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灰鴉堡宏偉而略顯陰涼的主廳，老漢克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腳下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頭頂是高聳的穹頂壁畫，描繪著諸神與英雄的傳說。
    兩側侍立著穿著統一製服、神情肅穆的仆役。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的熏香，和食物飄蕩的香氣。
    這與他那破敗的小屋、泥濘的村莊形成了天壤之別。
    巨大的衝擊讓老漢克更加手足無措，隻能緊緊抓著兒子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請！這邊請！”
    李古斯特男爵滿麵春風，親自引路。
    傑娜夫人則落後半步，笑容溫婉，目光不斷在林克父子身上掃描評估。
    伊莎貝拉和傑西卡跟在後麵，前者恢複了高傲的姿態，目不斜視。
    後者則依舊帶著溫和的笑意，偶爾與老漢克目光相遇，便報以鼓勵的眼神。
    穿過幾條掛著古老掛毯的走廊，一行人來到了城堡餐廳。
    一張鋪著雪白亞麻桌布的長桌，早已布置妥當。
    銀質的燭台閃耀著溫暖的光芒，精美的瓷器和水晶酒杯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烤得金黃酥脆的乳豬。
    香氣撲鼻的燉鹿肉、新鮮時蔬、精致的糕點……每一道都如同藝術品。
    顯然這一頓飯菜男爵下足了功夫，比昨晚林克吃的晚餐還要豐盛。
    “老漢克先生，林克少校，快請上座！”
    男爵熱情地招呼著，將主賓的位置留給了林克父子。
    老漢克看著那雕花的椅子，再看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舊衣服，躊躇著不敢上前。
    “您不必拘禮，快請坐。這些都是家常便飯，隨意就好。”
    傑娜夫人立刻體貼地笑。
    她親自上前，虛扶了老漢克一下，將他引到座位上。
    林克則從容地在父親身邊坐下，動作流暢自然，仿佛早已習慣這種場合。
    他鎮定自若的表現，無形中給了老漢克一些支撐。
    伊莎貝拉坐在母親身邊，姿態優雅地拿起餐巾。
    眼神卻帶著一絲不耐煩掃過，老漢克那局促不安的樣子。
    “伯父，這是喝湯用的勺子…這道是烤乳豬，皮很脆的，您可以試試…這些蔬菜是剛采摘的……”
    傑西卡則坐在老漢克另一側，輕聲細語地為他介紹著桌上的餐具和菜肴道。
    宴席在看似和諧的氣氛中開始。
    男爵夫婦頻頻舉杯，說著熱情洋溢的祝酒詞。
    盛讚林克的功勳，表達對老漢克培養出如此優秀兒子的敬佩。
    仆役們訓練有素地穿梭侍奉，為客人布菜斟酒。
    老漢克哪裏經曆過這種陣仗？
    麵對眼前眼花繚亂的餐具，和從未嚐過的珍饈美味。
    他笨拙地學著別人的樣子，卻常常不得要領。
    銀質的刀叉在他粗糙的手中，顯得格外沉重。
    切割食物時發出輕微的碰撞聲，讓他更加緊張。
    他小心翼翼地品嚐著那些精致的食物，雖然美味無比，卻感覺有些食不知味，手心全是汗。
    傑西卡注意到了老漢克的窘迫，她沒有嘲笑，反而更加耐心地示範和輕聲提醒。
    當老漢克不小心將湯汁濺到手上時，她立刻不著痕跡地用自己幹淨的餐巾幫他擦拭。
    “沒關係的伯父，第一次用這些是有點不習慣。”
    她柔聲安慰道。
    這份體貼入微的善意，讓老漢克心中充滿了感激，對傑西卡的好感也直線上升。
    他偷偷瞄了兒子一眼，眼神裏傳遞著這姑娘真不錯的信息。
    林克將這一切看在眼裏。
    他一邊從容地與男爵夫婦應酬，談論著一些無關痛癢的領地見聞和王國局勢，一邊在心中完善著那個計劃。
    傑西卡對父親的這份真誠關懷，正是他計劃的關鍵一環。
    酒過三巡，氣氛似乎更加融洽。
    男爵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放下酒杯，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看向林克。
    “林克少校，此番請你和你的父親前來，除了表達我們的敬意和歡迎，其實還有一事相商。”
    他頓了頓，觀察著林克的反應說道。
    “紅楓領的羅伯特男爵固然是位值得尊敬的領主，但灰鴉嶺才是你的根啊！”
    “你的父親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這裏才是他熟悉和感到安心的地方。”
    “我們灰鴉堡求賢若渴，真心希望少校能留下來，擔任我的首席騎士！”
    “待遇方麵，絕對讓你滿意！領地、莊園、甚至……聯姻！”
    他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自己的兩個女兒。
    伊莎貝拉聽到聯姻，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隨即挺直了腰背，努力做出端莊的樣子。
    傑西卡則微微低下頭，臉頰泛起紅暈，握著刀叉的手指微微收緊。
    “是啊，林克少校。”
    “你看，您的父親和我們家傑西卡相處得多好？”
    “傑西卡這孩子心地純善，是真心您的父親當親人看待的。”
    “若是我們能成為一家人，您的父親就能在熟悉的環境裏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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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傑西卡親自照顧，我們也能放心，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傑娜夫人立刻接上丈夫的話，語氣更加感性，目光殷切地看向老漢克說道。
    她將“親情”和“照顧”放在了最前麵，試圖再次打動老漢克。
    老漢克被男爵夫婦的話說得心頭一熱，尤其是聽到傑西卡會照顧自己。
    他下意識地看向兒子，眼神裏又流露出一絲猶豫和動搖。
    林克心中暗自冷笑，果然還是這套。
    他的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最終定格在李古斯特男爵和傑娜夫人臉上。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迂回拒絕了。
    而是拋出那個既能安撫父親、回應傑西卡善意，又能最大限度保持自主權的方案。
    “男爵大人，夫人，”
    “二位的盛情與誠意，林克切實感受到了。”
    “尤其是傑西卡小姐的善良與體貼，不僅家父深受感動，林克亦是銘感於心。”
    “若說聯姻……林克確實認為，溫柔賢淑、心地善良的傑西卡小姐，是一位非常理想的伴侶。”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臉頰微微泛紅的傑西卡，語氣變得更加鄭重說道。
    此言一出，李古斯特男爵眼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芒！
    成了？他終於鬆口了！
    然而，林克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的心提了起來。
    “不過。”
    “關於聯姻的條件，林克有一些不同的想法，希望能與二位商議。”
    林克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男爵的眉頭下意識地皺起，心中暗道，果然！這小子滑頭得很！
    莫非隻想娶傑西卡，卻不肯徹底效忠我灰鴉堡？
    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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