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上的露珠墜落在地時，張吒的劍尖已經抵住了，一片顫動的蕨類植物。
    那植物的葉片在夜風中本該舒展，此刻卻像受驚的鳥羽般收攏，根部的泥土還帶著新鮮的翻動痕跡——有人在半小時內經過這裏，而且不止一個。
    “左翼七點鍾方向，十二人；右翼三點鍾方向，九人。”
    小雅的能量槍瞄準鏡裏，熱成像圖上的紅點正以扇形包抄過來，每個紅點的移動軌跡，都帶著刻意的偽裝，卻瞞不過她調試到極致的傳感器。
    “他們在模仿獸群的步頻，想掩蓋腳步聲。”
    趙虎將林風往樹後藏得更深了些，少年發著的低燒剛退，此刻正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湊近了才看清是幅簡易地圖，山穀的位置被圈了個紅圈，旁邊歪歪扭扭寫著“陷阱”二字。
    “這小子，……好樣的……”
    趙虎粗糙的手掌，揉了揉林風的頭發，將最後一顆能量手雷塞進他手裏。
    “等下聽我口令，往東邊跑，那裏有我們埋的信號彈。”
    湯惠萍的冰杖在掌心轉了半圈，杖尖的冰晶突然炸裂成細碎的冰塵，乘著山風飄向四周。
    冰塵落在敵人，可能藏匿的灌木叢中，便會凝結成肉眼難辨的冰珠，一旦有人移動，冰珠碰撞的脆響就能暴露位置。
    “他們的戰術是‘鷹隼圍獵’，”她盯著左前方一片異常安靜的杜鵑花叢，那裏連蟲鳴都消失了，“正麵牽製，兩側包抄，留著後方當口袋底。”
    張吒的目光落在身後的斷崖上，那裏的藤蔓垂落如簾，看似無路可走，實則在藤蔓掩映下藏著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石縫，是之前勘察地形時，標記的應急通道。
    “趙虎帶林風走石縫，”
    他長劍在地麵劃出三道刻痕，分別指向三個方向。
    “湯惠萍守左，小雅守右，我去掀他們的指揮旗。”
    “隊長！……我……”
    小雅急聲道，瞄準鏡裏的紅點已經開始加速，最前麵的幾個距離他們隻剩百米。
    “他們的指揮官藏在，右翼那棵老鬆後麵，能量信號比別人強三倍！”
    張吒沒再說話……他反手將腰間的備用匕首扔給趙虎，那匕首柄上的星塵紋能在危急時爆發出短暫的強光，是聯盟特製的突圍信號。
    當趙虎拽著林風鑽進藤蔓簾的瞬間，他突然將長劍插入地麵，劍柄上的星塵紋亮起，在周圍織成一道淡金色的防禦陣——這是故意暴露位置，引敵人主力來攻。
    幾乎在陣法亮起的同時，兩側的灌木叢突然炸開。
    黑色勁裝的影衛如潮水般湧出，手中的粒子刀泛著幽藍的光，劃破空氣時帶著蛇吐信般的嘶鳴。
    最前麵的影衛剛要撲進防禦陣，腳下突然傳來“哢”的輕響，緊接著便是骨骼碎裂的悶哼——
    那是趙虎之前埋下的“骨釘陣”，淬了地脈寒冰的合金釘能瞬間凍住血液。
    “左翼！……”湯惠萍的冰杖猛地頓地。
    左前方的杜鵑花叢突然爆出一片冰霧，七八個影衛被凍在半空中，冰晶從他們的腳踝蔓延至胸口，卻在接觸粒子刀的瞬間融化，隻留下一層薄薄的冰殼。
    這短暫的遲滯足夠了，小雅的能量槍已經開火，藍光精準地射穿，影衛頭盔的觀察縫，將裏麵的操控係統燒成焦糊。
    張吒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向右翼。他故意沿著最陡峭的斜坡衝刺，腳下的碎石滾落如瀑，迫使影衛不得不分心躲避。
    一名影衛試圖從側麵攔截，粒子刀帶著破空聲劈向他的脖頸，卻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星塵火順著掌心蔓延，影衛的戰甲瞬間變得滾燙，慘叫著鬆開了手。
    老鬆樹下的指揮官終於動了，那是個披著黑色披風的瘦高身影。
    手中的合金杖輕輕一點，周圍的影衛突然變換陣型，原本分散的攻擊瞬間凝成一道黑色的洪流，朝著防禦陣的薄弱處猛衝。
    張吒看得真切，那合金杖頂端鑲嵌著顆暗紅色的晶石，每次閃爍，影衛的動作就會快上三分——
    那是創世議會的“血能增幅器”，以士兵的生命力為代價提升戰力。
    “就是現在！……殺……”
    張吒突然改變方向，長劍在岩壁上劃出一串火星，借力騰空躍起。
    他的目標不是指揮官本人，而是那棵老鬆的主枝——
    影衛的通訊線就藏在枝幹裏，被偽裝成寄生藤的模樣。
    劍刃劈斷主枝的刹那，影衛們的動作突然出現了瞬間的遲滯，通訊器裏傳來一陣刺耳的雜音。
    指揮官顯然沒料到這手，合金杖猛地指向張吒，暗紅色的晶石爆發出刺眼的光。
    三道黑色的能量束呈品字形射來，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空氣中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他動用了增幅器的最高功率。
    張吒的後背突然傳來一陣灼痛，天樞晶的暖意瞬間聚集在傷處，形成一道透明的光盾，能量束撞在光盾上，炸開漫天黑雨。
    “湯惠萍！”張吒借著爆炸的氣浪翻身落地，長劍橫掃逼退兩名影衛，同時朝著左翼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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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惠萍瞬間會意，她將冰杖插入地麵，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冰層以驚人的速度在地麵蔓延，轉眼便凍住了影衛的腳踝。
    更精妙的是，冰層在防禦陣邊緣突然向上凸起，形成一道半弧形的冰牆，將影衛的退路與前路徹底隔開，硬生生在包圍圈裏劈出一道口子。
    “衝！……”張吒的劍帶著星塵火，如同一道金色的閃電，率先從冰牆缺口衝出。
    小雅緊隨其後，能量槍的藍光在身後織成一道火網，逼得影衛不敢靠近。
    湯惠萍最後一個撤出，冰杖在身後一點，冰牆突然坍塌，碎冰如彈片般飛濺，為他們爭取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三人剛衝進一片密林區，身後就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趙虎顯然在石縫那邊引爆了什麽，濃煙衝天而起，將追兵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張吒知道那是調虎離山計，心中一緊，卻不敢回頭——此刻任何猶豫都可能讓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
    密林中的光線昏暗，藤蔓纏繞如網。
    張吒在前麵開路，長劍劈斷擋路的荊棘，星塵火在刃尖跳動，照亮腳下的陷阱——
    那些偽裝成落葉的繩套、藏在泥土裏的尖刺，都是之前訓練時，反複演練過的反追蹤手段，此刻竟成了保命符。
    “隊長，他們分兵了！”
    小雅的瞄準鏡裏，一部分紅點追向濃煙，另一部分則繞過密林，顯然是想抄近路攔截。
    “指揮官還在追，他的能量信號越來越強了！”
    張吒突然停住腳步，長劍在一棵古樹的樹幹上敲擊三下。
    樹幹應聲裂開，露出裏麵藏著的東西——
    那是之前存放的備用能量塊和一把壓縮弩，弩箭上塗著地脈植物，提煉的麻痹藥劑。
    “換武器，”他將壓縮弩扔給湯惠萍，“能量槍的動靜太大，用這個。”
    湯惠萍的弩箭精準得可怕，她甚至不用瞄準鏡，僅憑風聲就能判斷敵人的位置，弩箭穿透樹葉的刹那，總能傳來影衛悶哼倒地的聲音。
    麻痹藥劑發作極快，中箭者會在十息內全身僵硬，足夠他們拉開距離。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是追兵，是趙虎！……
    他背著林風從斜刺裏衝出來，林風的衣服上沾著血跡，卻緊緊攥著那顆能量手雷，看到張吒時，舉著手裏的簡易地圖大喊：“陷阱……他們在前麵峽穀埋了炸彈！”
    張吒的心猛地一沉。峽穀是通往聯盟駐地的必經之路，也是他們計劃中最快的路線。
    他看向小雅的瞄準鏡，果然在峽穀入口處發現了幾個微弱的能量信號，藏在岩石縫裏，極難察覺。
    “改道！”他當機立斷，“走右側山脊，繞開峽穀！”
    山脊的路比峽穀難走十倍，陡峭的斜坡上布滿碎石，稍有不慎就會滾落。
    影衛的追兵越來越近，指揮官的合金杖光芒在林間閃爍，像一隻緊追不舍的眼睛。
    張吒能感覺到，後背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天樞晶的暖意漸漸，有些跟不上消耗，每一次揮劍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他們要放犬了！”趙虎突然低喝一聲。
    他曾在創世議會的監獄待過，熟悉這些人的手段——
    當常規追擊無效時，他們會放出改造過的“噬靈犬”，那些畜生對靈力波動極其敏感，嗅覺能穿透三裏地的濃霧。
    果然，身後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犬吠聲，越來越近，帶著貪婪的嘶吼。
    小雅的臉色瞬間白了，她的能量槍已經快沒電了，壓縮弩的箭也所剩無幾。
    湯惠萍的冰杖頂端開始閃爍紅光，那是靈力透支的征兆，冰層凝結的速度越來越慢。
    張吒突然停下腳步，將長劍插入岩石縫隙，轉身看向追來的方向。
    影衛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最前麵的幾隻噬靈犬已經掙脫束縛，涎水順著獠牙滴落，眼睛在黑暗中泛著綠光。
    “你們先走，”他從懷裏掏出地脈心經的玉簡，塞給湯惠萍，“我引開它們。”
    “不行！……”
    湯惠萍的冰杖橫在他麵前，杖尖抵住他的胸口，“要走一起走！”
    她的眼眶通紅，卻死死咬著嘴唇，“你忘了出發前說的？精英部隊，一個都不能少！”小雅突然笑了。
    她將最後一支能量箭裝進壓縮弩，瞄準鏡對準了遠處的指揮官：“隊長，還記得‘星塵爆破’嗎？”
    那是他們在模擬訓練時練過的戰術，用能量武器引爆特定頻率的地脈能量，產生的衝擊波能暫時癱瘓所有電子設備。
    張吒的眼睛亮了，他看向腳下的岩石，這裏的地脈能量異常活躍，隻要精準引爆，足以讓追兵暫時失去行動力。
    “湯惠萍，冰牆阻路；趙虎，帶林風上巨石；小雅，瞄準第三塊突出的岩石！”
    命令下達的瞬間，所有人都動了。
    湯惠萍的冰牆拔地而起，將山脊的通路暫時封住。
    趙虎背著林風爬上一塊丈許高的巨石，那裏視野開闊，能看清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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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雅的壓縮弩發出一聲輕響，能量箭精準地射在第三塊岩石上——那裏的地脈能量最不穩定，像根繃緊的弦。
    張吒的長劍從岩石縫裏拔出，星塵火在刃尖凝聚成一點，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他迎著噬靈犬衝了過去，在距離冰牆十米處突然轉身，長劍猛地刺向地麵。
    星塵火順著劍尖注入岩石，與地脈能量產生劇烈的共鳴，地麵開始劇烈震顫，第三塊岩石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
    “轟隆——！”
    衝擊波以岩石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影衛的慘叫、噬靈犬的哀嚎、合金武器的碎裂聲交織在一起。
    冰牆在衝擊波中坍塌，卻成功擋住了大部分碎石。
    張吒被氣浪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巨石上，喉頭一陣腥甜，卻看著遠處混亂的追兵笑了——
    指揮官的合金杖在衝擊波中脫手飛出，暗紅色的晶石摔在地上，碎成了齏粉。
    “走！”趙虎從巨石上跳下來，一把將張吒拽起。
    林風不知何時爬到了巨石頂端，正揮舞著一麵小小的聯盟旗幟，那是他用染血的布條和樹枝做的，在風中獵獵作響。
    五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脊盡頭時，朝陽正好刺破雲層，將金色的光灑在他們身後的戰場上。
    影衛的追兵還在混亂中掙紮，噬靈犬的哀嚎漸漸平息，隻有那麵小小的旗幟，還在巨石頂端飄揚，像一顆在絕境中永不熄滅的星。
    張吒回頭望了一眼，握緊了湯惠萍遞來的玉簡。
    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突破，創世議會絕不會善罷甘休，前方的路還會有更多攔截。
    但當他看到身邊相互攙扶的隊員，看到林風舉著旗幟的倔強身影，突然覺得那些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還在一起。
    朝陽下，五人的腳印在山脊上延伸，深淺不一，卻始終朝著同一個方向。
    遠處的聯盟駐地已經能看到輪廓，那裏的光，正穿透晨霧，越來越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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