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營地的篝火在暮色中明明滅滅，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斷牆上，像一幅被揉皺的剪影畫。
    張吒將染血的地圖鋪在，臨時搭起的石桌上，指尖劃過標記模糊的區域時，傷口的血珠滴在“神秘遺跡”四個字上，暈開一朵暗紅色的花。
    “古籍記載，隕神淵西側曾有座‘啟明神殿’，是上古時期封印黑暗的聖地。”
    湯惠萍的冰鏡懸在地圖上方，鏡中映出遺跡的虛影——坍塌的廊柱上纏繞著發光的藤蔓，殘破的穹頂漏下細碎的星光。
    “如果真有特殊能量，最可能藏在神殿的核心密室。”
    篝火突然“劈啪”爆響，火星濺在趙虎空蕩蕩的座位上。
    那裏還留著他斷裂的矛尖，矛尖上的血跡已經發黑。
    張吒的目光在矛尖上停留片刻，突然握緊拳頭：“現在就出發。小林帶傷兵留守，其他人跟我走。”
    “將軍，我能行！”
    小林猛地站起來，斷骨處的冰枷發出脆響。
    他的左臂被湯惠萍用冰靈氣固定成直角，繃帶裏滲出血跡，卻依舊死死攥著那把染血的短刀，“趙虎大哥不在，我得替他護住你。”
    張吒看著他倔強的眼神，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小林時，這孩子還在為弄丟一支箭哭鼻子。
    他伸手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將黃風的重盾碎片塞進他懷裏：“帶上這個，算你一個。”
    隊伍出發時，月亮剛爬上崖頂。寒風吹過營地的斷牆，卷起地上的血痂，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湯惠萍的冰錐在前方開路，冰刃劃破黑暗，在地上留下一道亮晶晶的軌跡，像給後續的人留下路標。
    隊伍出發有段時間了，月牙剛剛掙脫雲層的束縛，斜斜地掛在崖頂的斷戟上。
    銀輝漫過焦黑的箭樓殘骸，在地上織出一張破碎的網，網住了斷牆間凝結的血冰——
    那是昨夜激戰未幹的血漬，被寒風凍成了暗紅色的晶體，踩上去咯吱作響，像誰在暗處磨牙。
    寒風卷著沙礫撞在殘垣上，發出嗚嗚的低鳴，時而像傷兵的啜泣，時而像亡靈的歎息。
    牆縫裏嵌著的斷箭被風吹得震顫，金屬尾羽掃過磚石，竟奏出不成調的哀歌。
    湯惠萍走在最前，冰錐在掌心流轉，每走三步便往地上刺出一道冰痕。
    冰刃劃破黑暗的刹那，會迸出細碎的藍光，在凍土上凝成半指深的冰晶軌跡，晶麵折射著月光，像一條蜿蜒的銀河，為身後的隊伍標出安全的路徑。
    偶爾有晚歸的夜梟掠過，翅膀掃過冰痕時，會被冰氣驚得尖嘯著拔高，翅膀帶起的風讓冰晶微微震顫，卻始終不化——
    那是湯惠萍特意注入的靈力，要讓這路標撐到黎明。
    “不對勁啊！……”張吒突然停住腳步。
    周圍太安靜了，連蟲鳴都消失了，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山穀裏回蕩，仿佛踩在一口巨大的空甕裏。
    他示意眾人熄滅火把，借著月光觀察四周——崖壁上的灌木叢在無風自動，葉片間閃過無數雙幽綠的眼睛。
    “是影獸！……這些可惡而醜陋的東西！……”
    湯惠萍的冰鏡瞬間擴大，將周圍的景象倒映其中。
    那些潛伏的生物通體漆黑，身形如貓，卻長著蝙蝠般的膜翼，尖利的爪子摳在岩石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它們顯然在等待最佳時機，像一群耐心的獵手。
    “別用火把，它們怕冰氣。”
    張吒的長劍突然出鞘，劍氣劈開一隻俯衝下來的影獸。
    影獸被斬成兩半，傷口處滲出墨色的血液，落地即化作黑煙。
    更多的影獸被驚動，膜翼煽動的聲音匯成一股陰風，卷起地上的沙石，打在人臉上生疼。
    湯惠萍的冰氣順著地麵蔓延，在眾人腳下織成一張冰網。
    影獸的爪子踩在冰網上，立刻被凍住，發出淒厲的尖叫。
    但它們前赴後繼，不斷衝撞著冰網，網麵上很快布滿裂紋。
    “大家跟著我，衝過去！……”
    張吒扛起一名被影獸抓傷的隊員，長劍在頭頂劃出銀弧，硬生生劈開一條通路。
    冰網在他身後碎裂，影獸的嘶吼聲如附骨之疽，緊追不舍。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時，他們終於看到了啟明神殿的輪廓。
    坍塌的山門歪斜地靠在崖壁上，門楣上“啟明”二字被歲月磨得模糊，卻依舊能看出筆畫間流淌的金光。
    門前的廣場上，散落著無數斷劍與枯骨，枯骨的指骨都朝著神殿深處，像是在臨死前仍在渴求什麽。
    “小心機關。……”
    張吒撿起一塊頭骨，發現顱頂有個細小的箭孔。
    他將頭骨擲向廣場中央，隻聽“嗖嗖”聲響起，地麵突然彈出無數毒箭，將頭骨射成蜂窩。
    毒箭上的綠色汁液滴落，在地上蝕出冒煙的小洞。
    湯惠萍的冰氣順著地麵探查，很快發現了機關的規律——
    廣場的青石板上，刻著與石碑相似的符文，踩中發光的符文就會觸發箭陣。
    她用冰錐在安全的石板上做標記，像在跳一支危險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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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走！”小林突然喊道。
    他發現那些枯骨的腳印都避開了某些石板，顯然是前人用生命探出的生路。
    他踩著枯骨的足跡往前跳，重盾碎片在胸前發光，將偶爾射來的毒箭彈開。
    穿過廣場時，一名隊員不慎踩中發光符文，毒箭瞬間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倒在地上，手指指向神殿深處，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最終沒能說出一個字。
    張吒將他的屍體拖到石柱後，用石塊蓋住他圓睜的眼睛：“我們會帶著能量回來。”
    神殿內部彌漫著潮濕的黴味，陽光透過穹頂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廊柱上的壁畫已經褪色，卻仍能辨認出模糊的圖案——
    身披金甲的戰士舉起長劍，將一團黑霧釘在祭壇上，黑霧中伸出無數隻掙紮的手。
    “是封印儀式。”
    湯惠萍的指尖拂過壁畫，冰氣讓褪色的顏料重新顯現。
    “你看，戰士手中的晶石，和我們要找的能量波動一致。”
    走廊盡頭的石門緊閉，門上刻著北鬥七星的圖案，與石碑上的星軌紋完全吻合。
    張吒試著將符文石碎片按在“天樞”星的位置，石門發出沉悶的聲響，卻沒有打開。
    “少了‘搖光’星。”
    小林突然指著石門右下角，那裏有個凹陷的痕跡，顯然是鑲嵌寶石的地方。
    “李老說過，北鬥陣缺一不可。”
    張吒的目光，落在湯惠萍的冰鏡上。
    鏡中映出石門後的景象：一條通往密室的通道，通道盡頭閃爍著柔和的白光，而通道兩側的石壁上，嵌著無數發光的晶體，其中一顆的形狀與石門的凹陷完美契合。
    “我去取。”
    湯惠萍的冰錐突然射出，將一隻從穹頂墜落的影獸釘在地上。
    “你們守住石門，我去去就回。”
    她的身影消失在側廊時，石門突然劇烈震動。
    張吒抬頭望去，隻見穹頂的破洞越來越大，無數影獸順著洞壁滑下來，膜翼煽動的聲音填滿了整個神殿。
    更可怕的是，地麵開始滲出黑色的粘液，那些原本靜止的枯骨，竟在粘液中緩緩站起，空洞的眼眶裏燃起幽綠的火焰。
    “是噬靈族的‘骨屍術’！”
    張吒的長劍劈開一具撲來的骨屍，劍鋒卻被骨縫中的黑霧纏住。
    “它們在吸收影獸的能量，快毀掉粘液的源頭！”
    小林將重盾碎片擲向地麵的粘液，碎片炸開的白光讓粘液瞬間凝固。
    但更多的粘液從石壁的裂縫中湧出，骨屍的數量越來越多，它們的關節處纏繞著影獸的膜翼，移動速度快得驚人。
    “將軍，這邊！”
    一名隊員的長刀被骨屍纏住，他奮力抽刀，卻被突然衝出的影獸撲倒。
    臨終前，他用身體擋住了射向張吒的毒箭，“別讓……它們過去……”
    張吒的眼睛瞬間紅了。他抓起隊員掉落的長刀，雙劍齊出，在骨屍群中劈開一條血路。
    但骨屍被斬碎後，黑霧會立刻凝聚成新的軀體，像殺不盡的幽靈。
    就在這時，側廊傳來湯惠萍的喊聲：“我拿到了！……”
    她的冰鏡拖著一道白光衝出來，鏡中嵌著一顆菱形的晶石，晶石的光芒與石門的凹陷完美契合。
    “快！”
    張吒用身體擋住撲來的骨屍，後背被利爪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墨綠色的血液順著傷口流下，滴在地上，竟讓那些粘液發出“滋滋”的聲響。
    湯惠萍將晶石嵌入石門的凹陷，北鬥七星的圖案瞬間亮起，石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緩緩向內打開。
    門內湧出的白光如潮水般漫過神殿，骨屍在白光中迅速消融，影獸發出淒厲的尖叫，紛紛化作黑煙逃竄。
    “是淨化之力！”
    小林驚喜地喊道。他胸前的重盾碎片與白光共鳴，發出溫暖的光芒，將他斷骨處的疼痛驅散了大半。
    石門後是一間圓形密室，中央的祭壇上，懸浮著一顆人頭大小的晶石，晶石周圍環繞著七顆小晶石，組成一個完美的北鬥陣。
    那些之前在通道裏看到的晶體，原來隻是引向核心的路標。
    “就是它！”
    張吒的傷口在白光中開始愈合，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晶石中蘊含的純淨能量，與符文石同源，卻強大了百倍不止。
    “這是‘啟明之心’，古籍裏記載的封印核心！”
    他伸手去取晶石，指尖剛觸碰到晶石表麵，密室的地麵突然裂開。
    無數根黑色的鎖鏈從裂縫中射出，如毒蛇般纏向眾人的腳踝。
    噬靈族祭司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帶著骨頭摩擦般的刺耳：“多謝你們幫我找到它。”
    祭壇下方的陰影中，緩緩升起一個高瘦的身影。
    祭司的脊椎骨法袍上，鑲嵌著無數顆人類的眼球，每個眼球都在轉動，映出眾人驚慌的臉。
    他的權杖指向晶石，頂端的骷髏頭張開嘴，貪婪地吮吸著白光。
    “這能量，足夠開啟深淵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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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司的骷髏頭轉向張吒，眼窩中的鬼火跳動著。
    “用你的血獻祭，就能成為新的守門人，考慮一下？”
    張吒的長劍斬斷腳踝的鎖鏈，卻發現更多的鎖鏈從地麵湧出。
    湯惠萍的冰錐射向祭司，卻被他權杖一揮擋開，冰錐在空中化作齏粉。
    “將軍，砸祭壇！”
    小林突然撲向祭壇的基座，用重盾碎片猛砸。
    基座上的符文亮起紅光，鎖鏈的力量瞬間減弱。
    張吒恍然大悟，他縱身躍起，長劍劈向祭壇的支撐柱。
    支撐柱斷裂的刹那，晶石的光芒突然暴漲，將所有的鎖鏈燒成灰燼。
    祭司發出憤怒的咆哮，權杖直指張吒的心髒：“那就一起陪葬！……桀桀…桀桀……”
    黑色的光柱從權杖射出，張吒卻在此時抓住了晶石。
    白光與黑光在密室中央碰撞，爆發出的衝擊波將所有人掀飛出去。
    張吒能感覺到晶石在掌心發燙，裏麵的能量順著手臂湧入體內，與他的靈力融為一體。
    “快帶晶石走！”
    他將晶石拋給湯惠萍，自己則撲向祭司，長劍死死抵住他的權杖，“我拖住他！”
    “將軍！”
    湯惠萍接住晶石，淚水突然模糊了視線。
    她看著張吒被黑光吞噬的背影，看著小林和其他隊員撲向祭司，突然咬碎銀牙，轉身衝出密室。
    “我在營地等你們！”
    密室的石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隔絕了裏麵的廝殺聲。
    湯惠萍抱著滾燙的晶石，在晨光中狂奔，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滴在晶石上，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漣漪。
    她知道，手中的不僅是特殊能量，更是所有人的希望。
    隻要能帶著晶石回到營地，就能關閉傳送門，就能……等張吒回來。
    風穿過神殿的破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在為裏麵的戰鬥伴奏。
    湯惠萍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盡頭時，密室裏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白光與黑光交織著衝破穹頂，在晨空中炸開一朵巨大的煙花。
    晶石在她懷中劇烈跳動，仿佛在呼應著什麽？
    湯惠萍的腳步越來越快，冰鏡在前方映出聯盟營地的輪廓，那裏的篝火依舊在燃燒，像一顆等待黎明的星。
    能量已經找到，但能否順利帶回營地？
    張吒他們能否從祭司手中脫身？
    關閉傳送門的最後一步，究竟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山路蜿蜒，晨光熹微，答案還藏在前方的迷霧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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