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各位老爺們，久等了。”
    村長老婆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畏懼。
    她把烤得噴香的麵包，和碼放整齊的肉片放在了桌上。
    艾登昨晚就沒吃飽，又擔驚受怕了一夜。
    此刻聞到麵包和肉幹的香氣，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
    他不再客氣，抓起一塊抹滿果醬的麵包。
    又撚起幾片鹹肉，大口吃了起來。
    漢斯和林克也坐下，開始享用這頓在弗林村堪稱奢侈的早餐。
    林克發現村長、他老婆、兒媳和小孫女都隻遠遠地站著。
    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吃，誰也沒動桌上剩下的食物。
    “都站著幹什麽？一起吃啊。”
    他招呼著說道。
    “不敢不敢！”
    “老爺們先用！我們…我們等會兒再吃！我們不餓！不餓！”
    老魯尼連忙躬身說道。
    他老婆和兒媳也連連點頭，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散發著香氣的食物。
    “爺爺…香香…”
    隻有小孫女不太懂事，看著爺爺，小聲說道。
    老魯尼趕緊瞪了孫女一眼，把她拉到自己身後。
    林克見狀，心中了然。
    這個世界的尊卑等級森嚴，根深蒂固。
    “村長，你兒子呢？怎麽沒見？”
    他不再強求，目光掃過屋內，發現少了一個人，隨口問道。
    “哦！回老爺話！”
    “昨夜匆忙，隻給老爺們的馬喂了些粗料。”
    “今天天剛蒙蒙亮，我就讓他去割些新鮮的嫩草料喂馬了，得把老爺們的馬伺候好啊！”
    老魯尼趕緊回答，他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有心了。”
    林克點點頭說道。
    這村長雖然膽小怕事，但為人處世還算周到。
    “對了村長，昨夜東西在村裏活動，我們的馬就在外麵，好像沒什麽事？”
    不過，林克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的問道。
    “是是是！老爺觀察得仔細！”
    “那…那東西，好像隻禍害人！”
    “村裏的雞鴨豬，還有各家養的牲口，倒是沒聽說被它害過。”
    “大概…大概它隻恨人吧…”
    老魯尼連忙道，他的語氣帶著苦澀。
    林克“嗯”了一聲，不再多問。
    看來這怨靈的目標非常明確，隻殺人類，尤其是觸犯了它規則的人類。
    艾登將麵前最後一片，蘸滿蜂蜜果醬的麵包塞進嘴裏。
    他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又灌了幾口漢斯遞過來的清水。
    他站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仿佛要把昨夜積攢的恐懼甩出去。
    “嗝…吃飽了！”
    “林克，咱們什麽時候去看那個遺書？”
    “趕緊的吧！早去早回！能搞定就試試，實在不行咱們拍屁股走人！”
    “這鬼地方，多待一秒鍾我都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艾登抹了抹嘴，看向窗外已經完全亮堂起來的天空，語氣帶著急切問道。
    “少爺別急。等村長他們吃完早飯再說。不急這一時半刻。”
    林克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鹹肉片，用一塊粗布擦了擦手，平靜的說道。
    “村長，你們快坐下吃吧，我們吃完了。”
    他轉向局促地站在一旁的老魯尼一家，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哎！哎！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老魯尼如蒙大赦，連忙招呼老婆、兒媳和小孫女小心翼翼地圍著桌子坐下。
    看著桌上那些對於他們來說，堪稱珍饈的白麵包、果醬和鹹肉片。
    幾人的眼裏閃爍著激動，和感激的光芒。
    老魯尼拿起一小塊麵包，小心翼翼地撕開。
    露出裏麵雪白的瓤，又沾了點殘留的果醬。
    他放進嘴裏細細咀嚼，臉上露出無比享受的神情。
    “老婆子，兒媳，快嚐嚐！這可是貴族老爺們才能享用的好東西！”
    “白麵包！又香又軟！還有這果醬，甜得跟蜜似的！還有這肉…嘖嘖，鹹香入味！”
    “咱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精細的東西！今天真是沾了三位老爺天大的光了！”
    老魯尼含糊不清地對家人說，聲音帶著一種分享巨大喜悅的激動。
    他的語氣充滿了卑微的感恩。
    小孫女早就迫不及待了，她拿起一小塊肉片就往嘴裏塞，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
    “嗯嗯！好吃！比糊糊好吃多了！”
    “奶奶剛才在廚房給我吃的果醬也好甜！好甜啊！”
    她含糊地附和道。
    “哎呀！你這死丫頭！胡說什麽！”
    村長老婆臉色瞬間煞白，嚇得魂飛魄散。
    她一把捂住小孫女的嘴，緊張地看向林克三人，臉上堆滿了尷尬和恐慌的笑容。
    “老爺們別聽小孩子瞎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她…她饞迷糊了！瞎說的！瞎說的！”
    “吃你的！不許再胡說八道！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一邊說著，一邊惡狠狠地瞪了孫女一眼。
    飛快地撕下一小塊麵包塞進她嘴裏，壓低聲音嚴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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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克和漢斯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相視一眼，嘴角都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們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但這點小事，根本不值得計較。
    “嗬嗬，無妨，孩子喜歡就好。”
    林克對村長老婆點點頭笑道。
    艾登在一旁撇了撇嘴，剛想習慣性地吐槽一句。
    真是鄉下土包子沒見識，這點幹糧也當寶貝。
    但想起林克之前的告誡，又把話咽了回去，隻在心裏不屑地嘀咕。
    村長一家吃得很快，但動作卻有點拘束放不開。
    他們主要吃的，還是自家那稀薄的糊糊和鹹菜。
    對於林克他們留下的白麵包和鹹肉片，隻是象征性地嚐了一點點。
    大部分的麵包和幾乎所有的肉片，都被村長老婆仔細地用幹淨的油紙重新包好。
    隻在桌上留下了一小塊麵包，和兩三片薄薄的肉片。
    “村長，怎麽不多吃點？給你們留的就是你們的。”
    林克注意到這一幕，有些不解地問。
    “夠了夠了！老爺們賞的已經太多了！”
    “這剩下的，是給我家那兒子留的，他出去割草料還沒回來吃早飯呢。”
    老魯尼連忙擺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林克看著村長老婆，那小心翼翼包裹的動作。
    再聯想到小孫女泄露的“廚房偷吃”事件，心中了然。
    這哪裏是留給兒子的？分明是這家人從未吃過如此“美味”。
    他們舍不得一次性吃完，想藏起來以後慢慢享用。
    隻有桌上那一小塊，大概才是真正留給兒子的早飯。
    看著眼前這貧窮卑微，卻又在苦難中努力掙紮。
    珍惜每一分意外的“饋贈”的一家人，林克心中莫名地觸動了一下。
    他不由得想起了遠在老家，那個瘸了一條腿的老爹——老漢克。
    他現在是不是也一個人，吃著粗糲的雜糧餅，在破舊的屋子裏孤獨度日？
    等自己在紅楓領站穩了腳跟，或許就可以想辦法把他接過來。
    至少讓他也能吃上白麵包，嚐到蜂蜜的甜味。
    “走吧，村長。”
    “帶我們去安娜家看看。”
    林克壓下心中的思緒說道。
    “哎！好！好！小的這就帶路！”
    老魯尼趕緊站起來，抹了抹嘴說道。
    他臉上依舊帶著對安娜故居的恐懼，但眼神深處也藏著一絲微弱的希望。
    三人提著武器，跟著老魯尼走出院門。
    清晨的陽光驅散了夜晚的寒意，但照在弗林村殘破的房屋，卻顯得格外清冷和蕭條。
    空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黴味和死寂感，並未因白天的到來而完全消散。
    剛走出院門沒幾步，就看見村長的兒子。
    他背著一大捆還帶著露水的新鮮嫩草料，正吭哧吭哧地走回來。
    他看到林克三人，連忙停下腳步，將沉重的草料垛放在地上。
    他臉上擠出憨厚又卑微的笑容，深深地彎下腰。
    恭敬地讓開了道路，不敢抬頭直視幾位老爺。
    “趕緊把草料搬進去喂馬！仔細點！伺候好了！”
    老魯尼對著兒子吩咐道。
    “哎！”
    村長兒子悶悶地應了一聲，扛起草料，快步走進了院子。
    老魯尼這才轉回身，對著林克三人，臉上重新堆起那種謙卑討好的笑容。
    “老爺們請跟我來，安娜家就在村口，挨著那口老井。”
    他的眼神瞟向村口的方向，聲音帶著明顯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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