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像層融化的白銀，淌過神秘星球的峽穀。
    張吒用離子劍的殘骸當作拐杖，每走一步，金屬斷口就在岩石上劃出火星。
    萬獸老人的安葬地就在前方的崖壁下，新壘的石堆上插著半截獸骨杖，杖頭的水晶在朝陽下泛著淡紅，像滴凝固的血。
    “等等！”
    老陳的驚呼聲突然從身後傳來，他正蹲在一叢開著紫色小花的灌木旁。
    手裏捧著塊巴掌大的晶體，那東西在晨光裏流淌著幽藍的光，像把淬了星夜的匕首。
    晶體表麵纏著半透明的藤蔓，藤蔓的斷口還在滲出銀白色的汁液，顯然是剛被他無意中扯下來的。
    張吒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他認得這種藤蔓——
    在永恒帝國的機密檔案裏見過，是“星銀藤”，專門用來封印高能量物體的生物鎖。
    當年他們突襲帝國實驗室時，曾見過用這種藤蔓捆縛的暗物質炸彈，其封印強度足以讓聯盟最先進的解碼器束手無策。
    “別動它！”
    張吒一個箭步衝過去，小心翼翼地撥開老陳的手。
    晶體的幽藍光暈在他掌心跳動，竟與他體內尚未平複的靈力產生了共鳴，像兩顆隔著時空呼應的星辰。
    他突然想起萬獸老人臨終前的話：“帝國在這顆星球埋了‘種子’，比蝕骨蠕蟲更可怕的種子。”
    湯惠萍的冰藍色符文在指尖亮起，像串懸在掌心的冰晶。
    她的指尖剛觸到晶體表麵，符文就劇烈震顫起來，
    “能量場是活的！”
    她驚呼著後退半步，指尖的藍光竟被晶體吸附了少許，在其內部化作一道遊弋的光帶，
    “它在…居然在…呼吸？”
    將軍用斷刀挑起纏繞的星銀藤，藤蔓的銀白色汁液滴在刀麵上，瞬間凝成細小的金屬珠。
    “是液態星銀。”
    他用拇指碾開金屬珠，粉末在晨光裏閃著細碎的光，
    “帝國用來製作精神屏蔽場的核心材料，這藤蔓能吸收方圓百米的靈力波動。”
    難怪他們之前在溶洞裏沒發現異常——這晶體被星銀藤層層包裹，像顆被裹在鉛匣裏的明珠。
    神秘老者從懷中摸出片龜甲，龜甲上的裂紋在靠近晶體時突然亮起。
    他枯瘦的手指在裂紋間遊走，口中念念有詞，古奧的音節在晨霧裏蕩開，竟讓周圍的紫花灌木都齊齊朝著晶體的方向傾斜。
    “是‘鎖魂晶’。”
    老人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古籍記載，上古時期用來封印意識體的容器，裏麵……可能藏著活物。”
    “活物？”
    老陳嚇得手一抖，晶體差點摔在地上。
    他連忙用衣襟接住，掌心的汗漬在晶體表麵暈開，竟讓幽藍光暈泛起漣漪，像投石入湖。
    恒溫箱裏的星塵草突然劇烈抖動，葉片直直指向晶體，嫩綠的光芒與幽藍光芒交織處，浮現出一串轉瞬即逝的符文——
    那是永恒帝國的加密代碼！
    張吒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見過這種符文，在帝國最高指揮部的能源核心上。
    那串扭曲的線條組合起來，正是“普羅米修斯計劃”的標識——
    帝國十年前秘密啟動的生物兵器計劃，據說要將戰死士兵的意識注入異獸體內，打造不死軍團。
    “把它放進能量隔離箱。”
    張吒的聲音異常凝重，他從飛船殘骸裏翻出個銀灰色的箱子，箱子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小孔，是聯盟特製的危險品容器。
    當晶體被放進去時，小孔裏立刻噴出淡紫色的隔離霧，將幽藍光暈牢牢鎖在箱內，卻鎖不住那若有若無的共鳴——
    張吒能清晰地感覺到，晶體裏有什麽東西在叩擊他的靈海，像有人在隔著冰層敲門。
    返程的路比來時更艱難，將軍在前方開路，用斷刀劈開攔路的荊棘，那些帶著倒刺的枝條在接觸到他戰甲上的血跡時，竟詭異地枯萎了。
    湯惠萍背著神秘人，他的精神力還未恢複，卻始終攥著塊記錄晶體，指尖的精神波在上麵畫出繁複的紋路，試圖破解那層精神幹擾。
    老陳緊緊抱著隔離箱，星塵草的葉片透過恒溫箱的縫隙，始終與隔離箱保持著半寸距離，像在守護，又像在警惕。
    他突然想起林教授留下的筆記：“當星塵草與未知能量產生共鳴時，要麽是天敵，要麽是同源。”
    這株草從不會無緣無故地躁動，難道它與這鎖魂晶有著某種淵源？
    飛船停在峽穀盡頭的平地上，外殼的焦痕在晨光裏像幅猙獰的地圖。
    張吒登上舷梯時，金屬踏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左舷的支撐柱在戰鬥中被蝕骨蠕蟲撞彎了，每走一步都晃得人頭暈。
    駕駛艙裏還殘留著綠色的毒液痕跡，控製台的屏幕碎了三塊，隻有中央的星圖還在閃爍，像隻幸存的眼睛。
    “先給晶體做基礎檢測。”
    張吒將隔離箱放在維修台上，箱子裏的幽藍光透過霧層，在艙壁上投下跳動的光斑。
    湯惠萍立刻調出飛船的備用檢測設備，那是台巴掌大的掃描儀，屏幕上的波紋在接觸到隔離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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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從平穩的綠色變成狂跳的紅色，發出刺耳的警報。
    “能量等級超過檢測上限！”
    湯惠萍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試圖降低靈敏度，
    “它在主動釋放波動，像是在……回應什麽？”
    神秘人突然從昏迷中驚醒，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隔離箱，瞳孔裏映出幽藍光暈：“有……意識居然是在哭。”
    他的聲音不像自己的，帶著種詭異的回響，
    “好多意識……被困在裏麵……”
    將軍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戰甲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讓神秘人劇烈顫抖的身體稍微平複：“集中精神！那是精神幹擾！”
    但他自己的目光也被隔離箱吸引——
    箱壁的金屬在幽藍光的照射下，竟浮現出層流動的暗影，像無數張人臉在扭曲掙紮。
    張吒突然想起萬獸老人的獸骨杖，他從背包裏翻出那半截斷杖，杖頭的水晶雖然布滿裂紋，卻在靠近隔離箱時發出溫暖的紅光。
    當紅光與幽藍光相遇時，隔離箱裏突然傳來細碎的聲響，像無數根針在敲擊金屬，又像無數人在低聲呢喃。
    “是士兵的意識。”
    神秘老者突然開口，他的指尖撫過隔離箱的紋路，那些星銀藤留下的痕跡竟與他掌心的老繭完美契合，
    “帝國殺了他們，卻把意識封在晶體裏，當成驅動生物兵器的燃料。”
    老人的聲音裏帶著刻骨的悲涼，
    “老夫年輕時，曾見過類似的慘狀，在帝國屠滅靈族部落時。”
    張吒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節發白。他終於明白蝕骨蠕蟲為何會聽從指揮——
    那些怪物的身體裏，很可能就注入了這些被封印的意識，成為帝國操控的傀儡。
    而這顆鎖魂晶，就是控製它們的信號源，是整個生物兵器網絡的中樞節點。
    “檢測到晶體內部有數據模塊。”
    湯惠萍的聲音帶著激動，她用冰係靈力在掃描儀上凝結出微型探針，
    “星銀藤的封印雖然厲害，但在星塵草汁液的侵蝕下，已經出現縫隙！”
    她從恒溫箱裏取出片星塵草葉，碾碎後將汁液滴在隔離箱的接口處，綠色汁液遇到金屬，竟像活物般順著縫隙鑽了進去。
    隔離箱裏的幽藍光突然劇烈閃爍，像要掙脫束縛。
    老陳抱著恒溫箱退到角落，星塵草的葉片全部豎了起來，嫩綠光芒形成的護罩將他與隔離箱隔開。
    他突然想起林教授的臨終遺言：“星塵草是‘淨化之種’，能瓦解一切被汙染的能量。”
    此刻看來，這株草或許正是破解鎖魂晶的關鍵。
    “快！它在抵抗！”
    神秘人嘶吼著，精神力如潮水般湧向隔離箱。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七竅滲出的血絲在臉頰上畫出詭異的紋路，但精神屏障依舊牢牢罩住隔離箱，阻止裏麵的意識向外擴散，
    “再給我三秒鍾！”
    張吒立刻用離子劍的斷口抵住隔離箱的鎖扣，將軍則用斷刀輔助，兩人合力撬動。
    金屬摩擦的尖嘯在艙內回蕩，鎖扣終於“哢”地斷裂，露出裏麵包裹著晶體的星銀藤。
    那些藤蔓像活蛇般扭動，試圖重新纏繞，卻被湯惠萍的冰錐死死釘在箱壁上，迅速凍結成冰雕。
    晶體終於暴露在眾人麵前，幽藍色的晶體內，無數細小的光點在緩緩流動，每個光點都是個蜷縮的意識體，像被困在琥珀裏的蟲豸。
    最中央的位置，嵌著塊指甲蓋大的金屬片，上麵刻著的帝國軍徽正在閃爍，顯然是數據存儲核心。
    “就是它！”
    張吒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金屬片，當刀尖觸碰到金屬時，晶體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進眾人的腦海——
    燃燒的戰艦、尖叫的士兵、穿著白袍的帝國科學家將針頭刺入士兵的後頸、意識被剝離身體的劇痛、在黑暗中聽到的指令“去殺、去吞噬”……
    “啊！”
    老陳抱著頭蹲在地上，那些血腥的記憶碎片讓他胃裏翻江倒海。
    他看到了林教授的臉，老人正被綁在實驗台上，白袍上沾滿了血，卻依舊在嘶吼：“星塵草能淨化你們的罪惡！”
    張吒猛地攥緊拳頭，記憶碎片裏的場景與他突襲帝國實驗室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些被當作燃料的意識，不僅有士兵，還有平民、學者、異星種族……永恒帝國為了打造生物兵器，竟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數據提取成功！”
    湯惠萍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將金屬片插入掃描儀，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碼，
    “是‘普羅米修斯計劃’的完整檔案！還有帝國在周邊星係的生物兵器部署圖！”
    將軍湊過去一看，瞳孔驟然收縮：“聯盟總部附近的三顆殖民星……都有標記！”
    屏幕上的紅點像燒紅的烙鐵，每個紅點旁都標注著“試驗體投放點”，最近的一顆距離總部隻有三光年，
    “他們要在總部眼皮底下動手！”
    神秘老者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調出段加密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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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麵裏，帝國元帥戴著猙獰的麵具，正對著鏡頭說道：“當鎖魂晶的意識填滿整個星河，永恒帝國將擁有不死軍團……”
    他身後的培養艙裏，浸泡著無數半人半獸的怪物，頸後都嵌著與鎖魂晶相似的晶體。
    “這就是鐵證！”
    張吒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將數據導入加密存儲器，那是塊嵌在他胸骨裏的微型芯片，隻有用他的靈力才能解鎖，
    “有了這些，就能在聯盟議會彈劾帝國！”
    就在這時，飛船突然劇烈搖晃，警報器發出淒厲的尖叫。
    將軍衝到舷窗旁，臉色瞬間慘白：“是帝國艦隊！至少二十艘！”
    窗外的太空中，幽黑色的戰艦正從躍遷通道裏湧出，艦首的炮口對準了他們的飛船，像群圍獵的鯊魚。
    最中央的旗艦上，飄揚著帝國元帥的私人旗幟——
    那麵繡著黑鳥的旗幟，與鎖魂晶裏的符號一模一樣。
    “他們感應到了數據提取！”
    湯惠萍的手指在控製台上瘋狂跳動，試圖啟動引擎，
    “動力係統隻能輸出30！我們跑不掉！”
    張吒卻異常冷靜。他將鎖魂晶重新放回隔離箱，星塵草的汁液在箱內形成層綠色的薄膜，徹底屏蔽了能量波動。
    “他們想要的是這個。”
    他掂了掂手中的存儲器，
    “那就給他們。”
    “你瘋了？”將軍怒吼。
    “給個假的。”
    張吒的嘴角勾起抹冷冽的笑，他從工具箱裏翻出塊廢棄的能量塊，用離子劍在上麵刻下相似的紋路，
    “湯惠萍，給它注入幹擾信號，讓他們以為拿到了真貨。”
    湯惠萍立刻會意，冰藍色的靈力注入能量塊，使其表麵泛起與存儲器相似的光澤。
    神秘人則在一旁編織精神屏障，將真存儲器的波動完全掩蓋。
    老陳抱著恒溫箱，星塵草的葉片突然全部指向飛船的貨艙，那裏還殘留著蝕骨蠕蟲的屍體——或許，能讓這些屍體幫上忙。
    “準備彈射。”
    張吒將假存儲器放進彈射艙，
    “航線設定為隕石帶，讓他們追。”
    將軍立刻調整彈射角度，貨艙的艙門緩緩打開，露出外麵漆黑的太空。
    當假存儲器被彈射出去時，帝國艦隊果然分出一半戰艦追了過去。
    旗艦的通訊頻道突然被強行接入，帝國元帥的聲音像生鏽的鋸子在艙內回蕩：“把鎖魂晶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張吒拿起通訊器，笑容裏帶著冰冷的嘲諷：“來拿啊。”
    他突然啟動飛船的自爆程序，倒計時在屏幕上跳動——10、9、8……
    “瘋子！”
    元帥的怒吼聲剛落，張吒就按下了彈射按鈕。
    駕駛艙的逃生艙像顆出膛的子彈，朝著相反的方向飛去，身後的飛船在劇烈的爆炸中化作璀璨的煙花，吸引了剩餘戰艦的注意。
    逃生艙裏，眾人緊緊抓著把手，聽著外麵能量炮掠過的呼嘯聲。
    張吒看著屏幕上逐漸遠去的帝國艦隊，將真存儲器貼身藏好。
    逃生艙的氧氣隻夠維持十二小時，但他知道，他們必須撐下去——
    那些鎖魂晶裏的意識在哭泣，那些被當作試驗體的生命在哀嚎，那些等待被拯救的殖民星居民在期盼，他們不能讓這些希望隨著飛船一起化為灰燼。
    老陳突然指著舷窗，那裏有顆淡藍色的星球正在緩緩靠近——
    是聯盟的前哨站，他們在躍遷時無意中偏離了航線，卻歪打正著來到了這裏。
    星塵草的葉片在恒溫箱裏舒展開來，嫩綠的光芒映在每個人的臉上，像層溫暖的薄紗。
    “我們……有救了。”
    湯惠萍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張吒望著那顆星球，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
    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安全。
    帝國艦隊很快就會發現被騙，鎖魂晶的秘密已經揭開，“普羅米修斯計劃”的冰山一角正在眼前展開，接下來的路，隻會更加凶險。
    但當他看到同伴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看到存儲器在掌心散發的微弱溫度，突然覺得，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們也必須闖過去。
    為了萬獸老人的犧牲，為了鎖魂晶裏的哀嚎，更為了那些尚未被黑暗吞噬的星辰。
    逃生艙穿過大氣層，朝著前哨站的方向墜落。
    艙外的火焰映紅了張吒的臉，他仿佛看到無數雙眼睛在星空中注視著他們——
    那是被封印的意識，是犧牲的同伴，是所有期待光明的生命。
    他握緊拳頭，在心中默念：我們會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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