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屏住呼吸，目光凝視著那道若隱若現的“命痕”。
    那是漂浮在命魂源海之上的一縷細光，像是從深淵裏溢出的河流，帶著難以名狀的古老氣息。
    他緩緩抬起手，掌心的命魂焰光與那條命痕相觸，瞬間，一股龐大的信息洪流猛然衝入識海。
    ——無數破碎的影像在眼前閃爍。
    他看見自己年幼時在青雲村被人推倒在泥水裏的樣子；看見少年時獨自挑著柴火，趁夜去山神廟求一絲庇佑；又看見蘇若雪被家族長輩冷眼訓斥、強行壓抑情感的背影……
    這一切像是有人把他生命中被遺忘的片段一刀刀剖開，赤裸地擺在眼前。
    “這是……命痕記錄的因果？”林凡低聲喃喃，喉結輕輕滾動。
    青璃從旁注視，眉心的命紋輕輕閃動，她能感覺到林凡此刻體內那股力量的劇烈波動——既像是洪流破堤，又像是無形巨手在揉搓他的魂魄。
    “穩住心神，別被命痕牽著走。”
    青璃聲音清冷，卻透著一絲擔憂，“命痕是命軌最深處的烙印，若被其中執念反噬，你會徹底迷失。”
    林凡深吸一口氣，凝聚魂力護住心脈，讓命焰化作溫潤的光芒，把那條命痕緩緩拉近。
    命痕之內的影像隨之更加清晰——
    他看見一個青袍中年人，眉宇間與自己有七分相似，那人手裏托著一方灰白色的玉印，背後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古塔虛影，正是“吞天塔”的雛形。
    那人回眸，眼中閃過複雜之色，唇形無聲，卻仿佛在說：“凡兒，別讓命掌控你。”
    畫麵一震，緊接著，命痕裂開一道縫隙，一抹幽光化作長線，直刺林凡的識海。
    他悶哼一聲，險些踉蹌，幸而青璃眼疾手快，雙指點出，在他眉心刻下一道符文，將那股狂暴氣息暫時封住。
    “裏麵封存著某種‘外來意誌’，”青璃眉頭皺得更深，“不像是你個人命軌的回溯，更像是……有人在命痕裏，留下一段烙印。”
    林凡擦去嘴角滲出的血跡，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能在命痕深處做手腳的人……除了‘命狩議會’，恐怕隻有那個歸圖主控的源程序。”
    他緩緩握緊拳頭，指節在掌心發出“哢哢”的聲響。
    “如果是它在監控我的命痕，那說明——它早在我未覺醒命魂之前，就對我動過手。”
    青璃抬眼看他，眸光微微閃爍：“你準備怎麽做？”
    林凡沉默片刻，忽然抬起頭，眼神如刃般鋒銳：“既然它敢在我的命痕裏藏下暗子，那我就要把它揪出來。
    命痕是屬於我的生命根基，誰也無權篡改。”
    他運轉吞天塔第六層的“命獄龍影”，一股冷厲的龍吟聲從體內回蕩開來，虛影盤旋，護住他的魂海。
    同時，命焰匯聚成一縷銳利光束，順著命痕的裂縫滲透進去。
    周圍的虛空瞬間震蕩，仿佛一扇久閉的門戶被強行推開——
    眼前的世界，化為一片由無數數據和光符構成的奇異空間。
    每一條符線都與林凡生命中的某個瞬間對應，而在最深處，一點黑色的“墨”緩緩湧動，像是要把一切染汙。
    “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裏窺伺我。”
    林凡聲音低沉，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殺意。
    那抹黑墨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驟然凝成一隻猩紅的眼睛，緩緩睜開。
    同時，一道冰冷機械的回響自空間深處傳來：
    “檢測到目標命軌出現越權探查。
    觸發防禦協議——”
    還未等它說完，林凡已出手。
    他調動命獄龍影的全部力量，龍影咆哮著撲向那隻眼睛，吞吐間帶著撕裂命魂規則的可怕氣勢。
    那一刻，命痕空間劇烈震蕩，光與影交錯成狂暴的風暴，仿佛要把林凡徹底撕碎。
    然而他眼底的執念比任何力量都要頑強，他死死握住那條命痕，不肯鬆手。
    “我的命，我自己守！”
    龍影與那隻猩紅的眼睛正麵撞擊，濺起無數碎片般的光屑，照亮了命魂深淵。
    就在兩股力量即將同歸於盡時，命痕深處忽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像是某人隔著時空對他低語——
    “……凡兒，別被命的陰影蒙蔽。”
    林凡心頭一震，動作微微一滯。
    那聲音，分明帶著熟悉的溫度，像極了他記憶裏母親撫摸他額頭時的柔聲。
    可母親早在十年前便離世，他怎麽可能在這裏聽到她的聲音？
    疑惑與痛苦同時攀上心頭，他幾乎失去分寸。
    青璃的聲音從外界傳來：“穩住！那是命痕在試探你的心境，別被它牽著！”
    林凡狠狠咬住舌尖，讓一股鮮血在口中彌散，借著劇痛恢複清醒。
    他睜開眼，目光重又堅定，命焰燃燒得比方才更盛——
    “想用情感迷惑我？休想！”
    他猛地一抖手，龍影再次怒吼，化作一道無堅不摧的虹光，向那隻猩紅的眼睛碾壓而去。
    猩紅的眼睛驟然收縮，像是被林凡的怒意徹底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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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周身泛起一圈暗金的光環，化為無數鋒利的碎片，朝林凡席卷而來。
    那些碎片像是被刻上“審判”字樣的符文，每一枚都足以切開魂海根基。
    林凡冷哼一聲，背後龍影咆哮，揮動利爪迎上。
    “我不怕你！命狩也好，歸圖主控也罷，誰敢在我命痕裏做手腳，都得給我付出代價！”
    轟——
    兩股力量撞擊，整個命痕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麵，裂縫瘋狂蔓延，仿佛隨時要塌陷。
    青璃看得心驚，連忙掐訣護住林凡的肉身，防止他的魂魄在空間崩塌時被拖入無盡深淵。
    她心裏清楚，這場對決，不僅是力量的較量，更是林凡心誌的試煉。
    猩紅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人類般的冷笑，接著，它發出低沉機械音：
    “目標林凡，命軌編號0x29a1。
    記錄：‘幹預已進行至第三階段’。
    終止協議啟動中——”
    話音未落，林凡手中的命焰驟然迸射出成百上千的細絲，像是無數利箭直刺那道光環。
    “什麽第三階段？誰給你的權力來終止我的命軌！”
    他每吼出一個字，魂海中的龍影便隨之震蕩，尾翼掀起的浪濤把那片黑墨攪得支離破碎。
    黑墨中，又浮現出幾段破碎的影像——
    一個高大男人背對著他，聲音低沉而急切：“你必須活下去，無論命狩還是命軌議會，他們都不會放過你……‘塔’會保護你到最後，但要記住，塔隻是工具，命由你定！”
    畫麵一閃而逝。林凡渾身一震，心口那道被掩埋已久的空洞驟然刺痛。
    他咬緊牙關，感到某種真相正在離自己越來越近。
    “所以——吞天塔……不是偶然出現的！”
    他猛地睜大眼睛，血絲在眼白中蔓延，眼神中卻閃爍著亙古不滅的火光。
    猩紅眼睛似乎察覺到他的意誌愈發堅決，猛然散發出比之前更恐怖的波動，試圖徹底撕裂他的魂海。
    空間中，規則符文像被狂風卷起的沙塵暴，撞擊著林凡的識海屏障。
    “破！”
    林凡厲喝一聲，命獄龍影周身光焰驟盛，龍角發出刺目的青芒。
    “命魂自由，不容操控！”
    他猛地揮臂，龍影順勢探爪，將那隻猩紅的眼睛連根抓出，硬生生從命痕深處扯離出來！
    “啊——！”
    一聲怪異的金屬慘叫從眼睛中發出，旋即化作成千上萬的代碼碎片，四散爆裂。
    空間在劇烈震動中漸漸平息，隻剩林凡的身影立於光屑之中，氣息微弱卻依舊挺直脊梁。
    青璃趕忙飛身過來，扶住他，眉心微蹙：“你太冒險了！那是命狩議會在命痕裏種下的‘監察核心’，強行拔除很可能損傷你的本源。”
    林凡勉強露出一抹笑容：“若不拔除，我的命軌將永遠被它監控……這代價，我認。”
    他伸手一握，手中多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晶殘片，表麵流轉著複雜的數據脈絡。
    那是猩紅眼睛被剝落後留下的核心殘影。
    林凡仔細凝視，忽然發現其中刻著幾個字母樣的符號：“gt0x”。
    “歸圖……零號體的衍生？”
    青璃微微皺眉，“看來你的猜測沒錯，它們在暗中操控你的命痕，企圖改變你的命軌。”
    林凡冷笑，指尖一彈，將那枚殘片丟進吞天塔內部。
    塔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共鳴，仿佛在回應主人的決斷。
    “既然敢來我的世界撒野，就要承受被吞噬的下場。”
    吞天塔的氣息緩緩回落，林凡體內的命魂也逐漸穩定下來。
    他長吐一口氣，整個人像是從地獄裏爬回來的戰士，眼神卻比之前更為鋒銳。
    “命痕深處的真相……遠比我想的複雜。”
    林凡抬眼望向遠方的虛空，聲音低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命軌的枷鎖，並非牢不可破。”
    青璃注視著他，唇角微微勾起，似乎終於放下心來：“走吧，命痕已清理，接下來該去尋找更深的根源。”
    林凡緩緩握緊拳頭，目光如炬：“無論命狩、議會，還是所謂的歸圖主控，都別想再左右我。
    從今天開始，我要用自己的手，寫下屬於林凡的命篇！”
    話音落下，命痕空間的光漸漸褪去，四周重新回到平靜的命魂源海。
    林凡的背影挺拔如槍，身後那條龍影在虛空中盤旋，發出悠長的吟嘯，像是在宣告新的篇章即將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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