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印的羊皮紙在掌心微微發燙，那些古精靈語的符文，像活過來的蟲子，順著湯惠萍的指尖往上爬。
    她能感覺到文字裏藏著某種力量，與這片森林的脈動隱隱共鳴。
    “這文字記載著‘星隕神器’的封印地點，”
    她將羊皮紙折成三角塞進甲胄內側，銀甲的冰涼壓不住字裏行間的灼熱。
    “跟著我，保持警惕。”
    隊員們的腳步聲，在腐葉層上壓出悶響，像是踩在發酵的屍體上。
    洛克的獨臂按在腰間的斧頭柄上，骨笛在皮囊裏硌著肋骨——
    他總說這笛子能驅邪，此刻卻在發抖。
    艾莉絲的緋紅鬥篷掃過一株蕨類植物，葉片突然蜷縮起來，露出背麵上的密密麻麻的眼睛狀斑紋，看得人頭皮發麻。
    “吼——！”
    低沉的吼聲從前方的霧靄中滾來，像巨石碾過枯骨。
    湯惠萍猛地抬手示意停下，指尖凝聚的靈力在眼前炸開一道光牆。
    霧氣被驅散的瞬間，十幾雙猩紅的眼睛在林間亮起，那些魔化野獸的輪廓，漸漸清晰——
    它們本該是普通的林狼，此刻卻長著熊羆的身軀，獠牙從嘴角支棱出來，涎水落在地上，將腐葉蝕出一個個黑洞。
    “是‘腐心瘴’的傑作，”
    艾莉絲的法杖頂端凝結出冰花，聲音發緊。
    “這些畜生被邪氣侵蝕了心智，連皮肉都變得刀槍不入。”
    她話音未落，最前麵的魔化野獸，已經撲了過來，腥臭的風裹挾著，它頸間的腐肉氣息，熏得人幾乎窒息。
    湯惠萍的長劍化作銀弧，星塵火順著劍刃流淌，在獸群中劈開一道缺口。
    她瞄準領頭野獸的咽喉刺去，劍刃卻在觸及皮毛的瞬間被彈開，火星濺在獸皮上，隻留下個焦黑的小點。
    “硬得像玄鐵！”
    她借力後翻，避開野獸揮來的巨爪——
    那爪子掃過旁邊的古樹，碗口粗的樹幹應聲斷裂，斷口處還在冒著黑煙。
    洛克的斧頭帶著破空聲，砸在另一隻野獸的背上，“鐺”的一聲巨響，斧刃竟被震得卷了口。
    他罵了句粗話，獨臂死死攥住斧柄，眼睜睜看著野獸轉過身，猩紅的眼睛裏映出他的影子。
    “來啊畜生！”
    他故意將空蕩蕩的左袖晃了晃，這是他當年在沼澤裏，跟鱷魚搏鬥時練的詭計——用破綻引誘敵人露出要害。
    野獸果然被激怒，低頭猛衝過來。
    洛克瞅準時機側身翻滾，斧頭貼著地麵橫掃，精準地砍在野獸的前腿關節處。
    那裏的皮毛相對薄弱，終於被劈開道血口，黑綠色的血液噴出來，落在腐葉上滋滋作響。
    “艾莉絲！凍住它的傷口！”
    洛克大吼著按住掙紮的野獸，冰錐瞬間從地麵突起，將傷口凍成冰坨。
    艾莉絲的額角滲著汗珠，法杖在她手中微微顫抖。
    冰錐射向獸群時，大部分都被堅硬的獸皮彈開，隻有少數能刺中眼睛或關節。
    她看著湯惠萍手臂上的血痕——剛才被野獸爪子擦過的地方，傷口邊緣已經泛起黑紫色，顯然沾了劇毒。
    “湯姑娘，你的傷！……”
    “沒事。”
    湯惠萍咬緊牙關，長劍反手格開身後的偷襲。
    她注意到個奇怪的現象：每當野獸準備攻擊時，它們眉心的邪氣就會跳動，像顆不斷收縮的心髒。
    而那些猩紅的眼睛裏，除了凶戾，似乎還藏著一絲痛苦——
    它們或許還保留著一絲神智，隻是被邪氣壓製著。
    “攻擊它們的眉心！”
    湯惠萍突然喊道，長劍轉向最近的野獸眉心刺去。
    那裏的皮毛果然比別處薄，劍刃沒入半寸，野獸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身體劇烈抽搐起來，眉心的邪氣像被點燃的油脂，滋滋地燃燒著。
    洛克眼睛一亮，斧頭改劈為鑿，對準一隻野獸的眉心猛砸。
    斧刃嵌入的瞬間，他感覺到野獸的身體突然變軟，像是被抽走了骨頭。
    “真管用！……”他騰出右手拍了拍野獸的腦袋，那畜生竟嗚咽了一聲，像是在道謝。
    隨後便癱在地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化作一灘黑泥。
    就在眾人以為局勢好轉時，腳下的地麵突然劇烈震顫。
    湯惠萍的銀靴踩在腐葉上，竟陷下去半寸——
    不是泥土鬆軟，是地麵在塌陷！她猛地回頭，看到身後的林地正在裂開，深褐色的土壤像被撕開的皮膚，露出下麵森白的骨刺。
    “快退到那棵老槐樹下！”
    湯惠萍拽住身邊的年輕隊員，靈力灌注在腳下，硬生生在塌陷的地麵上踏出一條通路。
    老槐樹的根係盤根錯節，像隻巨大的手掌抓住大地，暫時還能支撐。
    但兩名落在後麵的隊員，卻沒那麽幸運，他們腳下的土地突然崩裂，尖叫聲中，兩人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坑洞。
    “抓住這個！”
    洛克解下腰間的藤蔓，那是他用沼澤裏的“鐵線藤”編的，浸過龍血，堅韌無比。
    他將藤蔓的一端甩進坑洞，自己則用獨臂纏在槐樹幹上，“抓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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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蔓繃得筆直，傳來坑下隊員的重量。
    洛克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
    艾莉絲想上前幫忙，卻被突然襲來的“嗡嗡”聲逼退——
    一群半透明的飛蟲正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的翅膀薄得像蟬翼，飛過之處，樹皮迅速潰爛，露出裏麵猩紅的木質部。
    “是‘蝕靈蟲’！”
    艾莉絲的法杖在身前畫出半圓，冰牆瞬間拔起，將飛蟲擋在外麵。
    “它們以靈力為食，連玄鐵都能蛀穿！”
    冰牆表麵很快響起滋滋聲，飛蟲的口器刺在冰麵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洞，寒氣從洞裏泄出來，在空氣中凝成白霧。
    湯惠萍看著冰牆上不斷擴大的孔洞，又看看坑下還在掙紮的隊員，突然想起甲胄裏的羊皮紙。
    她迅速掏出拓片，符文在飛蟲的嗡鳴聲中亮起微光，其中一行古精靈語，正在緩緩蠕動，翻譯成通用語是：“以光為引，以血為契，驅邪於三尺之外。”
    “洛克，借你的血一用！”湯惠萍喊道。
    洛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用斧刃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黑綠色的血液滴在藤蔓上。
    湯惠萍的長劍蘸著血，在空中畫出拓片上的符文，星塵火順著軌跡燃燒，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罩。
    蝕靈蟲撞在光罩上，像撞進了熔爐，瞬間化作灰燼。
    艾莉絲趁機加固冰牆，冰與火的光芒交織在一起，在林間映出詭異的色彩。
    “快拉他們上來！”
    湯惠萍的手臂在發抖，維持光罩消耗了她太多靈力，傷口的劇痛順著經脈蔓延，眼前陣陣發黑。
    洛克拚盡全身力氣拽動藤蔓，第一名隊員的腦袋終於露出坑口，他的腿上插著根骨刺，臉色慘白如紙。
    艾莉絲急忙甩出冰鏈纏住他的腰，將他拉到安全地帶。
    就在第二名隊員即將被拽上來時，坑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一隻魔化巨蟒從黑暗中探出頭，一口咬住了隊員的腳踝。
    “畜生！”
    洛克目眥欲裂，斧頭脫手飛出，精準地劈在巨蟒的七寸。
    巨蟒吃痛，身體劇烈扭動，坑洞邊緣的土壤再次崩塌，洛克半個身子都懸在了外麵。
    湯惠萍撲過去抓住他的腰帶，靈力順著手臂灌過去，才勉強穩住身形。
    光罩的光芒越來越暗，有幾隻蝕靈蟲突破了防線，正朝著受傷的隊員飛去。
    艾莉絲分身乏術，冰錐既要對付飛蟲，又要阻止巨蟒，法杖頂端的冰花已經開始融化。
    “湯姑娘，符文快撐不住了！”
    湯惠萍的視線落在，羊皮紙的最後一行字上：“萬物有靈，邪不勝正。”
    她突然明白了什麽，將長劍插進地裏，雙手結印，口中吟誦起古精靈語的禱文。
    星塵火順著她的指尖流入大地，喚醒了沉睡的植物——
    老槐樹的枝條突然活了過來，像無數條手臂纏住蝕靈蟲，蕨類植物的葉片，噴出帶著清香的粉末，飛蟲觸到粉末便紛紛墜地。
    “這是……植物的力量？”
    艾莉絲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湯惠萍的嘴角溢出鮮血，卻笑了——
    拓片上的文字果然沒騙人，這片森林本身，就是最好的屏障。
    洛克趁機拽動藤蔓，將第二名隊員拉了上來。
    那隊員的腳踝已經血肉模糊，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巨蟒在坑底發出不甘的嘶吼，最終被槐樹的根須纏繞，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蝕靈蟲在植物粉末的作用下漸漸消散，隻剩下滿地透明的翅殼。
    湯惠萍癱坐在地上，手臂的傷口已經發黑，毒素正在侵蝕她的靈力。
    洛克用幹淨的布幫她包紮，艾莉絲則在給受傷的隊員處理傷口。
    林間恢複了短暫的平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像在低語著古老的秘密。
    但湯惠萍知道，這隻是暫時的。
    她望著深坑邊緣，那些不斷蠕動的根須，看著遠處霧靄中，若隱若現的猩紅眼睛，心中清楚——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她握緊手中的羊皮紙，符文的光芒在掌心跳躍，仿佛在指引著方向，又像是在警告著什麽。
    下一輪挑戰，已在暗處悄然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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