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場地的合金穹頂下，三百六十盞能量燈將地麵照得如同白晝。
    聯盟成員們列成三十個整齊的方陣，作戰靴後跟磕擊地麵的脆響，在空間裏層層疊疊，像在敲擊命運的鼓點。
    張吒站在高台上，指尖捏著那枚從假晶體箱裏，找到的硫磺樣本，粉末在指縫間簌簌滑落——
    這是創世議會的氣息，帶著阿爾法星廢墟的焦糊味，也帶著星塵港礦道裏孩子們的蠟筆香。
    “都看好了。”他突然將樣本擲向空中，同時按下手中的控製器。
    高台前方的模擬屏瞬間，炸開暗紫色的能量漣漪，硫磺粉末在漣漪中，化作無數黑色尖刺，像一群受驚的毒蜂四處亂竄。
    “這是創世議會的‘蝕能荊棘’，你們手中的聚靈炮，要是能量引導偏差超過0.5度，這些尖刺就會順著炮管爬回來，把你們的手臂變成焦炭。”
    方陣裏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新兵李默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聚靈炮的握把，金屬表麵的防滑紋在掌心刻出紅痕。
    他身旁的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一枚磨損的校準儀：“當年我兒子就是因為差了0.3度……”
    校準儀的顯示屏上，一道淡藍色的軌跡微微彎曲，那是十年前阿爾法星戰役，留下的最後數據。
    張吒的指揮棒重重敲在，戰術地圖的能量節點上：“第一階段，星輪陣會為你們提供三道能量屏障。”
    他調出全息投影，三十個金色陣眼在地圖上亮起，像撒在暗夜裏的火種。
    “但記住，屏障每承受一次攻擊就會變薄三成，你們必須在第三道屏障消失前完成能量引導——從看到紫色光芒到按下發射鍵，最多1.2秒。”
    指揮棒突然指向方陣右側的計時器：“現在開始計時，所有人用校準儀畫軌跡，偏差超過0.1度的，加練一百次。”
    三百台校準儀同時亮起藍光，在空氣中劃出密密麻麻的軌跡。
    李默盯著顯示屏上的十字準星，耳邊仿佛響起湯惠萍教的呼吸法。
    吸氣時數三拍，讓靈力順著脊椎爬到頭頂。
    呼氣時數兩拍，讓能量順著手臂流到指尖。
    當他的軌跡與標準線重合的刹那，校準儀發出一聲清脆的蜂鳴，像早春破冰的第一聲脆響。
    湯惠萍站在方陣邊緣，手裏捏著三十組戰術通訊器。
    她突然按下幹擾按鈕，通訊頻道裏瞬間炸開電流雜音。
    “各組注意，”
    她的聲音透過雜音傳來，帶著刻意製造的失真感。
    “創世議會的反通訊波，會讓指令延遲0.8秒，你們必須提前預判戰友的動作，就像跳雙人舞時，不用音樂也能踩準節拍。”
    第三方陣的三個新兵，突然亂了陣腳。
    他們的聚靈炮能量軌跡，在空中撞在一起，炸開刺眼的白光。
    湯惠萍快步走過去，發現他們的通訊器，頻率都調錯了頻道——
    本該同步的“星輪3號”頻道，被錯調成了礦道的兒童廣播，裏麵正播放著稚嫩的童謠。
    “知道錯在哪了嗎？”
    她沒有斥責，隻是將自己的通訊器，塞進新兵手裏。
    器身上，三十個頻道按鈕，都貼著不同顏色的星塵晶碎片，3號按鈕的碎片泛著溫暖的橙光。
    “這是阿月小姑娘送的，她說橙色能讓人想起太陽。”
    新兵們的臉瞬間漲紅，笨拙地調換頻道時，湯惠萍已經調出他們的訓練數據。
    “你們的反應速度夠快，但總在等指令，忘了老兵教的‘餘光法則’——用眼角的餘光看戰友的炮口朝向，比任何指令都快。”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穹頂時，方陣裏的校準儀，已經累計發出兩千三百次蜂鳴。
    張吒的指揮棒，在戰術地圖上劃出最後一道弧線：“第二階段，我們要用到‘交叉火力’。”
    他讓第一方陣和第十方陣互換位置，“你們的軌跡，必須像剪刀一樣交叉，夾角保持在37度，這個角度能讓，蝕能荊棘互相碰撞，自己瓦解。”
    李默和第十方陣的老兵，同時舉起聚靈炮，藍光在空中交叉的瞬間，模擬屏上的黑色尖刺果然撞成一團黑霧。
    但他的炮口稍微上揚了0.2度，導致交叉點偏移了半米——
    黑霧中鑽出一根漏網的尖刺，擦著模擬屏飛過，在高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
    “看到了嗎？”張吒的聲音陡然提高，“0.2度，就是生死的距離。”
    他從高台走下來，握住李默的手腕調整角度。
    “當年在第七星域，湯惠萍就是用這個角度，把我從荊棘堆裏撈出來的。”
    他的拇指按在李默的脈搏上，“感受這個節奏，和星輪陣的轉動同步，就像心髒跟著鼓點跳。”
    湯惠萍突然吹了聲口哨，方陣後方的模擬屏突然亮起刺眼的紫光——
    這是創世議會主炮充能的信號，比預定時間提前了整整五秒。
    “緊急情況！”她的聲音帶著戰場特有的急促，“星輪陣第三道屏障提前破裂，所有人立刻切換手動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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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陣裏瞬間炸開鍋。有人慌亂中碰倒了聚靈炮，有人的校準儀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李默的手心全是冷汗，但當他看到老兵們已經手動調整炮口時。
    突然想起訓練場上的那句話：“忘了數據，記住感覺。”
    他閉上眼睛，讓呼吸與星輪陣的嗡鳴同步，當指尖再次按下發射鍵時，藍光精準地撞進紫光最亮的核心。
    “好小子！……”老兵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湯惠萍看著顯示屏上的軌跡數據，李默的偏差隻有0.03度，比大部分老兵都精準。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這個少年還在礦道裏修理運輸機，滿手油汙的樣子和現在握著，聚靈炮的專注重合在一起，像兩滴落在宣紙上的墨，慢慢暈成同一個輪廓。
    午後的陽光透過穹頂，在地麵上投下巨大的星輪影子。
    張吒讓所有人圍坐在影子裏，手裏傳看那枚從假晶體箱裏，找到的硫磺樣本。
    “創世議會不是怪物，”他的聲音在人群中回蕩。
    “他們和我們一樣，會緊張，會犯錯，會在能量過載時手忙腳亂。”
    他指著樣本裏夾雜的一絲金色粉末，“這是星塵晶的碎屑，說明他們也在害怕我們的共振波。”
    李默突然舉手：“張長官，要是……要是我們沒人活下來呢？……”
    少年的聲音帶著變聲期的沙啞，卻異常清晰。
    方陣裏瞬間安靜下來，隻有星輪陣的嗡鳴在繼續，像在回答這個沉重的問題。
    湯惠萍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畫紙，那是采礦區的孩子們送的，每張紙上都畫著太陽和戰艦。
    “你們看，”她將畫紙分發給眾人，“這是阿月畫的，她說戰艦後麵的光帶是彩虹橋，能把英雄們送回家。”
    畫紙傳到李默手裏時，他發現背麵用蠟筆，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謝謝你們保護星星。”
    張吒突然站起身，指揮棒指向模擬屏上的創世議會艦隊：“最後一項訓練——‘破陣’。”
    他調出艦隊的能量分布圖譜，核心區域閃爍著紅光。
    “星輪陣會為你們打開一道縫隙，隻有0.3秒。你們要像礦道裏的老鼠，順著縫隙鑽進去，在他們的能量核心裏點燃共振波。”
    三十組聚靈炮同時抬起，炮口的藍光在陽光下連成一片。
    李默看著身旁的老兵，校準儀上的軌跡，突然明白了“交叉火力”的真正含義——
    不是剪刀，是握手，是三百雙手握成的拳頭。
    當張吒喊出“發射”的刹那，三百道藍光在模擬屏上匯成一道金色洪流，暗紫色的能量核心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夕陽西下時，培訓場地的能量燈漸漸熄滅。
    聯盟成員們列隊走出場地，肩上的聚靈炮在餘暉中泛著冷光，卻不再沉重。
    李默把阿月的畫紙塞進作戰服內袋，貼著心口的位置，能感受到紙張的溫度，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和星輪陣的嗡鳴慢慢同步。
    張吒和湯惠萍站在高台上，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防禦陣地的金光中。
    戰術地圖上的能量軌跡，已經密密麻麻，像一張用勇氣織成的網。
    但張吒的指尖仍在輕輕敲擊著“0.03度”那個數據——實戰中，哪怕是一陣微小的磁暴，都可能讓這個偏差擴大十倍。
    “你說他們能記住多少？”湯惠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她的作戰靴上還沾著，校準儀的藍光粉末，像落了一地的星子。
    張吒望著遠處創世議會艦隊的方向，暗紫色的光芒，已經爬上星塵港的天際線。
    “足夠了。”
    他的指揮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像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畫下起跑線，“我們當年記住的，不也隻有這麽多嗎？”
    培訓場地的最後一盞燈熄滅時，李默和戰友們，正在檢查聚靈炮的炮管。
    老兵突然指著管壁內側：“看，這裏有一道光痕，是今天最準的那發留下的。”
    光痕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像一條凝固的閃電。
    李默的手指輕輕拂過光痕，突然明白張吒說的“節奏”是什麽——
    是三百顆心髒，在星輪陣中跳動的聲音，是礦道裏孩子們的蠟筆，劃過晶簇的聲音，是所有看似不可能卻終將發生的，希望的聲音。
    但戰術終究是紙上的線條，戰場才是真正的畫板。
    當創世議會的能量束真正襲來時，這些線條能否變成保護星塵港的屏障？
    李默的聚靈炮，能否再次劃出那道0.03度的軌跡？
    張吒和湯惠萍站在高台上，看著防禦陣地的金光越來越亮，心中的答案與擔憂，像星塵一樣交織在漸暗的天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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