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隻剩下煤氣燈的嘶嘶聲。
    伊恩·斯圖亞特一個人坐在寬大的書桌後，麵前攤著夢境烏托邦任務的卷宗，但他沒看。
    這次的任務，要是沒有米迦爾，自己恐怕就陷在美夢裏出不來了。
    唉，序列高就是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忽然，伊恩想到了萊特。
    這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對方甚至沒怎麽出手，隻靠著序列六的力量，就差點讓他和米迦爾自己把自己玩死。
    要不是米迦爾不講道理的用『錯誤』能力強行破局......
    “序列九的力量，太弱了。”
    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的在光滑的桌麵上劃過。
    他這是在冷靜的評估現狀。
    在萊特麵前，他練了很久的傳遞能力沒什麽用，他所有的知識和計劃，在絕對的等級壓製下都顯得很可笑。
    他想了想自己的同伴：卡洛斯能影響空間，赫克托的知識像個圖書館，伊沃爾更是強的離譜。
    而我，是隊伍裏最弱的那個。
    這個認知讓他很不舒服。
    “必須盡快晉升序列八。”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斯圖亞特的血脈，不允許他一直拖團隊的後腿，當那個被保護的人。
    他閉上眼，想起了卡洛斯透露過的，關於混沌的信使的扮演技巧：
    “神明長相混亂。”
    “神明有萬千張麵孔，但還是自己。”
    “他是興衰的見證者。”
    萬千張麵孔......
    混亂......
    但還是自己......
    伊恩猛的睜開眼，金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光。
    “我懂了......”
    單純的傳遞物品隻是表麵。
    核心是變化和傳遞本身，而身份，可能就是最複雜、最值得傳遞和變化的東西。
    “我要更有效的模仿神明......那麽，就從扮演別人開始。”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快速成型。
    他要親自去體驗身份的傳遞和切換，去感受在萬千麵孔之下，怎麽保持自己不變。
    這不僅是晉升的辦法，更是對混沌的信使這個序列本質的深入探索。
    他想起了收容所檔案裏提到的一種東西——『認知麵具』。
    這東西源自『知識本源』序列，能扭曲別人的認知，模擬身份。
    一件序列五左右的製品，雖然力量不強還可能有問題，但正好適合他現在的需要。
    風險？
    任何魔法都有讓人發瘋的可能。
    但代價？
    和麵對萊特時的無力感比起來，這點代價完全可以接受。
    伊恩站起身，神情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但眼底深處卻多了一份對力量的迫切。
    他需要聯係卡洛斯，得盡快弄到一件那樣的麵具。
    這不隻是一次晉升的嚐試，更是對他自身弱點的一次反擊。
    他要親自去扮演，去傳遞，去成為那個不再是團隊弱點的伊恩·斯圖亞特。
    他想起了卡洛斯某次喝醉後吹噓的黑市見聞。
    第二天一早，伊恩就堵住了正準備溜去工坊的卡洛斯。
    “卡洛斯，我需要一件東西。”
    “啥東西？老大你這麽嚴肅......”
    卡洛斯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
    “『認知麵具』。”
    卡洛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咳咳！那玩意兒......很邪門！序列五的尤其坑爹，就是個心理暗示器，還死貴！你要是想扮鬼嚇唬小米迦爾，我這兒有更便宜的......”
    “我不是為了嚇唬他。”
    伊恩打斷他，語氣不容商量，“是為了晉升。地址。”
    卡洛斯看著伊恩堅定的眼神，歎了口氣，還是在紙條上寫下了一個地址。
    第七街區的暗門後，一個叫“賬簿”的男人用沒有感情的笑容迎接了他。
    “您好，我叫伊恩·斯圖亞特。”
    “斯圖亞特先生，我聽卡洛斯說過你，真是稀客。”
    賬簿的聲音滑的像抹了油，“讓我猜猜，您是為了『認知麵具』而來？”
    伊恩點頭。
    賬簿熟練的取出四個鉛盒。
    “讓我為您介紹一下。序列五，”
    他打開第一個盒子，露出一張粗糙的皮革麵具，“建立心理聯係，很粗糙的暗示，容易被看穿——價格相當於您家一座畫廊。”
    “序列四，”第二個盒子裏的金屬麵具上有符文在動，“附加認知規則，強製力還行——價格是二十倍。”
    “序列三，”第三個盒子裏好像什麽都沒有，“直接幹預識別結果，幾乎是絕對偽裝——價格需要您用家族傳承來換。”
    最後，他鄭重的敲了敲第四個封好的盒子：
    “序列二，扭曲認知概念，重塑別人的觀念——代價嘛，您恐怕付不起。”
    伊恩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
    “序列五。”
    賬簿挑了挑眉：
    “哦？能問問原因嗎？以斯圖亞特家的財力，序列四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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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不需要完美的偽裝。”
    伊恩平靜的回答，“我需要的是過程，是體驗聯係建立和斷開的感覺。粗糙點，正好。”
    賬簿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真正的、帶著些許佩服的笑容：
    “有趣的選擇。七千赤金幣，或者等值的魔法材料。”
    伊恩麵不改色的推過一個裝滿錢的箱子和一小袋切好的寶石。
    賬簿點清後，將鉛盒遞過去：
    “祝您愉快。”
    回到書房，伊恩鎖好門，戴上了麵具。
    精神力連上的瞬間，一個模糊、冰冷的觀察者形象被灌進了他的腦子。
    他走到鏡子前。
    鏡子裏的他輪廓模糊，散發著一種不像人的感覺。
    “聯係建立。穩定性低。強製力弱。”
    他冷靜的記錄。
    那麽，該進行壓力測試了。
    他走出書房，目光落在客廳——米迦爾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發上，銀色的尾巴有節奏的拍打著地毯，嘴裏叼著餅幹，哼著不成調的歌：
    “~我是快樂的小獸太，鱗片亮閃閃~錯誤的能力~呃...接下來是啥來著？~”
    伊恩無聲的站在走廊陰影裏，冰冷的意念像探針一樣刺向米迦爾： 【目標：米迦爾。】
    【狀態：放鬆，高興。】
    【行為模式：不符合已知生物的習慣。】
    【分析：高價值的錯誤樣本。】
    “噗——咳咳咳！”
    米迦爾猛的被餅幹嗆到，尾巴瞬間炸毛，他警惕的環顧四周，“誰？！誰在說話？！”
    他金色的豎瞳掃過房間，最終停在陰影處，眯了起來：
    “喂！那邊那個看不清的家夥！你當我看不見你嗎？你站在那裏，就像牛奶裏混進了一顆老鼠屎一樣明顯！”
    “初步觀測：目標有很強的感知能力。聯係正在被幹擾。”
    伊恩在心裏冷靜的記錄，同時維持著觀察者的冷漠。
    “還不說話？”
    米迦爾爬起來，雙手叉腰，“我告訴你，我超凶的！你再偷看，我就......我就讓你的褲子錯誤的掉下來！”
    “目標表現出攻擊性和創造性的威脅。數據收集價值提升。”
    “啊啊啊！氣死我了！”
    米迦爾抓狂的揉著自己的頭發，最後氣呼呼的抱起零食盤子，“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去找伊恩告狀！”
    看著米迦爾咚咚咚跑上樓的背影，伊恩摘下麵具，嘴角忍不住揚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測試一結論：序列五『認知麵具』在對付他的時候，能有效的初步建立身份的傳遞。”
    他摸著麵具粗糙的表麵，眼神堅定。
    這場危險的扮演遊戲，才剛剛開始。
    而某個氣鼓鼓的龍族少年，注定要成為他晉升之路上第一個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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