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正沉浸在一種清明的感覺裏，懷裏那尊扭曲的『錯誤』神像，突然傳來了悸動。
    這次的感覺和以往不同，帶著一股冷冰冰的威嚴。
    “艾文。”一個重疊的聲音直接在他腦子裏響起，語氣很平淡。
    艾文心頭一凜，連忙恭敬的回應：“『錯誤』之神，您的仆從在聽。”
    “你的考驗來了。”神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去理解一個叫『逆諦之謬像』的悖論。它是『原初之盲目』的化身，是扭曲的源頭。”
    接著，一段由錯誤和矛盾組成的畫麵，被強行塞進了艾文的腦子。
    他胃裏一陣翻騰，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被扭曲了。
    “找到它，理解它，然後...向我匯報。”
    神諭沒有給出任何具體地點，聯係就中斷了。
    巨大的壓力壓得艾文喘不過氣。
    他明白，這是神明對他新力量的第一次考驗。他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不能失敗。
    『逆諦之謬像』......『原初之盲目』......
    艾文強迫自己冷靜，發動『知識本源』的能力，快速在腦子裏搜索相關信息。
    他想起來，自己以前在皇家圖書館當臨時工時，看過一份沒被收錄的舊檔案。
    “遺跡石板分類編號：001???......”
    當時他沒看懂，但現在結合神諭，一下子就明白了。
    “001”代表第一位外神，『原初之盲目』。而“1”就是祂座下最核心的化身，『逆諦之謬像』。最後的“12”，指的是和這個化身有關的第十二塊遠古石板。
    這塊編號001112的石板，就封存在皇家圖書館地下的特殊收容庫。那個地方，大部分正式研究員都進不去。
    這是個機會，但也非常危險。
    他很熟悉圖書館。他知道守衛什麽時候換班，也清楚監控的死角在哪裏。最重要的是，他知道有一條舊通風管道因為維修暫時關了，正好能通到地下收容庫。
    這些都是他當編目員那會兒，像老鼠一樣到處鑽的時候摸清的。
    當天晚上，皇家圖書館地下，特殊收容庫。
    空氣裏有股消毒水和舊紙張混合的味道，冷颼颼的。
    艾文從通風管道滑下來，一點聲音都沒有。他靠著記憶和『知識本源』的能力，躲開幾處守衛，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目標。
    那塊編號001112的石板，就放在一個強化玻璃罩裏。
    石板比他想的要大得多，表麵也坑坑窪窪的，上麵刻著看不懂的文字和一些充滿力量感的壁畫。
    時間不多了。艾文用簡單的工具和一點靈性力量，很巧的繞開了玻璃罩的鎖。他深吸一口氣，把手按在了冰冷粗糙的石板上。
    『知識本源』的能力全力發動。他開始直接理解石板承載的信息本身。
    “轟——！”
    大量遠古的景象瞬間衝進了他的腦子。
    廣闊的北方山脈，下著不停的風雪......原初獸人戰士們臉上混雜著堅毅和恐懼......
    峽穀深處，那個東西蘇醒了——『逆諦之謬像』。它用眼睛呼吸，用嘴巴看東西，用手臂思考......全身的器官都在做著和本身功能相反的怪事，讓人看得腦子發麻。
    討伐成了一場鬧劇。戰士們衝鋒時會莫名其妙的摔倒，長矛在半空中會自己拐彎打中隊友，戰吼也變成了哭聲......所有正常的攻擊都被扭曲成了錯誤，它所經過的地方，一切都變得不對勁。
    幸存者隻能撤回山洞，在壁畫上記錄下這次失敗。
    石刻上的文字信息也湧入艾文腦海：“......打不過。它的存在就是錯誤本身......隻能先躲起來......”
    “呃！”艾文猛的抽回手，踉蹌著後退幾步，臉色慘白，後背全被冷汗濕透了。那股來自遠古、麵對悖論時的無力感，差點撕碎他剛穩固的靈性。
    但他成功了。他得到了關鍵信息：北方山脈深處的峽穀、全身器官功能錯亂、能把攻擊變成謬誤、所到之處都發生錯誤。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規律的腳步聲和金屬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響——是夜間巡邏的守衛。
    艾文的心髒咯噔一下。
    他飛快地把現場恢複原樣，手腳麻利地鑽回通風管道，消失在黑暗裏。
    可就在他快要爬出管道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他腰上掛著的一個裝工具的小皮包，帶子毫無征兆的斷了。
    裏麵的幾根金屬探針和小撬鎖工具“叮叮當當”掉在金屬管道上，聲音在寂靜中特別刺耳。
    “什麽聲音？！”
    下方不遠處，立刻傳來了守衛警惕的喝問和迅速跑近的腳步聲。
    艾文頭皮發麻，拚命往前爬。但守衛顯然已經發現了通風管道不對勁。
    “在那邊！別讓他跑了！”
    完了！艾文心裏一涼。
    一旦被抓住，盜竊國家珍貴遺產的罪名足夠讓他上絞刑架！
    就在這關鍵時刻，他懷裏的神像又傳來一陣短暫的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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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他頭頂上方，一塊連接著一樓大廳的通風管道蓋板，上麵的一顆螺絲突然自己崩飛了。
    “哐當！”
    沉重的金屬蓋板猛的向下歪斜，露出一條縫。也就在這時，下麵追兵的手電光正好掃過艾文剛才待過的地方。
    “在上麵！他跑到一樓去了！”守衛的呼喊聲和腳步聲立刻轉向，朝著通往一樓的樓梯衝去。
    艾文愣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是神幫了他！用一個錯誤的線索，把追兵引到了錯誤的方向。他不敢耽擱，立刻朝相反方向一個更隱蔽的維修通道爬去，總算有驚無險的逃出了圖書館。
    回到閣樓，他緊緊抱著還有些溫熱的『錯誤』神像，聲音發著抖，但很清楚的匯報：
    “......您是秩序與混沌的錯誤組合......是規則之外的悖論......您的仆從艾文，已經按照您的指引，靠著自己的知識，找到了您要的答案......”
    他沒有等回應。
    他知道，神在聽。
    他通過了第一次考驗，踏上了這條充滿知識與危險的禁路。
    艾文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漏風的閣樓。
    高強度的學習和調配魔藥讓他精神很疲憊，加上一直吃不好，他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倒下。
    他癱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甚至沒有力氣點亮蠟燭，隻是在黑暗中望著天花板，盤算著明天該如何去碼頭扛包，才能湊齊父親的藥錢和下一批實驗材料費。
    他不知道，在他向神像祈禱和學習的時候，他靈魂的疲憊和現實的窮困，也一絲絲傳到了遙遠的斯圖亞特宅邸。
    米迦爾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廳柔軟的地毯上，沒勁的聽著伊恩背那些無聊的魔法知識。
    突然，他金色豎瞳動了動，感覺到了那個遙遠信徒傳來的、又弱又清楚的貧窮信號。
    “嘖。”他撇撇嘴，小聲嘀咕，“這信徒也太慘了點......飯都吃不飽，還怎麽給我幹活查資料？”
    他米迦爾手下的頭號小弟，怎麽能被錢難住？這傳出去，他錯誤之神的臉還要不要了？
    一股護短和維護神明麵子的奇妙情緒湧上來。他決定幹點什麽。
    沒有預先通知，沒有回應祈禱。就在艾文因為疲憊而意識模糊，快要睡著的時候——
    他懷中的神像主動變得滾燙！
    “！”
    艾文瞬間驚醒，猛的坐了起來。隻見那尊扭曲的神像正散發著黑紅色的光，懸浮在他麵前。
    “你，太慢了。”
    神的聲音直接在他腦子裏炸開，帶著一股傲慢和不耐煩，像是在說他這個工具不好用。
    艾文嚇得腿一軟，立刻跪在地上：“『錯誤』神！我......我......”
    “追尋錯誤，也需要力量。”神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你這身子骨太弱了，撐不住悖論的重量。”
    話音剛落，牆角那堆寫滿公式的廢紙嘩啦啦的飛了起來，在他麵前快速旋轉、折疊、壓縮。
    下一秒，光芒散去。神像“咚”的一聲掉回艾文手裏，又變回了冷冰冰的樣子。
    而在他麵前的破地板上，整齊的碼著一遝厚厚的、散發著油墨味的嶄新鈔票。
    鈔票的麵額和數量，都是艾文這輩子沒見過的。
    他徹底傻眼了，腦子一片空白，隻能呆呆的看著這筆從天而降的錢。
    這時，神明那平淡的聲音，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深深印在他腦子裏：
    “記住，這是投資。”
    “別讓世俗那些所謂正確的事，拖慢你尋找錯誤的腳步。”
    聲音消失，閣樓裏又安靜下來，隻剩下艾文粗重的呼吸聲，和地板上那堆沉甸甸的錢。
    他明白了。
    這是命令。
    神明要求他必須擺脫貧困，用更好的狀態去完成探尋悖論的使命。
    他緊緊攥著神像，感受著上麵殘留的、帶著一絲霸道的溫暖。
    與此同時，另一邊，米迦爾看著自己瞬間縮水的小金庫，心疼的歎了口氣：
    “唉，這周零花錢沒了，不過用來鞏固信仰，不虧......而且剛才還幫了他一把，不然那小子就被抓了。”
    他想起剛才感覺到艾文在管道裏搞出的動靜，還有自己情急之下用力量弄飛那顆螺絲的事，尾巴得意的翹了翹。
    “嗯......決定了！”他眼珠一轉，理直氣壯的想到了一個新主意：
    “今晚就忽悠伊恩去吃那家死貴的烤肉，讓他掏錢！這叫......對，這叫風險轉移和精神損失費！我可真是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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