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流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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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粘稠、冰冷、帶著鐵鏽味的黑暗。
    任天齊的意識,像是沉在萬丈冰洋的最深處。沒有光,沒有聲音,隻有一種無邊無際的下墜感。每一次試圖掙紮,換來的都是溺水般的窒息,冰冷的液體仿佛灌滿了肺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刀攪斧鑿般的劇痛。骨頭…全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開又胡亂拚湊過,每一次心跳,都讓斷裂的茬口在血肉裏互相摩擦,發出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呃…咳…”
    一口帶著冰碴的汙血猛地嗆出喉嚨,腥甜的鐵鏽味混合著髒腑破裂的灼痛感,瞬間將他混沌的意識撕開一道口子。
    眼皮重如千鈞,每一次試圖掀開,都像有針在紮。當視野終於透過一道血糊糊的縫隙聚焦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幽暗。
    他躺在一片冰冷、潮濕的岩石上,身下是粘稠的、散發著淡淡腥臭的滑膩苔蘚。微弱的光源來自頭頂極高處——那是無數倒懸的、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巨大鍾乳石,如同沉睡巨獸的獠牙,滴滴答答落下冰冷的水珠。水珠砸在下方深不見底的暗河水麵,發出空洞而悠遠的回響。空氣裏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水腥氣、苔蘚的腐敗味、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甜腥,像是某種巨大生物沉睡時呼出的氣息。
    這無邊的黑暗與痛苦中,他徒勞地試圖抓住一絲溫暖——是母親掌心那枚溫潤的暖玉?還是她輕聲哼唱的、帶著冰原氣息的搖籃曲?可記憶碎片如同指間流沙,最終隻剩下喉間翻湧的、帶著冰碴的腥甜。這血的味道…是他自己的,還是這蛇窟地底沉澱了千年的陰毒?絕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再次試圖將他拖回意識的深淵。
    “嗚…嗚哇…痛…好痛…” 識海中,殘玉器靈微弱的意念斷斷續續傳來,不再是那古老漠然的聲音,變回了原本的、帶著點懵懂痛苦的啼鳴。但任天齊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枚深嵌在他左手血肉中的暗碧色殘玉,此刻如同一個滾燙的烙鐵,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兩種截然相反的痛苦:一種是刺骨的冰寒,仿佛要將他的手掌連同小臂徹底凍結成冰晶;另一種則是灼燒靈魂的炙熱,如同岩漿在血管裏流淌!兩種力量在殘玉內部激烈衝突、撕咬,每一次碰撞都讓他左臂的神經瘋狂抽搐,皮膚下鼓起扭曲的黑色紋路,又迅速被一層薄薄的冰藍星輝壓製下去。
    冰魄星印的力量…還在!但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隻能勉強護住心脈,延緩那恐怖的冰火反噬。脖頸處的星印烙印黯淡無光,每一次搏動帶來的不再是力量感,而是心髒被無形手掌攥緊的窒息和生命加速流逝的空虛。他艱難地低頭,看到自己露出的手腕皮膚,呈現一種不祥的青灰色,如同久埋地下的屍骸。識海中那片曾經璀璨的星圖,如今隻剩下核心區域幾顆星辰還在頑強地、微弱地閃爍,邊緣是死寂的、無邊無際的黑暗。
    娘…娘呢?!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瀕臨破碎的識海中炸開!任天齊猛地想撐起身子,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勢!
    “噗!” 又是一口汙血噴出!劇烈的咳嗽撕扯著斷裂的肋骨和破碎的肺葉,帶來令人眼前發黑的劇痛!他隻能無力地癱回冰冷的岩石,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和火辣辣的灼痛。
    心口…那股熟悉的、帶著冰雪初融氣息的溫暖羈絆…消失了!
    冰魄同心鏈…斷了!
    一股比肉體痛苦更甚的冰冷絕望瞬間攫住了他!娘…難道已經…?不!不可能!那玉珠裏還有母親的守護意誌!她一定還活著!趙無咎?還是…那些蛇妖?!
    憤怒和焦灼如同毒火在胸腔裏燃燒,幾乎要壓過肉體的痛苦。就在這時——
    “嘶…嘶…”
    一陣極其細微、卻帶著特殊韻律的摩擦聲,從下方暗河的陰影中傳來。不同於之前三眼蛇妖狂暴的嘶吼,這聲音更加綿長、粘稠,如同濕滑的鱗片在緩慢地、有節奏地刮過布滿苔蘚的岩石。伴隨著摩擦聲,還有一種低沉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震動,通過身下的岩石傳導上來,讓任天齊斷裂的骨頭都在跟著嗡鳴,帶來一陣陣酸麻刺骨的鈍痛。
    危險!
    殘玉器靈傳遞來的警兆瞬間變得尖銳:“嗚!下麵!活的!大的!餓!”
    任天齊強忍劇痛,將最後一絲能調動的靈覺沉入殘玉,借助那枚豎瞳對生命能量的特殊感知,艱難地“看”向暗河深處。
    幽暗的水麵之下,並非空無一物。
    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正無聲無息地潛伏在墨綠色的水波深處。它的輪廓模糊不清,隻能隱約分辨出修長而龐大的軀幹,覆蓋著厚重、閃爍著金屬般冷光的暗金色鱗片。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它頭部的位置,並非一顆頭顱,而是…三顆!三顆如同小山丘般的猙獰蛇頭,呈品字形排列,靜靜地懸浮在水中,六隻巨大的、如同燈籠般的暗金色豎瞳,正隔著渾濁的水波,毫無感情地、冰冷地鎖定著岩石上動彈不得的任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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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綿長粘稠的摩擦聲,正是它龐大蛇軀在水底緩緩移動時,鱗片刮擦河床發出的聲音!而那低頻的震動,則是它緩慢而有力的心跳!
    三首玄陰蟒!而且是…成年的、棲息在極陰之地、以毒瘴和陰煞為食的頂級凶獸!它散發出的氣息,陰冷、粘稠、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比之前那三條三眼蛇妖強橫了何止十倍!僅僅是隔水“對視”,任天齊就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如同被天敵盯上的極致恐懼,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凍結!更可怕的是,這巨蟒的氣息,似乎與這蛇窟深處彌漫的陰寒地脈隱隱相連,如同紮根於此的古老存在!
    它沒有立刻發動攻擊。那六隻巨大的豎瞳裏,沒有看到獵物的興奮,隻有一種冰冷到極致的審視,像是在評估一塊…掉在它巢穴邊緣的、散發著奇怪能量的“石頭”。
    任天齊的心沉到了穀底。以他現在的狀態,別說戰鬥,連逃跑都是奢望!冰魄星印瀕臨熄滅,殘玉反噬如火如荼,全身筋骨寸斷…這頭潛伏的三首玄陰蟒,就是懸在頭頂的斷頭鍘!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叮鈴…”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碰撞聲,突兀地在死寂的洞穴中響起。
    聲音來自任天齊的胸口!
    他艱難地挪動唯一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顫抖著摸索向心口的位置。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小東西——是那顆米粒大小的冰藍色玉珠!那顆承載著母親最後守護意誌、激活了冰魄同心鏈的玉珠!它竟然沒有被那恐怖的空間風暴摧毀,隻是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極致,卻依舊頑強地存在著!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玉珠裂痕的瞬間——
    “嗡…”
    玉珠內部,那縷微弱到幾乎熄滅的溫潤光芒,突然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一股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指向性意念,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點螢火,瞬間傳遞到任天齊的意識深處!
    玉珠光芒跳動的刹那,任天齊的識海猛地一陣刺痛,一幅模糊卻異常清晰的畫麵強行撕開了絕望的黑暗:
    幽深冰冷的石窟深處,祭壇的寒玉地麵已被粘稠的鮮血浸透。母親蘇映雪跪伏在地,臉色蒼白如紙,唇邊掛著刺目的血線。她的右手緊緊按在岩壁上一個凹槽裏,凹槽的形狀,與他脖頸上的星印核心符文分毫不差!而她的左手,正顫抖著將一顆冰藍玉珠——正是他心口這顆——狠狠按進凹槽中心!鮮血順著她的指尖流淌,浸透了玉珠,也浸染了凹槽周圍的符文。她艱難地抬起頭,望向虛空,仿佛穿透了時空,目光死死鎖定了此刻瀕死的任天齊,嘴唇無聲地開合,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般紮入他的靈魂:
    “阿齊…若有一日…你到這裏…記住…冰魄的溫度…藏在最暗的地方…以血…為引…鎖歸墟…之喉…”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眼神卻帶著一種決絕到令人心碎的堅定,最終徹底消散在畫麵中。
    “娘——!” 任天齊的靈魂在無聲嘶吼!這不僅僅是遺藏指引,這是母親在用生命留下的最後烙印!這冰冷的石窟,是她的戰場,她的囚籠,也是她留給兒子唯一的生路!
    意念指向的,並非下方的恐怖巨蟒,也不是出口的方向…而是…他身側不遠處,那片被幽綠鍾乳石光芒勉強照亮、布滿了厚厚滑膩苔蘚的岩壁!
    那岩壁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玉珠傳遞來的意念,卻無比清晰地指向了岩壁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狀…竟與任天齊脖頸上的冰魄星印核心符文,隱隱呼應!
    冰魄遺藏?!冰魄一脈鎮壓歸墟殘餘的禁地?!母親當年被驅逐…就是為了守護這裏?!
    希望的火苗剛剛燃起,立刻被殘酷的現實澆滅。那凹槽在岩壁中段,離他躺著的位置足有七八丈遠!這段距離,對現在的他來說,不啻於天塹!更別提下方那恐怖的三首玄陰蟒,它似乎被玉珠那微弱的氣息波動驚動了!
    “嘶——!”
    一聲低沉、緩慢、卻帶著山巒傾塌般壓迫感的嘶鳴,從水下傳來!暗河水麵不再平靜,開始泛起一圈圈粘稠的漣漪!那巨大陰影的輪廓在水中緩緩調整,六隻冰冷的豎瞳,牢牢鎖定了任天齊…和他手中那顆散發著微光的玉珠!那眼神中的審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冒犯領地的冰冷怒意和…一絲貪婪!它能感覺到那玉珠裏蘊含的、精純的冰魄本源氣息,那對它這種至陰之物,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嘩啦!
    水麵猛地破開!並非巨蟒撲出,而是一道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骨陰寒的黑色水箭,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射任天齊的胸膛!水箭未至,那股凍結血液、侵蝕靈魂的陰毒寒意已撲麵而來!
    絕境!又是絕境!
    “娘…你說冰魄一脈的子孫…骨頭斷了…脊梁也不能彎…” 任天齊眼中瞬間布滿血絲,喉嚨裏發出破碎的嗚咽。求生的本能、對母親的承諾、以及對那冰魄遺藏的渴望,如同三股烈火在瀕死的軀體裏轟然燃燒!他想起五歲那年,娘背著他翻越雪山躲避狼群,冰冷的雪地裏,娘的血滴在他臉上,是溫熱的。“阿齊,疼就咬娘的手,別鬆開!” 此刻,他多想咬住點什麽——哪怕是這身下冰冷的岩石!“隻要再撐一寸…再撐一寸就好!” 他不再猶豫,也根本來不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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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吞!吞掉它!” 識海中,殘玉器靈感受到那陰寒水箭中蘊含的強大能量,發出了混合著恐懼和貪婪的尖嘯!那枚豎瞳虛影不顧自身的裂紋,瘋狂閃爍!
    任天齊猛地將殘存的、連同壓榨星印最後力量引來的劇痛一起,狠狠灌入左手緊握的殘玉!同時,他拚盡全身力氣,將唯一能動的右手,狠狠拍向身下冰冷滑膩的苔蘚岩石!
    “給我——動!”
    法則一:歸墟·噬淵!
    左手殘玉爆發出幽深的暗碧光芒!並非攻擊,而是在他身前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散發著恐怖吸力的微型黑洞漩渦!那陰寒刺骨的黑色水箭撞入漩渦的瞬間,速度驟減!粘稠的黑色毒水被漩渦瘋狂撕扯、吞噬!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滋滋”消融聲!一股精純卻冰冷刺骨的陰寒能量順著殘玉湧入任天齊體內,讓他本就冰寒的左臂幾乎失去知覺!殘玉豎瞳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力量,表麵的黑色蛇鱗紋路似乎清晰了一絲!
    法則二:冰魄·溯流!
    右手拍擊岩石的刹那,黯淡的冰魄星印爆發出最後的微光!冰藍色的符文並非烙印大地,而是如同活水般,瞬間蔓延覆蓋上他身下那片厚厚的、滑膩的苔蘚!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原本濕滑粘膩、無處著力的苔蘚層,在冰藍符文覆蓋下,竟瞬間變得光滑如鏡、堅硬如鐵!更神奇的是,一股微弱卻持續的推力,如同冰層下的暗流,順著光滑的苔蘚表麵,猛地作用在任天齊的身體下方!
    “嗖——!”
    借著殘玉吞噬水箭帶來的反衝之力,以及身下苔蘚“冰流”的推動,任天齊整個人如同躺在一條無形的冰滑道上,貼著地麵,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岩壁上那個隱藏的凹槽方向滑射而去!身體摩擦著冰冷堅硬的苔蘚冰麵,帶來火辣辣的刮擦痛感,卻也是他唯一的生機!
    “吼——!!!”
    水下的三首玄陰蟒被徹底激怒了!它沒想到這瀕死的“食物”竟敢反抗,還吞噬了它的攻擊!一聲震得整個洞穴都在顫抖的怒吼從水下爆發!三道比之前粗壯數倍、散發著濃鬱黑氣的陰寒水箭,如同三條來自九幽的毒龍,撕裂水麵,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分上中下三路,封死了任天齊滑行的所有方向!
    避無可避!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這三道蓄謀已久的絕殺!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任天齊滑行的身體,終於抵達了岩壁之下!他根本來不及看那凹槽的具體位置,憑借著玉珠最後傳遞來的那股強烈意念指引,沾滿血汙的右手,帶著身體滑行的全部慣性,狠狠地、不顧一切地,拍向了岩壁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布滿苔蘚的凸起!
    哢嚓!
    一聲清脆的機括轉動聲響起!
    在任天齊手掌拍中凸起的瞬間,那布滿苔蘚的岩壁,無聲無息地向內凹陷、旋轉,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洞口!一股更加精純、浩瀚、帶著安撫萬物氣息的冰魄寒流,如同沉睡了萬年的冰河解凍,猛地從洞口內噴湧而出!
    那三道致命的陰寒水箭,在觸及這股精純冰魄寒流的瞬間,如同遇到了克星!箭身上的濃鬱黑氣發出“嗤嗤”的哀鳴,迅速消融、潰散!水箭本身的速度也驟然減緩,被冰魄寒流凍結成三道扭曲的黑色冰棱,“啪嚓”一聲撞在洞口邊緣,碎裂成無數冰渣!
    任天齊的身體,借著滑行的餘勢和洞口噴湧寒流的推力,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拽”進了那突然出現的洞口之中!
    “轟隆!”
    在他身體沒入洞口的刹那,那旋轉的岩壁瞬間複位,嚴絲合縫,仿佛從未開啟過!隻留下三道巨大的黑色冰棱碎渣,和洞外暗河中傳來的、那三首玄陰蟒暴怒到極致的、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個洞穴都在它的怒火中簌簌發抖!
    黑暗。溫暖而精純的黑暗。
    任天齊重重摔落在一片冰冷卻異常堅實平整的地麵上,沒有預想中的堅硬撞擊。身下傳來一種奇特的溫潤涼意,如同躺在品質極佳的寒玉之上,正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他千瘡百孔的身體,撫慰著那無處不在的撕裂痛楚和靈魂灼燒。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清冽、純淨、帶著淡淡星輝味道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讓瀕臨枯竭的肺腑感到一絲清涼的慰藉,衝淡了那濃重的血腥味和蛇窟深處的陰寒腐臭。
    他癱倒在地,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劇烈的喘息扯動著斷裂的肋骨,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破風箱般的嘶鳴和針紮般的刺痛。冰魄星印的搏動微弱到了極致,識海中那僅存的幾顆星辰也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左臂的殘玉反噬依舊在肆虐,冰火交織的劇痛並未消失,隻是被身下這片奇異地麵散發的溫潤涼意稍稍壓製。
    但最讓他心魂震顫的,是心口的位置。
    那顆布滿裂痕的冰藍玉珠,緊緊貼著他的皮膚,正散發著一陣陣微弱卻異常堅定的溫熱。這溫熱並非來自玉珠本身,而是…共鳴!是它與此地精純的冰魄寒流產生的共鳴!在這溫熱的浸潤下,那因同心鏈斷裂而冰冷死寂的心口,竟重新生出了一絲微弱的、帶著冰雪氣息的暖流,如同寒冬凍土下掙紮著探出頭的一株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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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的氣息…還在這玉珠裏!她還活著!這絲暖流就是證明!這認知如同強心劑,瞬間壓過了肉體的痛苦和精神的疲憊。
    “嗚…暖…舒服…” 識海中,殘玉器靈也發出了微弱的、帶著一絲饜足的意念。那隻豎瞳虛影在精純冰魄寒流的衝刷下,似乎安靜了一些,表麵的黑色蛇鱗紋路不再那麽猙獰,連帶著左臂那冰火反噬的劇痛也稍稍緩解。
    任天齊艱難地轉動眼珠,打量著這個救了他一命的洞穴。
    洞穴不大,呈不規則的圓形,仿佛天然形成,又被人工精心修葺過。四壁和穹頂鑲嵌著無數米粒大小、散發著柔和冰藍色星輝的奇異礦石,如同將一片微縮的星空搬進了地底。正是這些星輝石,提供了洞穴內唯一的光源。地麵則是整塊溫潤剔透的深藍色玉石,觸手冰涼,卻蘊含著奇異的生機。洞穴中央,是一個小小的、同樣由深藍玉石雕琢而成的圓形祭壇,祭壇表麵刻畫著繁複玄奧的星辰軌跡,與任天齊脖頸上的冰魄星印隱隱呼應。祭壇上空無一物,隻有一種沉澱了萬古的寧靜與守護氣息在緩緩流淌。
    他的目光艱難地掃過祭壇周圍的岩壁,在星輝石微弱的光芒下,一行被苔蘚半掩、卻依舊透著凜然寒意的古老刻字映入眼簾:
    “冰魄不滅,星印長明;以血為引,鎖歸墟喉。”
    原來如此!這裏根本不是簡單的避難所!這是冰魄一脈世代守護的封印核心!是鎮壓歸墟殘餘力量的關鍵陣眼!母親當年被驅逐…是為了保護這裏不被趙無咎之流發現!她留下的玉珠,不僅是護身符,更是開啟這處禁地的鑰匙!而她最後的心血與意誌,正是維係這封印的重要力量!一股沉重的、帶著血與冰的使命感,壓在了任天齊的心頭。
    就在任天齊心神激蕩之際——
    “嘶…嘶嘶…”
    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粘稠惡意的摩擦聲,如同毒蛇吐信,極其突兀地在寂靜的洞穴入口處響起!緊接著,是指甲刮過岩石的、令人牙酸的吱嘎聲!更詭異的是,那嚴絲合縫的岩壁門扉縫隙處,竟緩緩滲出一縷縷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動著的粘稠液體!那黏液散發著與三首玄陰蟒同源的陰寒氣息,卻又混雜著一股濃烈的、屬於人類的血腥腐臭!
    任天齊全身的寒毛瞬間炸起!殘玉器靈的警兆也同時尖嘯:“嗚!外麵!活的!陰險!壞東西!”
    那聲音…不是三首玄陰蟒!更輕巧,更…像人!是蛇妖化形?還是…追蹤而來的敵人?!
    他猛地看向洞口——那嚴絲合縫的岩壁門扉依舊緊閉。但聲音,卻清晰地透過厚重的岩石傳來,仿佛就在門外!
    “嘖…冰魄的烏龜殼…還是這麽硬。” 一個沙啞、幹澀、如同兩片鏽鐵摩擦的男聲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陰冷嘲諷。“小蟲子…你以為躲進去就安全了?”
    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感知什麽。門縫處那暗紫色的黏液突然加速蠕動,凝聚成一團不斷變幻形狀的、約莫拳頭大小的暗影!那暗影在星輝石幽藍的光芒下,竟清晰地勾勒出尖吻、鱗片、豎瞳的輪廓——赫然是一條縮小版的玄陰蟒!但它的蛇信吞吐間,滴落的卻是墨綠色的、散發著腐臭的人類血液!
    “嗬嗬…好精純的冰魄星力…還有…歸墟的臭味?” 那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貪婪和驚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小子,你是蘇映雪那個賤人的種吧?她倒是給自己留了個好地方…也給我留了份大禮!” 沙啞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一種病態的興奮:
    “蘇映雪那蠢貨…當年竟敢把冰魄核心封在這裏…還用血脈做鎖…真是便宜我了!” 那暗影“蛇”的豎瞳死死盯著門內,仿佛能穿透岩石,“你身上的歸墟氣息…正好能幫我融化這層老古董的封印。等我拿到冰魄本源…這蛇窟,乃至整個極北之地…都將是我的獵場!嗬嗬嗬…”
    門外的存在,竟然一口道破了母親的名字、冰魄核心的秘密和他身上的歸墟氣息!還妄圖利用他?!
    任天齊的心髒驟然縮緊!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竄遍全身!燭九!這個自稱接管蛇窟的存在,到底是什麽怪物?!融合了玄陰蟒的邪修?!
    “別緊張,小家夥…” 那沙啞的聲音如同毒蛇般鑽入耳膜,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叫我…燭九。乖乖把門打開,交出裏麵的冰魄核心,還有你身上那件歸墟的小玩具…或許,我能讓你死得痛快點?當然,如果你配合…我也可以讓你和你那死鬼娘親…在下麵團聚?嗬嗬嗬…”
    陰冷的笑聲在洞穴內回蕩,帶著穿透岩石的精神汙染,讓任天齊本就瀕臨崩潰的意識一陣陣眩暈,如同無數冰冷的蛆蟲在腦海裏鑽爬!窒息感和靈魂被侵蝕的灼痛感再次襲來!門縫處那暗紫色的黏液蛇影,也隨著笑聲興奮地扭動!
    “嗚哇…壞…壞東西…吃了他!” 殘玉器靈傳遞來本能的厭惡和一絲…貪婪?它似乎也感應到了門外存在蘊含的強大力量。
    燭九…蛇窟接管者…他抓了娘?!這個念頭如同毒刺,狠狠紮進任天齊的心底!
    就在這時,他心口貼著的那顆冰藍玉珠,突然再次微弱而急促地跳動了一下!這一次,傳遞來的意念並非指向祭壇,而是…祭壇下方,那深藍色玉石地麵的某處!
    那裏…似乎有什麽?是母親留下的…對抗燭九的後手?還是…這封印之地的真正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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