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銅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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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錐心的冰冷,裹挾著濃重的水腥和鐵鏽味,如同無數根淬毒的鋼針,順著任天齊身上每一道焦黑的傷口、每一處撕裂的皮肉,狠狠紮進骨髓深處。剛從沸騰熔岩地獄掙脫,瞬間墜入這極寒的暗河,極致的溫差幾乎將殘存的意識撕成兩半。每一次嗆咳,都像是把帶著冰渣的河水灌進燃燒的肺腑,灼痛與凍僵的麻木感在胸腔裏瘋狂絞殺,帶來窒息般的眩暈。
他死死扒住滑膩冰冷的岩石邊緣,粗糙的苔蘚混合著某種粘稠的沉積物,觸感令人作嘔。右臂的肌肉在痙攣,每一次發力拖動沉重的身體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那半青銅化的左臂,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贅。冰冷的金屬沉甸甸地墜著,不僅毫無知覺,反而像一塊貪婪的寒冰,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的寒意,加劇著軀體的僵硬和麻木。皮膚下那些蔓延的青銅紋理,在絕對的黑暗中,似乎透著一絲極微弱的、非自然的幽光。
“蘇…璃霜…”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鏽鐵,在死寂的暗河洞穴裏微弱地散開,瞬間被遠處岩漿洞口傳來的、低沉如悶雷般的咆哮和腳下暗流湧動的嘩嘩聲吞沒。
沒有回應。
隻有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聲,在空曠的黑暗中異常清晰,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冰冷的刺痛。聽覺在極端的環境下被扭曲、放大。遠處岩漿湖翻湧的“咕嘟”聲,如同巨獸消化不良的腹鳴,帶著毀滅性的低頻震動,透過岩壁和水體隱隱傳來,敲打著脆弱的耳膜。近處,是暗河水流拍打岩石的“啪嗒”聲,冰冷的水滴從洞頂岩縫滲出,砸在水麵或石頭上,發出單調而清晰的“滴答”,如同催命的鍾擺。更近的,是蘇璃霜那邊傳來微不可聞的、牙齒打顫的咯咯聲,以及一種壓抑的、仿佛寒風刮過冰隙的細微氣流聲——那是她體內冰火對衝瀕臨失控的征兆,寒氣正瘋狂反噬。
恐懼像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任天齊的心。他顧不得左臂的沉重和劇痛,猛地發力,半爬半遊地撲向蘇璃霜趴伏的那塊岩石。
指尖觸碰到一片冰冷滑膩的皮膚,比河水更甚!蘇璃霜的身體蜷縮著,如同冰封的玉雕,微微顫抖。他摸索著探向她的頸側,脈搏微弱得幾乎難以捕捉,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瀕臨斷絕的滯澀感。她臉上、裸露的手臂上,凝結著一層薄薄的白霜,睫毛上甚至掛著細小的冰晶。之前強行爆發本源冰力對抗熔岩,又承受了護罩破碎的衝擊和高溫灼傷,此刻寒毒的反噬凶猛得超乎想象!
“醒醒!別睡!”任天齊低吼,帶著自己也未察覺的恐慌。他用還能動的右臂,試圖將她從冰冷的岩石上抱起,觸手所及,她的身體僵硬冰冷得可怕。那點微弱的掙紮,與其說是反抗,不如說是生命本能的最後抽搐。
就在這時,左臂深處那股冰冷的悸動猛地加劇!不再是模糊的渴望,而是變成了一種近乎實質的牽引力!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冰冷的鎖鏈,狠狠拽著他那條半廢的臂膀,指向黑暗深處的某個方向——那扇青銅巨門!
嗡——!
一種奇異的共鳴感,順著左臂蔓延至全身。皮膚下那些青銅紋理驟然亮起一絲微不可查的青光,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與此同時,那扇鑲嵌在岩壁深處的青銅巨門,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門縫間原本絲絲縷縷滲出的精純寒氣,驟然變得濃鬱了一絲,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無聲地彌漫過來!
這股寒氣與蘇璃霜體內失控的玄冥凍氣甫一接觸,竟產生了一種詭異的反應!
“唔…”昏迷中的蘇璃霜發出一聲痛苦又帶著一絲解脫般的呻吟。她體表凝結的白霜仿佛遇到了克星,開始緩慢地消融,皮膚下瘋狂搏鬥的冰藍脈絡也稍稍平複了一絲。但這並非好轉!那門中滲出的寒氣,精純、古老、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意誌,如同饑餓的巨鯨,竟開始主動吞噬、同化蘇璃霜體內散逸的凍氣!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吸幹,化作滋養那扇巨門的養料!
任天齊悚然一驚!他能感覺到蘇璃霜的氣息非但沒有好轉,反而在以更快的速度微弱下去!這扇門,是生路,也是絕境!它需要蘇璃霜的力量,或者說,需要她體內那份源自古巫族的、與玄冥凍獄訣同源的血脈之力!
“混賬!”一股無名怒火混雜著冰冷的恐懼,猛地從任天齊心底竄起。他試圖用身體擋住那彌漫而來的寒氣,但收效甚微。那寒氣如同有生命的靈蛇,繞過他,貪婪地纏繞上蘇璃霜。
必須靠近那扇門!左臂的牽引和巨門對蘇璃霜力量的吞噬,都指向同一個源頭!生路或許就在門後,但蘇璃霜很可能撐不到那一刻!這冰冷而貪婪的“門扉喉舌”,正無聲地索取著買路錢!
“撐住…我們過去!”任天齊咬緊牙關,牙齦滲出血腥味。他右臂爆發出殘存的所有力氣,將蘇璃霜冰冷僵硬的身體半抱半拖起來,讓她虛弱地靠在自己同樣殘破的身軀上。那半青銅化的左臂,此刻成了唯一的“探針”和“船錨”。他不再抗拒那股牽引力,反而主動將意識沉入左臂那冰冷沉重的異物感中,艱難地引導著那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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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兩人再次落入冰冷的暗河。刺骨的寒意如同無數冰錐,狠狠刺入灼燒未愈的傷口,劇痛讓任天齊眼前發黑,幾乎暈厥。他死死咬著牙,用右臂劃水,依靠左臂那強烈的、指向黑暗深處的牽引力,如同盲人拄杖,在漆黑冰冷的水中,拖著蘇璃霜,朝著青銅巨門的方向,一寸寸地挪動。
暗河水流湍急處帶著吸力,平靜處則粘稠冰冷。每一次劃水,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冰冷的河水衝刷著焦黑的皮肉,帶來鑽心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左臂那沉重的青銅部分,在劃水時如同船槳,每一次動作都帶著金屬破水的沉悶聲響,異常吃力。更讓他心驚的是,隨著靠近巨門,左臂皮膚下的青銅紋理蠕動得越發明顯,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正在與那巨門建立更深層次的聯係。一種冰冷的、帶著金屬質感的“飽脹感”和“侵蝕感”同時傳來,仿佛這條手臂正逐漸脫離他的掌控,變成連接他與巨門的冰冷管道。
蘇璃霜靠在他肩頭,意識模糊,身體時而冰冷僵硬,時而因門中寒氣吞噬她力量而微微顫抖。她微弱的呼吸噴在任天齊脖頸上,帶著冰晶碎裂般的寒意。
不知在冰冷與黑暗中掙紮了多久,前方那幽暗的輪廓終於變得清晰。
巨大的門扉,矗立在垂直的岩壁上,宛如亙古巨神的墓碑。青銅材質在絕對的黑暗中,並非完全漆黑,反而隱隱流淌著一層內斂的、幽冷的微光,勾勒出那繁複到令人窒息的古老紋路。這些紋路並非簡單的雕刻,更像是活物的經絡血脈,在緩緩地、無聲地搏動、流轉。門縫間,肉眼可見的、凝練如實質的淡藍色寒氣絲絲縷縷地滲出,如同巨獸沉睡時的吐息,散發著凍結靈魂的威壓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意誌。門前的河水,溫度明顯更低,甚至在水麵漂浮著細碎的冰淩。
越是靠近,左臂的牽引力就越強,幾乎要拖著任天齊撞向那冰冷的門扉。同時,那股針對蘇璃霜的吞噬之力也越發明顯!她體表的冰霜幾乎完全消失,但臉色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敗,仿佛生命力正隨著寒氣被源源不斷地抽走!
“就是這裏了…”任天齊喘息著,終於拖著蘇璃霜,艱難地攀上門前一塊稍大的、浸沒在水中的青銅平台。平台冰冷刺骨,表麵同樣刻滿了細密的符文,與巨門上的紋路隱隱呼應。
他將蘇璃霜小心地放在平台上,讓她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她依舊昏迷,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門中滲出的寒氣如同貪婪的觸手,纏繞著她,每一次吞吐都讓她身體微微顫抖一下。
任天齊強撐著站直身體,直麵這扇散發著洪荒氣息的巨門。左臂的嗡鳴和渴望達到了頂點,皮膚下的青銅紋理如同燒紅的烙鐵般灼熱一種冰冷的灼熱感!),劇烈地起伏著。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這扇門之間,存在著一道無形的“鎖”,而左臂中那來自祭壇青銅巨柱的力量,就是唯一的“鑰匙孔”!
但怎麽用?
他抬起那條沉重、扭曲、散發著非人光澤的半青銅化左臂,遲疑地、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悲壯感,緩緩伸向那冰冷厚重的青銅門扉。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流淌著幽光的金屬表麵的刹那——
哢噠!哢噠!哢噠!
一陣突兀的、極其輕微、卻帶著冰冷金屬質感的機括運轉聲,毫無征兆地從他們腳下的青銅平台深處響起!如同沉睡的巨獸體內,齒輪開始咬合!
這聲音在死寂的洞穴中,比驚雷更刺耳!
任天齊渾身汗毛倒豎,猛地收回手,身體緊繃如弓!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水當頭澆下!
嗡——!
平台表麵,那些原本沉寂的細密符文,驟然亮起!幽冷的青光瞬間照亮了平台周圍一小片水域!緊接著,平台邊緣的河水中,無聲無息地升起了數個模糊的、由水流和青銅色微光凝聚而成的輪廓!
它們沒有五官,形態模糊扭曲,如同被隨意捏合的水鬼。但它們的“手臂”位置,卻凝聚著實質的、閃爍著寒芒的青銅短矛!矛尖直指平台上的兩人!一股冰冷的、毫無生機的殺意,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鎖定了任天齊和蘇璃霜!
這扇門,不僅會吞噬,還有著冰冷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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