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會議桌的邊緣還留著彈痕，那是上次防禦戰中流彈擦過的痕跡。
    張吒的指腹摩挲著凹陷的邊緣，目光掃過圍坐的眾人——
    將軍的重劍斜靠在椅邊，劍身的藍光映著他花白的胡須；
    萬獸老人正用獸骨杖在地麵勾勒星圖，杖尖的獸瞳寶石忽明忽暗；
    湯惠萍麵前攤著半張星際聯盟勢力圖譜，紅筆圈出的標記像凝固的血點；
    神秘人始終沉默地坐在角落，紫色長袍的下擺遮住了不停輕顫的手指。
    “防禦盾最多還能承受三輪湮滅炮攻擊。”
    張吒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將一份能量分析報告推到桌中央，紅色的預警線刺得人眼疼，
    “我們必須在十二小時內出發，否則連幽靈星雲的邊都摸不到。”
    湯惠萍突然將勢力圖譜拍在桌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星際貿易聯盟的會長絕對可信！”她的指尖點向圖譜上的金色商徽，“三年前赤月星饑荒，是他頂著帝國的禁令，偷偷運送了三十船糧食。我父親當年和他共過事，說他的商隊裏藏著半個聯盟的反抗者。”
    將軍卻搖了搖頭，從鎧甲夾層裏抽出一份泛黃的情報：“三個月前，他的旗艦在黑岩星域被劫，所有護衛全是暗影議會的死士。你敢保證他現在沒被脅迫？”
    情報上的照片裏，商會長跪在地上，脖頸上的烙印正是那個蛇形鷹徽。
    湯惠萍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抓起情報反複翻看，突然將其揉成一團：“不可能……他的兒子就是死在帝國的礦難裏，他怎麽會……”
    “仇恨最容易被利用。”
    萬獸老人的獸骨杖點向圖譜邊緣的暗線，那裏標注著十幾個不起眼的殖民星，
    “這些星球的領主明麵上效忠帝國，暗地裏卻在囤積武器。他們的共同點是——都有親屬死在‘星塵計劃’的實驗裏。”
    張吒俯身細看，那些星球像散落的珍珠，恰好分布在聯盟主星到幽靈星雲的航道沿線：“你的意思是……”
    “用複仇點燃他們的血性。”萬獸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獸骨杖在每個殖民星上重重一點，“這些人手裏有帝國軍的布防圖，有走私的躍遷燃料，甚至有能擊穿旗艦護盾的穿甲彈。隻要告訴他們，暗影議會就在聯盟主星的地底堡壘裏，他們會拚了命為我們開道。”
    “瘋了！”將軍猛地拍桌而起，重劍因震動滑落在地，“那些領主全是些隻認利益的豺狼！你敢保證他們拿到證據後，不會自己獨吞功勞？當年黑星慘案，就是這些人倒賣了我們的防禦部署！”
    神秘人突然抬起頭，紫色瞳孔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我知道暗影議會的地底堡壘入口。”
    他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在聯盟議會大廈的鍾樓下麵，有扇用星核鋼鑄造的暗門，密碼是……”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紫色的血沫濺在桌麵上，“是‘黑星幸存者’的基因序列。”
    眾人都愣住了。黑星慘案後，官方宣稱無一生還，連屍體都被帝國的焚化艦銷毀，怎麽會有基因序列流傳？
    “我就是幸存者。”神秘人緩緩扯下兜帽，額角的疤痕扭曲如蛇，“當年我隻有七歲，被裝在貨運艙的冷凍櫃裏，親眼看著我母親被注射噬能體藥劑……”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泣血的嘶吼，“鍾樓的暗門後有精神屏障，隻有用我的血才能暫時中和！”
    張吒突然站起身，紫電長劍在掌心轉了個圈：“就這麽定了。”他將勢力圖譜分成三份，“湯惠萍，你帶三個人去聯絡貿易聯盟，不管他是否被脅迫，都要拿到通往主星的安全航道；將軍，你和萬獸老人去召集那些殖民星領主，告訴他們堡壘裏有星塵計劃的完整名單，誰的親屬在列，誰是實驗的主導者，上麵全有；神秘人……”
    “我跟你走幽靈星雲。”神秘人打斷他，從懷中掏出半塊破碎的玉佩，“這是當年我母親藏在我懷裏的，另一半在議會衛隊的老統領手裏。他欠我母親一條命，看到玉佩就會幫我們。”
    將軍突然抓住張吒的手腕，他掌心的老繭蹭得人生疼：“必須帶足重火力！我庫房裏有三枚反物質炸彈，哪怕炸不掉堡壘，也能為你們爭取時間。”
    “不行。”張吒搖頭，將一份兒童傷亡報告推到他麵前，那是上次衝突中被流彈波及的平民名單，“堡壘周圍三公裏全是居民區。”
    萬獸老人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久經滄桑的悲涼：“老夫的妖獸群可以當肉盾。”他從獸皮袋裏倒出一堆發光的鱗片，“這些是雷翼龍的逆鱗，能引動星雲的磁暴，暫時癱瘓帝國的防禦係統。”
    湯惠萍卻突然紅了眼眶，她指著幽靈星雲的輻射數據：“那裏的伽馬射線會讓靈力紊亂，你的雷翼龍進去就是死！”
    “總比讓孩子們死在湮滅炮下強。”萬獸老人將鱗片塞進她手裏，鱗片的溫度燙得她一哆嗦，“告訴那些領主，誰能活著回來，老夫把萬獸穀的靈草全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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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討論持續到深夜，會議桌的地圖上漸漸布滿了紅色路線——
    湯惠萍的貿易航道像條蜿蜒的蛇，將軍的召集路線如張開的網，張吒的潛入路徑似把鋒利的劍。
    最年輕的衛兵捧著咖啡壺來回奔走，他的手不停顫抖，咖啡灑在地圖上，暈開的水漬像片模糊的血痕。
    “還有個問題。”張吒突然指向聯盟議會的成員名單，最頂端的議長照片旁，有人用鉛筆寫了個問號，“如果連議長都被操控了怎麽辦？”
    房間裏瞬間陷入死寂。這個問題像把懸頂之劍，誰也不敢觸碰——
    如果最高權力者早已淪為暗影議會的傀儡，他們所有的計劃都將變成笑話。
    神秘人突然站起身，紫色長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我知道誰能製衡他。”
    他走到窗邊，望著據點外閃爍的防禦光罩，“議會檔案館的館長，他手裏有暗影議會的初代成員名單，包括現任議長年輕時的簽名。”
    湯惠萍的眼睛亮了：“就是那個據說活了一百二十歲的老學究？我在曆史課上見過他的照片！”
    “他是我父親的戰友。”神秘人的聲音低沉下去，“當年黑星慘案，是他把我塞進冷凍櫃的。”
    天快亮時，行動計劃終於定稿。湯惠萍將加密通訊器分發給眾人，器身上的狼頭圖騰在晨光中泛著冷光：“這是我父親留下的‘嘯月’頻道，隻有我們五人的靈力能激活。一旦發現異常，立刻引爆自毀程序。”
    將軍突然將重劍橫在桌上，劍尖對著自己的咽喉：“老夫在此立誓，若泄露半點消息，任憑處置！”他的血滴在劍身上，瞬間被藍光吞噬，那是聯盟最古老的血誓儀式。
    萬獸老人的獸骨杖在每個人肩頭輕叩三下，杖尖的獸瞳投射出金色的符文：“這是‘同命咒’，一人遇險，全員皆能感知。”
    張吒最後檢查了一遍儲存器，暗物質外殼在晨光中泛著幽藍：“出發時間定在今晚八點，湯惠萍先走貿易航道，為我們掃清外圍；將軍和萬獸老人的隊伍提前兩小時抵達主星軌道，製造混亂；我和神秘人……”
    “我們會準時出現在鍾樓。”神秘人接過話頭，紫色的瞳孔裏映著漸亮的天色，“不管你們看到多少爆炸，聽到多少槍響，都不要回頭。”
    當眾人散去準備時，張吒獨自留在會議室。他撫摸著桌角的彈痕，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些人的情景——
    將軍在戰場上救他時，鎧甲上的血腥味；萬獸老人遞給重傷的他靈草時，指尖的溫度；湯惠萍在逃亡中為他包紮傷口時，發間的草藥香；神秘人默默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時，紫色的血光……
    “一定要成功啊。”他對著空曠的房間輕聲說，仿佛在祈禱，又像是在承諾。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防禦光罩上，折射出七色彩虹。但張吒知道，這短暫的平靜下，是即將席卷整個星際的風暴。
    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那些搖搖欲墜的信念，那些用鮮血和生命鋪就的道路，終將在聯盟主星的鍾聲裏，迎來最終的審判。
    而他們，將是敲響鍾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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