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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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姐姐在嗎?”
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屋內的幾個婦人都通通閉上了嘴,朝著門外看了過去。
一個半大的孩子探頭探腦的跑了進來,遞給了她一個布包,說是沈醫生讓送來的,裏麵是一些補血的紅糖跟膏藥。
“沈醫生還說讓你放寬心,身體要緊。”
陳曉麗盯著這個布包許久,伸手猛的抓過來,裏麵紅糖的甜香跟膏藥淡淡的味道混在一起鑽進她的鼻孔。
放寬心?
她要怎麽放寬心?
陳曉麗扯了扯嘴角,沈蘭音在這件事情當中也算是始作俑者之一,她不需要她的假仁假義!
陳曉麗看著這個布包,眼神中飛快掠過一抹陰翳,沈蘭音,她不會這麽算了!
就這麽過了幾天,最初關於陳曉麗小產的消息過去後,又有一些聲音再次冒了出來。
“說來也是奇怪,哪有那麽湊巧,頭天吃了藥,第二天跟人吵幾句,她就小產了?”
“沈醫生的醫術咱們是信得過的,可是這......這,還真的不好說。”
“保不齊是心裏有鬼,借題發揮呢?那孩子要真的是李建軍的,她能不早早就說出來顯擺,藏著掖著是為啥?”
這些議論聲不達,卻像是蒼蠅似的,嗡嗡作響。
陳曉麗這段時間雖然沒出門,但偶爾過來串門的婦人也有隻字片語中可以聽出來,外麵的風言風語。
這天下午,天色陰沉的像要下雨。
陳曉麗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掙紮著下炕,想倒碗水喝。
她剛拿起水瓢就聽見院外傳來了王嬸子那刻意拔高的嗓音:“喲,曉麗看來已經身體好的差不多了,都能下地喝水了,咱們幾個人來看看你。”
王嬸子帶著兩個那天同樣參與了話語的婦人走了進來。
她們手裏還拎著半籃子雞蛋,臉上堆著勉強的笑。
陳曉麗看著她們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聲音細細弱弱的:“勞煩你們費心,還惦記著我,我沒事,死是死不了的,就是心底裏難受!”
她說著話,眼眶都紅了。
王嬸子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尷尬,其中一個人連忙把手中的雞蛋籃子放在桌上,幹巴巴的勸說道:“快別這麽說,身子養好比什麽都強,這人啊就得往前看。”
“往前看?”
陳曉麗抬起淚眼,直勾勾的看著王嬸子:“王嬸,我那苦命的孩子......那天......要不是你們。”
她話沒說全,但意思再明白不過。
王嬸子臉色一變,語氣也強硬了起來:“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曉麗,這說話可要講良心!我們前幾天不就是問了幾句,誰碰你一根手指頭了,是你自己非要跑著離開,怎麽還能賴到我們頭上?”
“那我問你們,我陳曉麗是不是清清白白回來的?你們憑啥那麽作踐我,有些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陳曉麗的聲音突然尖立起來,帶著哭腔:“我受了氣,心裏自然憋屈,回去就見了紅,這跟你們難道沒有關係?要不是你們逼我,我能保不住孩子嗎?”
“誰逼你了?我們就是問問!你自己沒鬼怕什麽?”
王嬸子也急了,嗓門更大:“再說了,誰知道你懷的是不是......”
她這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婦人扯了一把。
王嬸子把話咽了回去,氣氛有一瞬間的遲疑。
陳曉麗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眼神卻像是淬了毒:“不是建軍的還能是誰的?你們,你們難不成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嗎?是不是要我跟孩子一起去了,你們才滿意?”
眾人看著陳曉麗這副決絕的樣子,直接被嚇住了。
她們是來試探緩和關係的,甚至是想要撇清關係的,卻沒想到陳曉麗卻直接撕破臉皮,把事情往絕路上逼。
要真鬧出人命了,她們誰也擔不起。
王嬸子色厲內荏的往後退了半步:“你可別胡說,我們好心來看你,你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呂洞賓。”
她說這話,拉著另外兩個人落荒而逃,門被重重關上。
陳曉麗臉上的悲哀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淡漠跟一絲疲憊的神色。
她看著這藍雞蛋,想也不想的拎著往外走了出去。
陳曉麗用舊頭巾包著臉,來到了村子的另一頭。
也幸虧天色漸漸暗了,路上人少。
她推開低矮的木門,走進了屋內,看著麵前坐著的王婆子。
王婆子無兒無女,丈夫早逝,她在村子裏不用下地上工分,全靠給人家縫縫補補,做點零工跟傳播消息過活。
王婆子看著陳曉麗的出現並無意外,陸陳曉麗坐在炕邊上,摘下頭巾,露出了蒼白的臉:“王婆婆,我來跟你說說話。”
她聲音帶著虛弱,王婆子也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卷了一根煙抽了起來。
陳曉麗把雞蛋放在了桌子上,還有一包紅糖:“這是沈醫生前兩天讓人送來的,雞蛋也是王嬸子拿來的,她們人好心善,知道我生了孩子,身體虧,特意給的。”
陳曉麗眼神飄忽:“可是,我這心裏總是悶得很,王婆婆,您年紀大,經事多,您給我說道說道,我這身子自從那天吃了沈醫生開的藥,就一直都不得勁,是我想多了嗎?”
“還是說,我這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
陳曉麗看著王婆子:“我知道沈醫生是好人,不會輕易害我,可她這藥,跟我是不是有些反衝?”
王婆子抽了一口煙,瞥了一眼陳曉麗:“還有這事?”
陳曉麗抿了抿唇,低垂著頭:“婆婆,我就是害怕,孩子沒了,我認命,可這身子要是再吃錯了什麽藥,落下了病根,我以後可怎麽辦啊......”
她說著起身,王婆子看著她的背影,開口道:“這東西,你先拿回去吧,老婆子我年紀大了,不吃甜的跟雞蛋。”
陳曉麗瞥了她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拿,隻是低聲道:“您拿著吧,這些東西我如今看了心裏難受。”
她包好頭巾推開門,融入了外麵的夜色中。
王婆子看著那包紅糖又吸了口煙,渾濁的眼裏飛快掠過一抹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