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隊正的暴斃，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前鋒營乃至更上層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表麵上的調查草草收場，最終以“練功岔氣，內息崩毀”結了案。軍中死個把軍官本不稀奇，尤其是在這高武世界，修煉出問題的比比皆是。但結合黑風峽的伏殺，以及陳青那毫不掩飾的凶煞之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
    沒有證據，就是最大的證據。
    一時間，陳青所在的小營地周圍，仿佛成了無形的禁區。往日裏那些或明或暗的刁難和窺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負責分派物資的輜重營小吏，再見到陳青麾下的士兵時，臉上也堆起了近乎諂媚的笑容，物資給得足斤足兩，品質甚至比定額還要好上幾分。
    實力，就是最好的通行證。狠辣，就是最有效的威懾。
    陳青樂得清靜，將更多時間投入到修煉和操練麾下士兵上。李隊正死後，他麾下的兵力被補充完整，湊足了一隊五十人的滿編。老牛和孫瘸子因功和實力，被他提拔為新的什長。
    他並沒有因為實力的提升而放鬆對黑虎拳、黑虎刀法的修煉。相反，隨著《煞虎鐵身》的日益精進，他對這兩門祖傳武學的理解也越發深刻。那不僅僅是對敵的殺戮技巧，其中似乎真的蘊含著某種引動氣血、淬煉體魄，直指更高境界的奧秘。尤其是在運轉《煞虎鐵身》時，黑虎拳意的某些關竅會自發共鳴，帶動煞氣以更玄妙的方式運轉。
    【演練黑虎拳，引動煞虎鐵身氣血，熟練度+8】
    【黑虎刀法融合煞氣斬擊，熟練度+10】
    係統的提示也證實了他的感覺，這兩門看似普通的家傳武學，與這異變的煉體功法之間，存在著某種深層次的聯係。
    這一日，他正在校場一角演練刀法，刀光裹挾著澹澹的黑紅煞氣，時而如猛虎咆哮，剛猛無儔，時而如暗影潛行，詭譎難防。引得遠處不少士兵偷偷觀望，既羨且畏。
    “陳隊副，好刀法！”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陳青收刀望去，隻見校尉周悍不知何時來到了校場，正負手而立，看著他練刀，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
    “校尉大人。”陳青抱拳行禮。
    周悍走上前，目光銳利地掃過陳青，感受到他那愈發內斂卻更加深不可測的氣息，心中也是暗暗吃驚。這才多久？此子的進步速度，簡直駭人聽聞。
    “不必多禮。”周悍擺了擺手，語氣隨意了些，“李逵的事情，過去了。軍中隻論軍功和實力，不論其他。你很好，沒有讓本尉失望。”
    他這話，算是為之前的事情定了性，也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看重的是陳青的能力和潛力，至於用了什麽手段，隻要不觸及底線，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校尉。”陳青神色平靜。
    周悍看著他寵辱不驚的樣子，越發滿意，沉吟片刻，道：“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你的隊副之職，轉正了。即日起，你便是前鋒營正式隊正，統轄你原班人馬。”
    隊正！雖然早已預料，但正式任命下來，意義還是不同。這意味著他真正踏入了邊軍的中下層軍官序列，有了更大的自主權和資源調配能力。
    “屬下領命！”
    “第二，”周悍壓低了聲音，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上麵有密令傳來。北莽近期異動頻繁，恐有大動作。各軍需加緊備戰，尤其是我們前鋒營，要隨時做好出擊準備。”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陳青：“你的實力，我已看在眼裏。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我需要一把更鋒利、更無所顧忌的刀，你可明白？”
    陳青心中一動，周悍這是要將他當成真正的尖刀來用了。危險，但也意味著更多的機會。
    “屬下明白。校尉所指，便是屬下刀鋒所向。”
    “好！”周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操練你的人，丹藥、兵甲，我會讓人優先供應給你。需要什麽，可以直接來找我。”
    說完，周悍又勉勵了幾句，便轉身離去。
    陳青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深邃。周悍的扶持，既是機遇，也是將他牢牢綁在前鋒營這架戰車上的繩索。不過，他不在乎。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資源和戰鬥，至於其他，等有了足夠的力量，自然迎刃而解。
    他轉身，看向校場上那些因為他的注視而越發挺直脊梁的士兵，沉聲下令：“全體都有！負重三十斤，繞校場奔行五十圈！完不成的，今晚沒飯吃！”
    “是！隊正！”
    士兵們轟然應諾，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位新任隊正，不僅煞氣駭人，治軍也極其嚴苛，但跟著他，能活，能立功，能變強！
    就在陳青在前鋒營逐漸站穩腳跟，磨礪刀鋒之時，遠在數千裏之外，大炎王朝的帝都，玉京。
    一座氣勢恢宏、門楣上懸掛著“鎮北侯府”鎏金匾額的府邸深處。
    幽靜的書房內，一名穿著澹青色常服，麵容清臒，眼神卻如深潭般幽邃的中年男子，正看著手中一份來自北疆的密報。他手指輕輕敲打著紫檀木的書桌，發出篤篤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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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虎拳……黑虎刀法……”他低聲自語，眉頭微蹙，“邊軍一個小小的隊正，竟能將這兩門粗淺功夫練到如此境界？還身負如此濃烈的沙場煞氣？”
    他放下密報，走到窗前，望著庭院中一株虯勁的老鬆，目光悠遠。
    “陳青……姓陳……”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和疑惑，“是巧合，還是……那一支，還有血脈流落在外？”
    他沉默良久，轉身回到書桌前，鋪開一張雪浪箋，提筆蘸墨，寫下幾行小字，字跡蒼勁有力。
    “北疆前鋒營隊正陳青，詳查其祖上三代淵源，留意其功法異狀。勿驚動。”
    寫罷，他將紙條卷起，塞入一個小巧的銅管，喚來一名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門外的黑衣人。
    “用最快的渠道，送到北疆‘暗影’手中。”
    “是，侯爺。”
    黑衣人接過銅管，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書房外的陰影裏。
    鎮北侯負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北方，喃喃道：“黑虎……煞氣……若真是故人之後，這北疆的風雲，怕是又要再起波瀾了。”
    風，起於青萍之末。
    陳青並不知道，他這隻在邊軍底層掙紮求存、奮力搏殺的小小蝴蝶，其翅膀扇動的氣流，已然引起了遙遠帝都大人物的注意。
    他此刻唯一的念頭，便是變強，不斷地變強。在這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中，殺出一條血路，直至……破碎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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