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祖靈契約,薪火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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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並非虛無,而是被劇痛、冰冷與沉重填滿的黑暗。
意識如同沉船,在無盡苦海的底部掙紮。每一次試圖上浮,都被那盤踞在脈絡深處的暗綠色怨毒狠狠拽回,帶來刮骨剃髓般的刺痛。外界的陰寒冷意無孔不入,持續凍結著殘存的生機。
就在這意識即將被徹底拖入永恒沉寂的深淵時——
一絲微弱卻異常溫暖的觸感,輕輕落在了他幾乎完全碳化的主幹上。
那觸感稚嫩、笨拙,帶著孩童特有的柔軟和一絲…顫抖的小心翼翼。
仿佛春風拂過凍土,冰河裂開第一道細紋。
這微不足道的觸碰,卻像一點星火,投入了他即將熄滅的意識深處。
緊接著,一滴溫熱的、帶著淡淡鹹腥氣的液體,滴落在同一位置。
滋…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異常純淨的生機,伴隨著那滴液體緩緩滲入。這生機與他自身的力量、與地脈精氣都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鮮活,帶著一種懵懂卻赤誠的意味。
是那個孩子…?
任天齊破碎的意識因為這外來的、微小的刺激,凝聚起最後一絲力量,“看”向那觸感的來源。
模糊的視野中,那個被他拖進帳篷的黑齒部幼童,正跪坐在石槽邊,小臉上滿是未幹的淚痕和藥泥糊成的花道道。他一隻小手正怯生生地、輕輕地放在任天齊殘破的軀幹上,另一隻手腕處,有一道細細的、剛剛劃開的血痕,正緩緩滲出血珠。孩童眼中還噙著淚水,充滿了恐懼,卻又帶著一種固執的、模仿大人般的認真。
“阿…阿姆說…血…有用的…”孩童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呢喃著,又將一滴血珠抹在任天齊碳化的傷口上。
黑齒之血?
任天齊猛地想起鴉公曾用血泥炭和草藥為他療傷,其中似乎就蘊含著某種特殊的血氣。這孩子的血,雖然微弱,卻似乎真能略微中和那怨毒的冰冷,帶來一絲短暫的暖意。
但這無異於杯水車薪!而且…
就在孩童擠出第三滴血時,帳篷外的灰霧仿佛被這鮮活的血氣刺激,再次劇烈翻湧起來!那低沉的、壓迫神魂的嗡鳴聲陡然增強,變得更加尖銳,充滿了貪婪的意味!
嗖!
一條灰敗色的、粘滑的觸手般的影子,猛地從霧氣中探出,快如閃電,直射孩童的後心!
孩童嚇得呆立當場,連尖叫都發不出!
任天齊目眥欲裂!他想動,卻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致命的襲擊!
千鈞一發之際——
咚!!!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蒼涼、暴烈、帶著無匹怒意的戰鼓轟鳴,如同九天驚雷,猛地炸響!
轟!!!
無形的聲浪如同實質的重錘,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而來!
那探入帳篷的灰霧觸手首當其衝,如同被烈日暴曬的蚯蚓,瞬間扭曲、焦黑、繼而崩碎成漫天飛灰!
帳篷內外濃稠的灰霧,在這狂暴的鼓聲衝擊下,如同被颶風席卷,發出淒厲的尖嘯,瘋狂地向後倒卷、退散!眨眼間,帳篷周圍十丈之內,霧氣為之一空!露出了被腐蝕得坑坑窪窪的黑色淤泥和扭曲的枯木。
鼓聲餘波不止,狠狠撞入任天齊的體內!
“噗——!”並非真實的吐血,但他的意識卻仿佛被一柄燒紅的巨錘砸中,那些盤踞的暗綠色怨毒在這至剛至陽、專克汙穢的祖靈之力衝擊下,發出了絕望的哀嚎,如同遇到滾湯的積雪,竟被硬生生震散、磨滅了大半!
劇痛達到了頂點,隨即而來的是怨毒消散後的虛脫,以及一絲…前所未有的輕鬆!
帳篷簾子被猛地掀開,鴉公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此刻的樣子極為駭人。佝僂的身軀挺得筆直,破舊的獸皮袍上沾滿了暗綠色的膿液和新的血漬,臉色蒼白如紙,嘴角甚至殘留著一絲未擦幹的血跡。但他那雙淡金色的眸子卻亮得嚇人,如同燃燒著兩團實質的火焰,充斥著狂怒與後怕。
他手中那根獸骨鼓槌表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顯然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擊,代價巨大。
他的目光首先掃過趴在石板邊、嚇得瑟瑟發抖卻完好無損的幼童,眼中的狂怒稍稍平息,隨即猛地落在石槽中氣息奄奄、卻明顯怨毒大減的任天齊身上。
“小兔崽子!誰讓你跑出來的!還敢放血?!”鴉公先是衝著那幼童吼了一嗓子,聲音沙啞卻如同炸雷,嚇得孩童猛地一哆嗦,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但鴉公卻沒再理會他,一步跨到石槽邊,幹枯的手掌猛地按在任天齊的主幹上。
一股雄渾、霸道、卻帶著明顯疲憊感的灼熱能量瞬間湧入任天齊體內,粗暴地掃過他殘破的脈絡。
“哼!算你這破樹杈子命不該絕!”鴉公檢查完畢,似乎鬆了口氣,隨即又罵罵咧咧,“媽的…引動地脈精氣硬抗瘴霧?還模仿老子的鼓點?你小子膽子肥得能撐船了!嫌死得不夠快是吧?!”
他雖然罵得凶,動作卻不慢。他反手從腰間解下一個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皮囊,拔掉塞子,將裏麵一種粘稠、暗金色、散發著濃鬱血腥氣和奇異藥香的液體,小心翼翼地倒在任天齊碳化最嚴重的幾處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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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啦——!
仿佛燒紅的鐵塊放入冷水中,劇烈的灼燙感傳來,卻帶著一種淋漓暢快的意味!暗金色的藥液所過之處,碳化的死皮急速脫落,新鮮的內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生長,那殘留的暗綠色怨毒如同遇到克星,發出最後的嘶鳴,被徹底淨化驅散!
“便宜你了!這是老子剛宰了那頭守瘴眼的‘腐涎獸’心頭熬出的精血!媽的…本來能換多少好東西…”鴉公一臉肉痛,卻依舊將皮囊裏的液體倒得一滴不剩。
這獸血藥效極其霸道,任天齊隻感覺一股狂暴卻沛然的生機在體內炸開,瘋狂地修複著受損的軀體,新生的脈絡比以前更加寬闊堅韌,甚至隱隱透出淡淡的暗金色光澤。核心那一點本源之力貪婪地吸收著這股力量,變得愈發凝實、明亮。
他的意識快速清醒,感知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看”到鴉公疲憊不堪卻強撐著的模樣,看到那孩童畏懼又依賴的眼神,感受到帳篷外暫時退散卻依舊虎視眈眈的灰霧…
“謝…謝…”他傳遞出真摯的感激意念。
“哼!”鴉公一屁股癱坐在火塘邊,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晌才喘勻氣。他看了看任天齊快速恢複的軀體,又看了看他體表那層尚未完全消散的、與地脈共鳴產生的淡黃光暈,眼神變得極其複雜。
沉默良久,他忽然沙啞地開口,語氣不再是之前的暴躁與不耐,而是帶著一種罕見的沉重與審視:
“樹崽子…你之前,是怎麽感應到地脈精氣的?”
任天齊微微一怔,猶豫片刻,還是將當時絕境之下,核心本源自發悸動,與大地脈搏產生微弱共鳴的過程傳遞了過去。
鴉公聽完,久久無言。昏黃的火光映照著他溝壑縱橫的臉,明明滅滅。
“自發共鳴…”他喃喃自語,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淡金色的眸子死死盯住任天齊,仿佛要將他從裏到外看個通透。
“你…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鴉公的聲音低沉得可怕,“非我族類,身負奇異…竟能引動祖塋之地最深沉的脈搏…難道…”
他的目光驟然轉向火塘邊那塊符文石板上的白金色光繭,眼中閃過一絲極其銳利的光芒,又猛地看回任天齊,一個驚人的猜測似乎在他心中形成。
但他沒有說出口,隻是那眼神,徹底變了。不再是看一個有用的、卻隨時可以丟棄的“樹崽子”,而是帶上了一種難以置信的驚疑,以及一絲…極其隱晦的、連他自己都尚未察覺的敬畏。
帳篷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隻有火塘劈啪聲和孩童壓抑的抽泣聲。
良久,鴉公才長長吐出一口帶著血腥氣的濁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指著任天齊,對那稍微止住哭泣的幼童粗聲道:“小兔崽子,記住了!這棵…嗯…這棵‘樹’,以後就是咱黑齒部的‘客卿’!它的命,比你小子的金貴!今天的事,爛肚子裏,敢往外說,老子把你丟去喂瘴蟲!”
幼童嚇得猛點頭,看向任天齊的目光裏,恐懼中又多了一絲懵懂的好奇。
鴉公重新看向任天齊,語氣恢複了以往的粗獷,卻少了些許隨意,多了幾分鄭重:
“樹崽子…客卿!既然死不了,就趕緊給老子好起來!”
“這片沼澤…要不太平了。老子這把老骨頭,怕是撐不住太久。”
“你需要更多的血泥炭,對吧?”他眼中閃過一絲肉痛,卻依舊咬牙道,“營地東邊…有個老坑口,裏麵應該還有點殘渣…但那裏靠近‘沉睡之塚’,不太平得很…”
“能不能弄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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