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黑風戈壁,赤女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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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穀死寂,霧氣稀薄。
    任天齊立於一株枯死的怪樹虯枝上,極目遠眺。身後是冰原無盡的蒼茫白,前方則是逐漸染上焦黑與赤褐的荒蕪大地。空氣中刺骨的寒意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幹燥、燥熱,帶著硫磺與塵土氣息的風。
    根據那獸皮筆記上的星路圖與腦中記憶對照,炎陽穀應位於冰宮東南方向,需穿越一片名為“黑風戈壁”的險地。
    他沒有急於趕路,而是尋了一處隱蔽石坳,盤膝坐下,仔細檢查此番收獲。
    青銅油燈靜靜置於身前,豆大的幽藍燈焰穩定燃燒,散發出清涼寧靜的光暈,將石坳內的燥熱與不安都驅散了幾分。這燈焰似乎能安定心神,甚至對修煉都有微弱助益。那兩點融入其中的骨傀幽光已感知不到,仿佛徹底成為了燈焰的一部分。
    他取出那本獸皮筆記。筆記材質非凡,曆經萬古而不腐,頁麵泛黃,字跡卻依舊清晰。除了最後那幅指向【炎陽】的星路圖,前麵大部分內容皆是那種令人頭暈目眩的複雜星辰圖譜與大量完全無法理解的古老算式和符號,間或夾雜著一些潦草的、充滿焦慮與恐懼的注釋碎片。
    【觀測節點第七次偏移…錨定失敗…】
    【‘它們’的食欲在加快…】
    【高維滲透加劇…必須警告…】
    【‘門’的波動頻率…記錄…】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與那艙室中的血書警告相互印證,描繪出一幅令人絕望的圖景:一群被稱為“薪王”的存在,似乎在遙遠過去監控著某種恐怖威脅,並試圖建立某種防禦,但最終失敗,而“歸墟”僅僅是這場災難的餘波或副產品?
    真正的戰場,在更高的維度?那所謂的“門”又是什麽?
    任天齊揉了揉眉心,信息太過龐雜駭人,遠超他當前境界所能完全理解。但核心目標很明確:按照筆記指引,前往炎陽穀,尋找“初火之種”。此物或與對抗那黑暗威脅有關,亦可能是徹底解決蘇璃霜傷勢的關鍵。
    他將筆記與油燈小心收起。這兩件東西牽扯太大,絕不可輕易示人。
    調息片刻,待狀態恢複至巔峰,他不再耽擱,身形化作一道淡薄灰影,向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數日後,一片浩瀚無垠的戈壁映入眼簾。
    大地幹裂,赤沙千裏,黑色的怪石嶙峋聳立,如同無數沉默的墓碑。熱風卷著沙礫,打在護體靈光上劈啪作響。空氣中彌漫著硫磺與焦糊的氣味,靈氣稀薄而狂暴,火毒之氣彌漫,尋常修士在此久待,必會靈力滯澀,心浮氣躁。
    這便是黑風戈壁。
    任天齊運轉混沌玄黃境,混沌之氣包容萬象,輕易便將侵蝕而來的火毒之氣煉化吸收,反而補充著消耗。他速度不減,深入戈壁。
    戈壁之中並非全然死寂。偶爾能看到一些耐旱的毒蟲蠍獸在沙石間穿梭,眼眸赤紅,充滿攻擊性。甚至偶爾能感知到一些隱藏在地穴或石林中的、帶著煞氣的修士氣息,多是些在此地獵殺毒獸、或是幹著殺人越貨勾當的亡命徒。任天齊散發出的金丹期氣息頗具威懾,加之行蹤飄忽,倒也沒人敢輕易招惹。
    如此前行三日,已深入戈壁腹地。
    這日正午,烈日灼沙,熱浪扭曲視線。
    前方忽然傳來劇烈的靈力波動與打鬥呼喝之聲,其間夾雜著女子憤怒的嬌叱。
    任天齊眉頭微皺,本不欲多事,打算繞行。但神識掃過,卻發現那被圍攻的身影似乎有幾分眼熟——一身火紅狐裘,雙丫髻,靈動卻狼狽的身影,正被五六名穿著雜亂、麵目凶悍的修士圍攻,不是那炎陽穀的嬌蠻少女炎萱又是誰?
    此刻的炎萱頗為狼狽,發髻散亂,狐裘上沾滿沙塵,嘴角帶血,顯然已苦戰多時。她周身火焰靈力勃發,手中一柄赤紅短劍揮舞出道道火蛇,威力不俗,但圍攻她的那幾名修士功法詭異,配合默契,出手狠辣,修為皆在築基後期到圓滿之間,更有兩人似乎是體修,悍不畏死地近身纏鬥,逼得她險象環生。
    地麵已經躺倒了三具焦黑的屍體,看穿著與圍攻者是一夥。
    “小娘皮!識相的就交出‘地火蓮心’和你那柄靈劍!爺幾個還能給你留個全屍!”為首一名刀疤臉漢子獰笑著,手中一柄鬼頭刀劈出慘綠刀芒,腐蝕性極強,不斷消磨著炎萱的護體靈火。
    “呸!黑風匪!敢劫你姑奶奶的東西,我爹定將你們碎屍萬段!”炎萱咬牙怒罵,臉色卻愈發蒼白,靈力顯然消耗巨大,步伐已見虛浮。
    “哼!炎陽穀主?等他找到這黑風戈壁深處,你早就化成灰了!”另一名瘦高修士陰笑著,祭出一麵黑幡,幡麵湧動,射出數道汙穢黑氣,專破護體靈光。
    炎萱閃避不及,左肩被一道黑氣擦中,頓時悶哼一聲,護體靈光劇烈波動,肩頭衣物瞬間腐蝕,露出裏麵一件內甲靈光,卻也黯淡了幾分。
    “拿下她!”刀疤臉眼中淫邪之光一閃,攻勢更急。
    任天齊隱匿在一旁的石峰後,目光平靜。他本不想節外生枝,但這夥所謂的“黑風匪”出手狠毒,顯然絕非善類。而且,炎萱畢竟是炎陽穀主之女,或許能從她這裏打開進入炎陽穀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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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炎萱即將被一道毒鏢擊中後心,花容失色之際——
    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切入戰圈!
    砰!
    一聲悶響,那名擲出毒鏢的修士如同被蠻牛撞中,胸口塌陷,慘叫著倒飛出去,人在空中便已氣絕身亡!
    場中瞬間一靜!
    所有目光駭然地聚焦在那突然出現的、身穿普通青衫、麵容平靜的年輕人身上。
    “誰?!”刀疤臉又驚又怒,感受到任天齊身上那深不可測的金丹氣息,心中頓生退意。
    炎萱先是一愣,待看清任天齊麵容時,頓時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是…是你?!那個冰宮的…”
    任天齊並未看她,目光掃過剩餘幾名驚疑不定的黑風匪,淡淡道:“滾。”
    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混合著金丹修士的靈壓,讓那幾名築基匪修氣血翻騰,心神俱震。
    刀疤臉臉色變幻數下,顯然極不甘心,但權衡利弊,咬牙道:“閣下是何人?何必插手我們黑風窟與炎陽穀的私怨?若能行個方便,我黑風窟必有厚報!”
    “三息。”任天齊吐出兩個字,眼神漸冷。
    刀疤臉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殺意,不再猶豫,厲喝一聲:“走!”
    剩餘幾名匪修如蒙大赦,扶起傷員,狼狽不堪地向著戈壁深處逃竄而去,轉眼消失不見。
    場中隻剩下任天齊和驚魂未定的炎萱。
    炎萱看著任天齊,眼神複雜,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對他突然出現的驚訝,更有幾分之前衝突的尷尬。她張了張嘴,想道謝,又有些拉不下臉,最後隻是哼了一聲,勉強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發和衣服:“…算…算你還有點良心,沒看著姑奶奶被人欺負。”
    任天齊沒理會她那點小心思,目光落在她依舊滲著黑氣的左肩:“你中了穢煞之氣,需盡快逼出,否則損及經脈。”
    炎萱這才感覺到肩頭刺痛麻癢,運轉靈力一試,果然滯澀難行,臉色不由一白。她嚐試用自身火靈力去驅除,但那黑氣極其頑固,反而灼得傷口更痛。
    “別亂動。”任天齊上前一步,手指快如閃電,在她肩周幾處大穴點下,暫時封住黑氣蔓延。隨即掌心按在傷口附近,混沌之氣微微一吐。
    那頑固的穢煞之氣遇到混沌之氣,如同雪遇沸湯,瞬間被化解消融,排出體外。
    炎萱隻覺肩頭一鬆,刺痛盡去,一股溫和力量流過,連消耗的靈力都恢複了不少。她驚訝地看著任天齊,沒想到他手段如此厲害,連這種專門汙人法寶靈力的穢煞都能輕易化解。
    “多…多謝了。”這一次,道謝真誠了不少。
    “舉手之勞。”任天齊收回手掌,語氣平淡,“你怎會獨自在此,還被黑風匪盯上?”
    炎萱聞言,臉上頓時露出憤憤之色:“還不是為了給我爹采那‘地火蓮心’做壽禮!誰知道運氣這麽背,剛找到東西就碰上這群殺千刀的匪徒!肯定是穀裏有人泄露了我的行蹤!”她說著,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枚被靈符封住的、鴿卵大小、赤紅如玉、散發著精純火能的蓮子。
    任天齊目光掃過那地火蓮心,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磅礴火靈之力,確非凡品。他狀似無意地問道:“炎陽穀以火係功法著稱,此物倒是相得益彰。聽聞貴族有一處‘炎陽秘境’,內蘊奇火,不知比此地火蓮心如何?”
    炎萱頓時挺起胸膛,一臉驕傲:“那是自然!地火蓮心雖好,哪比得上我族秘境中的‘祖焱之火’!那可是傳承了上萬年的本源之火…呃…”她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失言,連忙捂住嘴巴,警惕地看了任天齊一眼,“你問這個幹嘛?”
    任天齊心中一動,祖焱之火?會與“初火之種”有關嗎?
    他麵色不變,淡然道:“隨口一問。我對天下奇火頗感興趣。”
    炎萱狐疑地打量著他,眼珠轉了轉,忽然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道:“喂,你…你之前給我的那段口訣,還挺好用的。你…你是不是真的懂很多上古火係功法啊?”
    任天齊不置可否:“略知一二。”
    炎萱眼睛一亮,似乎忘了剛才的警惕,急切道:“那…那你能不能再教我幾手?我最近練功又遇到瓶頸了,我爹他們都解決不了!你要是能幫我,我就…我就帶你進炎陽穀做客!怎麽樣?”她似乎覺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既能得到好處,又能把這個神秘的家夥放在眼皮底下看著。
    任天齊看著她那點小心思,心中暗笑,這倒是省了他一番功夫。他沉吟片刻,道:“功法豈能輕傳?不過,若隻是探討一二,倒也並非不可。”
    “好好好!探討!就是探討!”炎萱忙不迭點頭,生怕他反悔,“那我們現在就回去?這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任天齊頷首。
    炎萱立刻興高采烈地在前麵帶路,似乎完全忘了剛才的凶險,嘰嘰喳喳地說著穀中趣事,以及對任天齊那些“上古口訣”的期待。
    任天齊跟在她身後,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荒涼的戈壁,神識卻悄然蔓延開來。
    方才那些黑風匪退走得似乎太幹脆了些…而且,他隱隱感覺到,一絲極淡極淡的、與那巨艦殘骸中類似的死寂氣息,曾一閃而逝。
    這黑風戈壁,似乎也並非表麵那麽簡單。
    兩人身影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赤色沙海的盡頭。
    而在他們離去後不久,方才戰鬥之處的沙地微微蠕動,一道幾乎與沙石融為一體的模糊黑影緩緩浮現,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充滿貪婪與陰冷的嘶嘶聲,隨即又沉入沙底,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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