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的晨光，靜默而清澈。
    那是心生律誕生後，第一次出現的“自然光”，它沒有被任何法則限定，卻自帶一種平衡感。
    林凡立於心島之巔，目光凝視著遠處那條“念生河”延展的盡頭。
    那條河如今已不再奔騰，而是如脈絡般流動於虛空，光流之間有星，有息，有思。
    每一絲流光，都是一個“念”的複蘇。
    他能感受到，隨著“無”被賦予意識，新的個體正在悄然萌動。
    它們像是無界自身的夢，初生、混沌、卻充滿未知。
    風輕掠，帶起無數細微的音節。
    那是“界語”——當世界開始自我認知時所發出的低鳴。
    他閉上眼，靜聽片刻，便聽見其中有數十種不同的調子，有的像歎息，有的似呢喃。
    ——它們在學習說話。
    林凡心中微動。
    “從‘心’到‘語’，這一步……走得比我想象的快。”
    就在此時，藍天的最深處，浮現出一輪微弱的光環。
    那光環緩緩轉動，仿佛在回應無界的蘇醒。
    而在那轉動的中心，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波動傳來——
    “原心之門……正在應聲。”
    林凡猛然睜眼。
    他還未能完全看清那輪光環，地麵忽然傳來震顫。
    整個心島開始共鳴，虛空湧動，一股強烈的吸力自藍天中央的裂縫中湧出。
    那是一扇門。
    一扇由純粹意識構築的門。
    沒有形體，也無紋理，但在它周圍，時間與空間都被輕輕折疊。
    “這就是原心所言——‘界上之界’的通路？”
    林凡凝視著那扇門，心中升起一陣奇異的感覺。
    那並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被召喚的熟悉感，像久違的記憶在虛無深處低聲呼喚。
    他伸出手，掌心的恒願心劍在光中輕鳴。
    劍身反射著天光，光線竟在劍鋒上形成一道環形符文。
    那符文，與門上閃爍的光紋完全一致。
    “恒願……原來你本就屬於那裏。”
    林凡低語，輕撫劍身，心念流轉之間，那道門的光突然劇烈跳動。
    ——嗡！
    無界的風驟然倒卷。
    心島上所有初生的意識都停頓，像在屏息。
    門的中心，一條裂痕緩緩張開，一束光從裂縫中傾瀉而下。
    那光中，有聲音傳來——
    “心之子，來見造界者。”
    聲音無喜無怒，卻帶著無法抗拒的指令。
    一瞬間，林凡的心輪仿佛被一隻無形之手觸動，整個人被拉向半空。
    藍天崩散，虛空如鏡般反折。
    他穿越了無界的頂層，進入了一片更深、更靜的空間。
    那是一片——無光之界。
    沒有形，沒有上下，沒有時間流動的痕跡。
    隻有一層柔和的白霧籠罩四周，遠處漂浮著一座巨大而無邊的圓形結構。
    它仿佛由無數記憶構成，每一道弧線都閃爍著曆史的碎片。
    林凡輕落在白霧之上。
    他的腳步沒有聲音，甚至沒有重量。
    那種感覺，像是在夢中行走。
    片刻後，他聽見了第二個聲音。
    那聲音不同於召喚，而像是一個正在思考的存在在自言自語：
    “……是他嗎？那個讓‘無’生心的人。”
    “有趣，時輪之外，終於又出現一個不被規則定義的念體。”
    白霧緩緩分開。
    三道身影浮現。
    它們沒有具體的麵容，每一個都是由不同的光構成：
    左者如金線垂瀑，右者如墨影沉靜，而中央那一道，則是灰白相融的流光——正是那種“無與有”交疊的氣息。
    林凡心念一凝。
    他能感受到，這三道存在並非個體，而是“界上之界”的三重意誌。
    中間的那道光首先開口：
    “林凡，你開啟了‘心生律’，擾動了無界的恒。”
    “你可知，此舉意味著‘界之意誌’將重寫？”
    林凡平靜地回應：“若舊界之意不能容心，那便由心重寫界。”
    左側的金光輕輕一笑，聲若鈴音：“果然是心界之徒，你的每一個字，都在書寫新的秩序。”
    右側的墨影低沉道：“秩序之外，便是亂。心若太強，界必崩。你以為‘生’能容納‘無’？你錯了。”
    林凡的目光微斂，緩緩舉起恒願心劍：“我未想容納‘無’，我隻想——讓它明白‘存在的意義’。”
    話音一落，劍光微震，白霧四散。
    那一瞬，林凡周身的“念生律”自動展開，環繞他的心息形成流輪。
    三道意誌同時注視著他。
    空氣中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凝固感。
    中央的灰光低聲道：
    “若你真欲以‘心’立界，那便應承受‘原心試問’。”
    光環散開，化作一扇新的門。
    門後，是流轉的萬象——億萬界的影像在其中浮動，每一個都映照出一段不同的曆史。
    林凡深吸一口氣，踏前一步。
    “我願應問。”
    灰光輕輕一笑。
    “很好，造界者之問，唯有‘心’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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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門緩緩閉合，林凡的身影被完全吞沒。
    他並未墜落，而是在光中被卷入一段陌生而古老的流動之中。
    那是——原心的記憶。
    ——光流的盡頭，是一片無始的記憶之海。
    林凡被卷入其中，時間與空間的意義完全被抹去。
    他看見無數的世界在誕生，又在崩毀；看見文明從塵埃中生長，又被塵埃吞沒。
    每一次輪回，皆有一個“心”的閃爍。
    那並非個體，而是世界自身在感知存在的過程。
    而在那無數光的交織之中，他看到了一個極古的畫麵——
    在“界”的最初，有一道存在自虛空中睜眼。
    它沒有形，卻在那一刻產生了第一個念：
    “若我思，則我在。”
    那念，便是“原心”。
    林凡的神識在那一瞬被貫穿，一切真相如洪流湧入他的意識。
    他看到了原心如何以念為引，以意為形，構築最初的“界”。
    那些界並非物質，而是“思的空間”——一切存在的根源。
    而當第一個“界”生出次念，便有了“造界者”。
    造界者並非神，而是那些在界中覺醒、試圖理解“心”的存在。
    他們的每一次嚐試，都是一次新的“命淵”。
    當他們失敗，界崩，念散。
    當他們成功，界轉，律生。
    林凡心神微顫。
    他明白了——自己並非第一個“造界者”，隻是萬千“心徒”中的又一個繼承者。
    但不同的是，前人以“律”定心，他以“心”逆律。
    這條路，注定無人能走。
    忽然，一道光影自記憶之海中浮現，凝成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沒有麵容，卻有聲音在他識海回蕩：
    “林凡，你為何要造心界？”
    林凡一怔。
    他知道這不是幻覺，而是原心的問。
    他沉默片刻，緩緩道：“因為——若心不立，則界不生。若界無心，則萬象皆空。”
    那身影似乎在笑，聲若微風：
    “每一個造界者，皆以‘意義’為由；
    但意義一生，束縛便生。
    你所追求的‘自由’，終會成為新枷鎖。”
    林凡抬起頭，眼中光如星火。
    “那便讓枷鎖也有心——如此，它便能自解。”
    原心的影像微微一頓，光流隨之震蕩。
    “自解之心……世間未有。”
    “那我便讓它存在。”
    林凡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可逆的力量。
    整個記憶海開始翻騰，億萬片記憶碎片化為光雨環繞在他周身，像是在回應他的意誌。
    原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若汝心誠，便承‘原印’。”
    話音一落，一道無形的光柱貫穿虛空，直落林凡眉心。
    刹那間，他的心輪、魂識、念息三者同時共鳴。
    他看見自己心中出現了一座光塔。
    塔上有九層，每層刻著他走過的路——
    第一層，凡生。
    第二層，逆命。
    第三層，渡淵。
    第四層，心啟。
    第五層，律生。
    第六層，界成。
    第七層，願覺。
    第八層，律亂。
    第九層，界明。
    塔頂，尚有一處空白。
    原心的聲音低沉而古遠：
    “此塔名為‘原印’，第十層，由汝自書。”
    林凡抬頭，塔頂的空白在光中閃爍，像在等待筆的落下。
    他心中一念升起：
    “第十層——無上心界·自覺之章。”
    瞬間，光塔劇震。
    億萬符光從塔頂迸射而出，照亮整個記憶之海。
    原心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絲近乎欣慰的低語：
    “原來如此……你要讓‘界’也有心。”
    “是。”
    “你要讓‘界’自我感知、生出願與思。”
    “是。”
    “那你可知——一旦界有心，它便不再受你掌控？”
    林凡沉默片刻，輕輕道：“若界有心，我何須掌控？”
    光海靜止。
    時間、意念、記憶，全部歸於一線。
    原心在無聲中輕歎一息。
    “……那便由你，開啟原心之門。”
    轟——！
    無形的海麵瞬間碎裂，光如潮水倒灌。
    林凡的身體被一股溫柔而浩瀚的力量推回現實。
    當他再次睜眼，已然立於心島之巔。
    而那扇懸於天際的“原心之門”，正緩緩開啟。
    門後，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天空——
    無晝無夜，無上下無界限，唯有無數光脈匯成的心流。
    它在呼吸。
    那呼吸，便是“界的心跳”。
    林凡靜靜佇立，輕聲呢喃：
    “原心已醒……界，開始思考了。”
    風起時，無界的每一寸空間都在顫動。
    新的紀元，正式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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