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噬橋·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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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滴源自遠古青銅巨城的混沌精粹,如同投入死潭的巨石,雖未掀起驚濤駭浪,卻讓這片沉寂的骨橋深處,蕩開了無聲而詭異的漣漪。
    幼苗枯死的根須在精粹滋養下,勉強恢複了一絲暗淡的生機,如同枯木逢春,滲出些許活力。它繼續貪婪地吸附在冰冷的橋麵上,那灰白色的、帶著鏽蝕金屬氣息的骨橋能量,依舊絲絲縷縷地逆向滲入,帶來刺痛與微弱共鳴。冰棺表麵的死寂冰霜在雙重作用下,被艱難地清除著小半,露出更多幽藍棺壁,其內心跳似乎也略微有力了些許。
    然而,變化悄然發生。
    隨著幼苗這一絲生機的複蘇,以及那滴混沌精粹氣息的彌漫,這座由無數殘骸堆積而成的骨橋,仿佛從萬古死寂中被驚擾了。
    “嗡……”
    一聲極其低沉、仿佛來自橋體最深處的嗡鳴,透過根須傳遞而來。這嗡鳴並非聲音,而是一種能量層麵的躁動,帶著無數雜亂、破碎、充滿不甘與怨念的意念碎片。
    緊接著,任天齊清晰地感覺到,腳下這座橋,正在極其緩慢地、卻無可逆轉地傾斜!並非整體結構的崩塌,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能量上的失衡!仿佛他所在的這一小片光暈區域,正在變成一個小小的漩渦中心,吸引著橋體深處某些東西滑落而來!
    最先到來的是能量。
    更多屬性各異、卻都帶著濃烈死寂與殘破氣息的能量流,從橋麵各處、從那些半埋的骨骼金屬殘骸中滲出,不再是之前那種被動的滲透,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主動地、甚至帶著一絲急切地,湧向幼苗的根須!
    這些能量遠比之前的灰白氣流更加狂暴、混亂!有冰寒刺骨的魂煞,有灼熱暴戾的兵解之氣,有腐蝕神魂的怨毒,甚至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卻讓他核心那點灰燼猛地一顫的、屬於霜螭的極致冰寒!
    它們瘋狂湧入,根本來不及引導和轉化,就在幼苗枯竭的脈絡中橫衝直撞,帶來刮骨般的劇痛和汙染!剛剛恢複的一絲生機瞬間被衝擊得搖搖欲墜,那點意識碎片如同被扔進了絞肉機,被無數混亂的意念撕扯、淹沒!
    “呃啊——!” 無聲的慘嚎在意識深處爆發。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些來自不同殘骸、充滿負麵情緒的死寂能量撐爆、同化!
    就在這危急關頭,那一直沉寂的白衣少年,第一次有了明顯的動作。
    他並未回頭,隻是抬起那隻蒼白的手,對著幼苗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向下一按。
    一股冰涼、沉靜、卻帶著無上威嚴的力量瞬間降臨,如同無形的閘門,猛地切斷了那些瘋狂湧入的混亂能量流!
    所有的躁動與嘶嚎戛然而止。
    幼苗劇烈顫抖著,脈絡內殘留的混亂能量依舊在衝突肆虐,帶來陣陣撕裂性的痛楚,但至少不再有新的湧入。
    白衣少年緩緩放下手,依舊望著橋外的風暴,隻有一句平淡的話語再次直接落入任天齊意識,解開了些許疑惑:
    “橋,餓了。”
    “你,是餌。”
    橋餓了?我是餌?
    任天齊瞬間明悟!這座骨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詭異的吞噬體!它橫亙於此,依靠本能的“食欲”吞噬著歸墟風暴中的能量和殘骸維持存在。而他的到來,他這具由通天神樹所化、蘊含混沌本源的身體,哪怕再殘破,對於這座“餓”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橋來說,也是無法抗拒的誘餌!之前那些能量,不是“饋贈”,而是這座橋感知到“食物”靠近後,本能滲出的“消化液”!
    剛才的傾斜和能量躁動,是這座橋更大的“進食器官”被驚動,正要吞噬他!是這白衣少年,強行按下了這座橋的“食欲”?
    為什麽?他剛才投喂精粹,現在又阻止橋吞噬自己?他到底想做什麽?
    不等他想明白,切斷能量流入的白衣少年,那虛無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橋板,掃過下方那些躁動的殘骸。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引導?
    “挑…能吃的…吃。”
    “它們…也想…離開。”
    它們?是指那些殘骸中殘留的器靈或強者意誌?它們想離開這座橋,離開歸墟?所以才會如此“急切”地湧向自己這個帶著生機的“外來者”?
    而白衣少年的意思竟是……讓他主動去吞噬那些殘骸中殘留的能量和意念?在這座橋徹底“吃”掉他之前,先“吃”掉它們?
    瘋狂!那些能量混亂暴戾,意念充滿怨毒,吞噬它們,無異於飲鴆止渴!
    但……有選擇嗎?
    腳下橋體的傾斜感並未消失,反而在加劇!那無形的“食欲”正在積累,白衣少年的壓製似乎並非永久。不吞,就是被橋吞掉!吞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甚至……能從中獲取離開的線索?
    賭了!
    任天齊咬緊牙關,強忍著脈絡中混亂能量衝突的劇痛,再次放開一絲對根須的控製,不再抗拒,而是主動地、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那些依舊在橋麵下躁動的、相對“溫和”一些的能量流,嚐試著將其納入那滴混沌精粹的力量範圍內,借助其精純的混沌特性,進行初步的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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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程凶險萬分!每一次引導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那些殘念如同跗骨之蛆,瘋狂衝擊著他的意識,試圖汙染、同化他。劇痛、暈眩、各種負麵情緒如同潮水般湧來。
    但與此同時,一些破碎的畫麵、斷裂的信息,也隨著這些被艱難煉化的能量,斷斷續續地湧入:
    他“看”到:一隻遮天蔽日的鳳凰,發出泣血哀鳴,拖著燃燒的尾羽墜向黑暗,一根繚繞著涅盤之火的殘羽隨之飄落……
    他“感知”到:一柄斷裂的青銅戈,蘊含著無盡的沙場煞氣與不甘戰意,其斷裂處沾著暗金色的神血……
    他“聽”到:一段蒼老的、充滿悔恨的歎息:“…不該…觸碰…那座‘鍾’…”
    信息雜亂無章,卻都指向那些殘骸主人生前最深刻的記憶碎片。
    而隨著這些能量和碎片被逐步煉化吸收,幼苗的力量竟然以一種畸形的方式緩慢增長著!枯死的部分被強行激活,染上了各種不同的雜色,形態也變得有些扭曲,但那核心的灰燼,卻因此穩定了不少,甚至壯大了一絲!
    更重要的是,他對這座橋的感知,變得更加清晰了。他能隱約感覺到橋體深處某些能量流動的“路徑”,甚至能模糊感知到遠處那些更大“殘骸”散發出的、令人心悸的波動。
    這座橋,仿佛對他敞開了一絲秘密。
    而自始至終,那白衣少年都靜靜立在橋頭,如同沉默的看守,又像是冷漠的觀察者。唯有在任天齊偶爾試圖吞噬某股過於狂暴、足以瞬間摧毀他的能量時,那股冰涼的、鎮壓性的力量才會再次悄然降臨,將其削弱或引導開。
    他像是在喂養,又像是在訓練。
    直到任天齊的意識再次逼近極限,無法承受更多時,所有的能量流入瞬間被完全切斷。
    橋體的傾斜感緩緩恢複。
    幼苗癱在橋麵上,通體閃爍著不穩定的雜色光芒,形態怪異,氣息混亂,卻比之前強大了不少。
    冰棺上的死寂冰霜已被清除了大半。
    白衣少年收回目光,望向風暴深處,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隻有一句淡淡的話語,再次落下:
    “下次,‘餓’的…會更凶。”
    “準備好…‘餌料’。”
    餌料?他要去引來更強大的“東西”,供這座橋吞噬?還是說……他自己,就是那個需要被準備好的“餌料”?
    骨橋重歸死寂,唯有橋下深淵中,那無盡的殘骸仿佛睜開了無數雙無形的眼睛,饑餓地凝視著橋上這新來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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