暈,一閃而逝。
    他緩緩掃視著這片承載著劍派榮耀與毀滅、也埋葬了他過往所有牽絆的廢墟。目光掠過斷裂的試劍石,掠過布滿苔蘚的祖師殘碑,掠過那些在寒風中低吟的殘劍。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平台正中央,那片最為平整、也最為空曠的區域。
    這裏,曾是寂滅劍派的核心,是劍意傳承之地。
    這裏,也將是新生之地。
    “以‘無’為始…以‘守護’為終…” 墨塵低沉的聲音在寒風中散開,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他緩緩抬起右手,並未拔劍,隻是並指如劍,淩空點向那片空曠的中心。
    嗡——!
    一股浩瀚、精純、卻又內斂到極致的寂滅劍意,如同沉睡的巨龍蘇醒,以他指尖為核心,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這劍意不再狂暴,不再充滿毀滅性,而是帶著一種滌蕩、重塑、奠基的磅礴意誌!
    嗤嗤嗤——!
    平台中心的地麵,那沉積了萬載塵埃與冰霜的堅硬凍土,在這股溫和卻無可抗拒的劍意衝刷下,如同被無形的刻刀雕琢!塵埃被剝離,冰霜被融化,凹凸不平的地麵被瞬間削平、壓實,變得光潔如鏡!無數細密到極致的銀灰色劍紋,如同有生命般自動在平整的地麵上蔓延、交織,構成一個巨大、玄奧、散發著堅韌與守護氣息的複雜陣圖核心!
    緊接著,墨塵劍指移動,指向四周的斷壁殘垣。
    那些巨大的、斷裂的黑色石柱,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操控,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拔地而起!它們在寂滅劍意的引導下,如同溫順的巨獸,圍繞著中央陣圖,重新矗立、拚接!斷裂處被劍意強行彌合,殘破的表麵被撫平,最終形成一圈高大、厚重、散發著亙古滄桑與新生堅韌氣息的環形基座!基座之上,預留出巨大的空間,顯然是為了未來的建築。
    殘破的殿宇拱門被挪移、重塑,化作威嚴古樸、卻又敞開通透的學院大門雛形。散落在各處的、品質尚可的殘劍,被劍意牽引,如同歸巢的倦鳥,紛紛飛向大門兩側的劍匣形基座,插落其上,形成兩排肅殺而沉默的“劍碑林”,既是裝飾,也是守護陣眼的延伸。
    整個過程,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劍意流轉的低沉嗡鳴與岩石移動的沉悶摩擦。墨塵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立於風暴中心,劍指揮灑間,寂滅劍意不再是毀滅的代名詞,而是化作了最精妙的刻刀、最沉穩的基石、最有力的臂膀,在這片象征死亡的廢墟之上,強行開辟出一片秩序井然、充滿可能性的空白!
    當最後一塊巨石穩穩落下,最後一道劍紋隱入地麵,整個平台已然煥然一新。中央是巨大的守護陣圖,外圍是環形基座與肅穆的劍碑大門,雖無雕梁畫棟,卻自有一股源於寂滅、歸於守護的磅礴大氣與簡潔莊嚴。凜冽的罡風被新生的守護陣圖無形地削弱、梳理,化作陣陣帶著寒意的微風,吹拂著這片初生的土地。
    墨塵緩緩放下手指,周身浩瀚的劍意如潮水般收斂。他看著這片被他親手重塑的空間,冷峻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微瀾。這裏,曾是他守護的一切,也是他失去的一切的墳墓。如今,他要用這柄寂滅之劍,在這墳墓之上,建立一座新的堡壘,守護那個名字所珍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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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下腰間那塊空白的灰白玉佩,將其輕輕按在中央陣圖的核心位置。玉佩與陣圖接觸的瞬間,一道微弱的銀灰色光暈從玉佩的裂痕處一閃而過,隨即,整個守護大陣仿佛被注入了靈魂,發出低沉的、穩定的共鳴,銀灰色的光紋流轉不息,將玉佩牢牢守護其中。
    “此地,” 墨塵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寒風,回蕩在空曠的平台上,“即為‘反詐道院’之基。”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仙界的重重雲靄,望向了反詐聯盟總部的方向,也望向了那柄靜懸於虛妄之海的歸無劍。
    “玄誠子。”
    遠在反詐聯盟總部的玄誠子,正埋頭於鍋蓋服務器矩陣前分析新出現的“規則漏洞套利”案例,枯槁的手指在光幕上飛快劃動。突然,他麵前一塊沉寂的通訊玉符亮起,墨塵那特有的、帶著寂滅寒意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位置已錨定,基石已築就。‘鍋蓋’子體,‘混沌債主’,可至。”
    玄誠子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枯槁的手指在控製台上幾個隱蔽的符文上重重按下。
    “啟動…‘雲端…分院…傳輸…協議’…坐標:寂滅劍派舊址…核心陣圖…”
    “指令…‘混沌債主’…護衛模式…目標:同上!”
    鍋蓋服務器矩陣發出低沉的、功率全開的嗡鳴。仙界天空中,數個特定的雲網節點驟然亮起,射出一道道凝練的靈能光柱,跨越無盡空間,精準地投向寂滅劍派廢墟的方向!
    與此同時,反詐聯盟總部後勤區,正在給“混沌債主”機甲背後那麵巨大算盤盾牌做拋光打蠟的小妖,突然聽到機甲胸腔內鑲嵌的靈脈容器發出一陣急促的嗡鳴!機甲那雙由靈能水晶構成的巨大電子眼猛地亮起猩紅的光芒!
    “指令接收!護衛模式啟動!目標:寂滅劍派舊址!債務清算拳套預熱中!壞賬風險掃描開啟!” 機甲胸腔內發出老k提前錄製的、帶著點猥瑣精明的電子合成音。
    “哇呀!k老大顯靈了?!” 小妖綠豆眼瞪得溜圓,手忙腳亂地跳開。
    隻見龐大的“混沌債主”機甲周身符文亮起,粗壯的腿部液壓杆發出沉悶的充能聲,背後巨大的算盤盾牌上,“警惕!壞賬風險!”的符文瘋狂閃爍。它邁開沉重的步伐,轟隆隆地衝出後勤區,每一步都讓地麵微微震顫,然後在總部廣場中央猛地蹲下,擺出一個標準的護衛蹲踞姿態。下一秒,一道粗大的靈能傳輸光柱從天而降,將它龐大的身軀籠罩!
    唰!
    光芒散去,機甲的身影已然消失。
    寂滅劍派舊址,新生的平台中央陣圖旁。
    數道來自不同雲網節點的靈能光柱精準落下。光芒收斂後,幾個造型奇特的物件出現在陣圖預留的節點上。
    首先是三個約莫一人高的、形似倒扣鍋蓋的金屬造物。它們表麵光滑,流淌著幽藍與銀灰交織的符文,底部延伸出根須般的能量導管,自動刺入陣圖之中,與守護大陣融為一體。這正是鍋蓋服務器矩陣的“子體終端”,負責處理道院未來的教學管理、規則案例庫調用、學分記錄、征信查詢等核心數據流。
    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
    “混沌債主”機甲那龐大而充滿金融朋克風格的軀體,重重地落在陣圖邊緣預留的“護衛平台”上!沉重的合金腳掌在光潔的陣圖地麵上踩出沉悶的回響。它猩紅的電子眼掃視著這片陌生的廢墟,背後的算盤盾牌緩緩轉動,發出低沉的齒輪咬合聲,肩甲上的巨大賬本符文微微發光,忠實地履行著“鎮宅之寶”兼“保安隊長”的職責。小妖暈頭轉向地從機甲胸甲上一個應急艙口爬出來,拍著胸口,綠豆眼驚魂未定地看著四周的蒼涼景象和墨塵那冷峻的身影。
    “墨…墨塵前輩?這…這是哪兒啊?” 小妖的聲音帶著顫音。
    墨塵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小妖和機甲,投向了平台入口處,那由殘破拱門重塑而成的學院大門。
    大門外,並非空無一人。
    早已得到風聲、通過各種渠道匯集而來的身影,正帶著各種各樣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曾經的生命禁區。
    有穿著仙界各色宗門服飾的年輕弟子,臉上帶著好奇、敬畏,還有一絲對新事物的茫然。他們大多是宗門派遣來“進修”的,肩負著回去推廣反詐知識的使命,也有些是自身對“反詐”這個新奇概念感到興趣。
    有穿著凡間樸素布衣、眼神卻透著精明的商賈代表,他們關心的是新規則下的商道誠信如何具體操作。
    有氣息陰鬱、顯然還帶著“戒斷反應”殘留的修士,眼神中充滿了抵觸、懷疑,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他們是被強製要求或被“幫扶社工”勸導而來的“規則不適者”。
    更有一些氣息駁雜、眼神閃爍的散修,他們或許是真心求學,或許…隻是想看看這新成立的“反詐道院”有什麽空子可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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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形色色,魚龍混雜。新生反詐道院的第一批“學子”,就在這廢墟之上、寒風之中,帶著各自的目的和心思,悄然匯聚。
    墨塵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些未來的學生,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最後看了一眼中央陣圖核心處那塊微微發光的空白玉佩,又抬眸望向虛空,仿佛在等待什麽。
    就在這時——
    嗡!!!
    一道無法形容其鋒銳與浩瀚的劍意,仿佛自宇宙本源深處而來,瞬間跨越無盡虛空,降臨此地!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種讓靈魂都為之凍結、卻又帶著永恒守護意誌的絕對存在感!平台入口處那些心思各異的“學子”們,無論修為高低,瞬間如墜冰窟,臉色煞白,修為稍弱者更是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就連“混沌債主”機甲,都下意識地將巨大的算盤盾牌橫在胸前,發出急促的“風險等級飆升!”警告音!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一柄古樸的三尺青鋒,撕裂空間,靜靜地懸浮在了道院大門正上方,門楣的位置!
    正是新·歸無劍!
    它不再是虛妄之海的界碑,此刻,它收斂了彌合規則的煌煌神威,劍身流淌著溫潤而內斂的銀灰色光暈,劍脊上“禁止詐騙”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滅。劍格處那點永恒不滅的銀灰寂滅之光,如同道院最深邃的眼睛,平靜地俯瞰著下方匯聚的眾生。
    它沒有散發任何壓迫性的力量,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天道規則的具現,就是反詐意誌的圖騰!
    墨塵看著懸於門楣之上的歸無劍,冷寂的眼眸深處,終於泛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波瀾。他緩緩抬起手,指向那肅穆的劍碑大門。
    “此門之上,即為院訓。”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心神劇震的學子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寂滅威嚴。
    “入此門者,當謹記——”
    仿佛響應著他的話語,懸於門楣的歸無劍,劍格處的銀灰寂滅之光微微一閃。
    一道清晰、明快、帶著一絲狡黠和無比堅定力量的女聲,並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道院範圍內每一個生靈的靈魂深處響起,如同最親切又最嚴厲的師長:
    “——天上不會掉餡餅!地上處處是陷阱!捂緊錢袋子!守好小心肝!反詐保平安!從我做起!耶!”
    阮柒的聲音!
    那熟悉的、充滿活力的、帶著點凡間煙火氣的俏皮語調,如同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歸無劍帶來的森然寒意,卻又在每個人心中敲響了最直白、最接地氣的警鍾!
    剛剛還在歸無劍威壓下瑟瑟發抖的學子們,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驚愕、茫然、想笑又不敢笑、甚至還有一絲…被這巨大反差衝擊到的呆滯。嚴肅神聖的寂滅劍派廢墟,神秘強大的歸無劍鎮院,配上這如同街頭反詐宣傳標語般的“院訓”…這強烈的違和感與反差萌,讓整個場麵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墨塵的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如同錯覺。他放下手,轉身,走向中央陣圖旁那幾座剛剛落成的、由巨大黑石簡單壘砌而成的主講堂。
    “開學。”
    冰冷簡潔的兩個字,為這場在廢墟與守護中誕生的反詐道院,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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