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走上『災厄始祖』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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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派的行動,在蘭利卡羅的下層街區,引發了不小的動靜。
破壞咆哮紡錘廠的打卡鍾,讓那些整天幹活的工人們,難得痛快了一把。
那幾天,第十六街區酒館裏寡淡的麥酒好像都濃了點,工人們的笑聲裏也少了些麻木。
搶走富人的餐車,讓第十七街區那些餓著肚子的人,嚐到了久違的飽腹感。
那些常年隻能啃發黴黑麵包的孩子,第一次吃到抹了黃油的白麵包時,臉上那種難以置信的幸福表情,誰看了都會心軟。
海勒的名字,開始在那些肮髒的酒館和漏風的棚屋裏,和“奇跡”、“轉機”這種詞聯係在一起。
越來越多走投無路的人,聚在絞架廣場那個破貨棚周圍,他們眼裏重新燃起的火苗,是希望,也是一種沉重的、讓海勒壓力巨大的期盼。
他們把他當成了新的希望,一個能帶他們走出泥潭的先知。
但隻有海勒自己心裏清楚,他什麽也不是。
他不是先知,更不是神的使者。
他隻是一個運氣不好,但嗓門夠大的菜鳥冒險家。
他的力量,隻能讓他喊幾句口號,搞幾次不痛不癢的破壞。
他能讓工人暫時喘口氣,讓餓肚子的人吃頓飽飯,卻擋不住第二天監工的鞭子,和房東催租的最後通牒。
三天前的那個夜晚,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當時他剛從一個黑市情報販子那回來,為了躲開巡邏的治安官,閃身進了一條堆滿垃圾的後巷。
巷子裏全是爛菜葉和鐵鏽混在一起的酸臭味,但對海勒來說,這味道比治安官身上的消毒水味安全多了。
他正準備走,巷口傳來了吵鬧聲。
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瘦弱少年,因為沒來得及給兩個治安官讓路,被他們攔了下來。
“跑啊,小雜種,剛才不是跑得挺快嗎?”
一個治安官獰笑著,手裏掂著一根還在冒白氣的蒸汽警棍。
“對不起,大人,我……我急著給媽媽送藥……”少年抱著個紙包,嚇得渾身發抖,聲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
“送藥?”
另一個治安官不耐煩的一腳踹在少年肚子上,紙包滾到地上,幾片便宜草藥散了出來。
“我看你是急著去投胎!弄髒了老子的衣服,知道這玩意兒保養一次要多少錢嗎?你這輩子都掙不來!”
海勒躲在巷子深處的陰影裏,死死的攥著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裏,卻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看到少年掙紮著想去撿地上的草藥,那個治安官卻一腳踩上去,用鞋底狠狠的碾了碾。
“不……”少年發出一聲嗚咽。
“不什麽不?”
第一個治安官舉起警棍,臉上露出殘忍的笑,“今天就教教你,什麽叫蘭利卡羅的規矩。”
“滋——”
滾燙的警棍帶著風聲落下,重重砸在少年的小腿上。
骨頭碎裂的“哢嚓”聲,和少年撕心裂肺的慘叫同時響起。
一股皮肉燒焦的臭味,瞬間飄進了巷子。
海勒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
他眼睜睜看著少年抱著斷腿在地上打滾,而那兩個治安官,像踩滅一個煙頭一樣,嘲笑了兩聲就走了。
少年痛苦的哀嚎,像一根根針,紮在海勒的心裏。
他當時就藏在幾米外的陰影裏,身體抖得厲害,卻連走出去扶起那個孩子的勇氣都沒有。
麵對真正的暴力,麵對治安官的蒸汽警棍和工廠護衛的火槍,他和街邊任何一個流浪漢,沒什麽兩樣。
這天夜裏,海勒一個人坐在貨棚頂上,冷風吹著他單薄的衣服。
他看著遠處第三街區的鍾樓學院,那地方在夜霧裏像一個摸不著的夢。
他知道,那個叫艾文的學者,那個理論派的頭頭,有真正的力量。
一種他渴望,又覺得陌生的力量。
序列之力。
海勒不止一次從那些冒險者的閑聊裏聽到這個詞。
喝下一種叫『神血』的魔藥,模仿神明的行為,就能偷走神的力量,變成超凡的存在。
他需要這種力量。
為了保護他身邊的人,為了實現他說過的話,為了讓“錯誤”的火燒得更旺。
他必須成為一名序列者。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像瘋長的野草,再也壓不住了。
接下來的幾天,海勒把互助會的事交給了漢克和莉莉,自己一頭紮進了第十八街區的黑市和那些藏在角落裏的煉金術商店。
這裏是蘭利卡羅的下水道,空氣裏永遠是劣質酒精、水產腥味、化學藥劑和絕望混在一起的刺鼻味。
他像一塊海綿,瘋狂吸收著所有關於序列的知識。
他用身上僅有的幾枚赤羽幣,從一個眼神渾濁、自稱“百事通”的老騙子手裏,換來一本字跡潦草、封麵油膩的《序列入門偽)》。
書頁又黃又脆,但裏麵的內容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那麽,第一步,就是要找到一份能讓他成為超凡的配方。
找的過程很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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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個賣假古董和所謂“遺跡物品”的攤位上,看到一份據說是從鍾樓學院流出來的、『知識本源』序列的配方。
那張羊皮紙放在天鵝絨墊著的木盒裏,上麵的符號用銀粉寫的,閃著淡淡的光。
攤主吹得天花亂墜,說是成為學者的捷徑。
海勒看著那份配方,立刻想到了艾文,那個理論派的學者,走的應該就是這條路。
他問了價,攤主伸出的五個手指,代表著一個他幾輩子也賺不到的價錢。
一個穿得不錯的年輕學者路過,隨便看了一眼,就付了錢,在周圍人羨慕的眼光裏拿走了木盒。
那一刻,海勒不隻感到窮帶來的無力,更是一種怨恨。
原來,連通往神的路,都被明碼標價了。
他搖了搖頭,這個序列太“正確”,太“幹淨”,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他身後那些人。
就在他快要放棄,身上錢也快花光的時候,在一個散發著硫磺和失敗實驗產物味道的地下煉金工坊裏,一個渾身燒傷、隻有一隻眼睛的煉金術士,叫住了他。
“年輕人,你在找一條不尋常的路?”
煉金術士的聲音沙啞得像鐵片在摩擦,“我這裏有份配方,可能適合不怕死的。它不那麽……高雅,但很‘實用’。它同樣通往超凡,隻是路更泥濘,更……黑暗。”
海勒心頭一跳,用身上最後所有的錢,從這個神秘的煉金術士手裏,換來了一張又黃又脆的羊皮紙。
羊皮紙邊上有燒過的痕跡,上麵用一種扭曲的、充滿惡意的字體寫著一個名字——『災厄始祖』。
海勒看到這個名字,本能的感覺不對勁。
他從零散的知識裏知道,『災厄始祖』代表著『漠視』、『神秘』、『模糊』與『災厄』,這是一個和毀滅、不幸綁在一起的序列。
而它的『神血』材料,更是充滿了不祥的氣息,海勒光看著就覺得渾身發冷。
主材料是哀鳴之石,要在一場重大災難,比如礦難、工廠爆炸的現場找,得是吸收了遇難者最後哀嚎的石頭,據說半夜會發出哭聲。
輔助材料更邪門,有因為已知缺陷卻被故意忽略、最終導致致命事故的機器裏弄出來的失序之油;有紡織女工因為小失誤毀了貴重布料、被開除後流下的第一滴斷線之淚;還有第十九街區公墓無名墳場裏,那些被徹底忘掉的屍骨燒成的無名之燼;最後一樣,叫鏽蝕之誓,需要一位失去雙手的工匠,對他那把生鏽的工具許下讓一切都爛掉的最後誓言,然後收集他許願時吐的最後一口氣。
海勒看著這份清單,感覺胃都在抽搐。
這些材料,不像是在配藥,倒像是在搞什麽邪惡的詛咒。
這就是“錯誤”之路的真相嗎?
不是巧妙的打破規矩,而是純粹的、帶來不幸的災禍?
他以為吾主的“錯誤”是為了在爛透的秩序裏給窮人開一扇窗,可這份配方卻好像隻想把整座房子都點了。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麵前。
這些陰森恐怖的材料,對他這個混在下層街區的人來說,竟然是眼下唯一能找到,也最好弄到手的。
海勒心裏很亂。
他站在了自己信仰的岔路口,一邊是自己想象中光明的、卻摸不著的路,另一邊是這份陰暗的、卻伸手就能夠著的『災厄始祖』。
他該怎麽選?
他拿著那份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災厄始祖』配方,失魂落魄的走在第十八街區最亂的黑市裏。
蒸汽管道在頭頂交錯,嘶嘶的噴著白霧,空氣裏混著水產的腥味、劣質酒精的酸味和化學藥劑的刺鼻味。
他正站在一個賣二手義體的攤位前,琢磨著自己的未來。
就在這時,出事了。
不遠處,兩個幫派的人因為分贓不均,吵了起來。
吵著吵著就動了手。
其中一個人拔出了一把不知從哪搞來的蒸汽手槍。
“砰!”
槍聲在狹窄的巷子裏特別響。
子彈沒打中對手,卻打中了海勒頭頂一根老化的蒸汽主管道。
“嘶——轟!”
一聲巨響,滾燙的白色蒸汽瞬間從管道裂口噴了出來,像一頭瘋了的野獸,席卷了整條街。
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
海勒也被這股氣浪掀翻在地。
他感覺自己被一股熱氣包圍,手裏的羊皮紙脫手飛了出去。
他眼睜睜看著,那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災厄始祖』的配方,在空中打了個旋,然後輕飄飄的,完好無損的,落回到了他的胸口。
海勒躺在地上,周圍一片混亂,尖叫聲和罵聲沒停過。
他呆呆的看著胸口那張羊皮紙,腦子一片空白。
幾秒鍾後,他突然笑了。
起初是低笑,然後變成了停不下來的大笑。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從地上爬起來,緊緊攥著那張『災厄始祖』的配方,眼裏再也沒有猶豫,隻剩下一種狂熱的、想通了的光。
“用正確的方式宣講錯誤,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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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那位神秘獸人大師(米迦爾)對他的點撥。
那麽,非要去選一條“光明”的、符合自己想象的路,是不是也是一種“正確”的錯誤?
神沒有給他光明的選擇,卻把一個“錯誤”的答案,用一種“意外”的方式,送到了他麵前。
這哪裏是意外?
這根本就是神諭!
是吾主在用祂的方式告訴自己,真正的虔誠,不是去走那條看起來正確的路,而是要勇敢的,去擁抱那個看似錯誤的、充滿危險的選擇!
海勒心裏所有的迷茫都沒了。
他不再猶豫,轉身就朝著黑市深處走去。
他要去收集材料,完成這場神明親自給他安排的、錯誤的晉升。
接下來的一周,海勒像個鬼魂,穿梭在蘭利卡羅最陰暗的角落。
為了找“哀鳴之石”,他潛入了三天前剛發生瓦斯爆炸、還被衛隊封鎖的第七礦區。
刺鼻的瓦斯味和屍體腐爛的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他快喘不過氣。
他躲開巡邏的衛兵,爬進那條炸塌的礦道。
裏麵一片漆黑,腳下是混著血水的泥漿和礦工殘缺的身體。
他在冰冷的屍體堆裏忍著惡心,憑著一股直覺,在廢墟最深處,找到了一塊還在微微發熱、好像在低聲哭泣的黑石頭。
當他拿起石頭時,無數絕望的哀嚎仿佛直接在他腦子裏響起。
為了弄到“失序之油”,他半夜潛入咆哮紡錘廠。
漢克告訴過他,三號車間那台曾夾斷工友手指、卻因為修起來太貴而還在用的衝壓機,就是完美的“失序”來源。
他像老鼠一樣在管道間穿行,躲開打哈欠的守衛。
他找到了那台巨獸般的機器,它正發出不祥的“嘎吱”聲。
他用一根細管,從滿是汙垢的油嘴裏,偷了幾滴因為過度磨損而變得漆黑黏稠的機油。
油滴在瓶子裏,散發出一股金屬燒焦的味道。
找“斷線之淚”的時候最折磨人。
他跟蹤一個剛因為打翻一籃紗線被開除的年輕女工,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走回第十六街區的棚屋。
他看到女孩的母親迎出來,知道女兒失業後,沒有安慰,反而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罵她是個沒用的東西。
女孩沒有哭,隻是麻木的站著,直到她走進沒人的角落,才終於蹲下身,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一滴混著煤灰的、滾燙的淚水,從她空洞的眼裏滑落。
海勒等她離開後,走到那片濕地上,用指尖小心的蘸起了那滴絕望的化身。
“無名之燼”和“鏽蝕之誓”的收集,則把他帶到了第十九街區的公墓。
那是個被遺忘的地方,許多墓碑都風化得看不清字。
他按照配方的指引,找到了一座徹底無名的墳墓,挖開土,把裏麵爛掉的骸骨拿出來,在一個廢鐵桶裏燒光,收集了那捧代表“被徹底遺忘”的骨灰。
隨後,他又在一個據說是老工匠自殺的廢棄工坊裏,找到了那把鏽跡斑斑的榔頭。
他握著榔頭,想象著那個失去雙手、失去一切的工匠,死前對這個世界發出的最後詛咒。
他靜坐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用一個玻璃瓶,收集到了附著在榔頭上的、帶著濃重怨念的晨露——那便是無聲的“鏽蝕之誓”。
當所有材料都備齊後,他回到了絞架廣場那個破爛的貨棚裏。
他支起一口生鏽的鐵鍋,用劣質煤球生了火。
沒有精密的儀器,沒有幹淨的燒杯。
他隻是憑著一種野獸般的直覺,把那些不祥的材料,一件件的扔進鍋裏。
哀鳴之石在渾濁的井水裏翻滾,散發出混著血腥和岩石的怪味。
女工的淚水滴進去,整鍋水變成了詭異的灰白色。
混入了失序之油的溶液倒進去,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冒出綠色的煙。
最後,他打開了那個裝著“鏽蝕之誓”的玻璃瓶。
一股冰冷的、帶著絕望氣息的白霧,緩緩的融進了藥劑裏。
鍋裏的液體不再翻滾,變成了一碗像淤泥一樣粘稠的、散發著淡淡腥臭味的黑色藥劑。
這就是『災厄始祖』的『神血』。
海勒端起鐵鍋,看著裏麵那碗能毒死任何人的藥劑,臉上卻沒有一點害怕。
他看著窗外,實踐派的信徒們正在分發食物,漢克在教年輕人怎麽修蒸汽閥門,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他笑了笑,然後仰起頭,把那碗滾燙的、不祥的『神血』,一口氣喝了下去。
劇痛,瞬間淹沒了他。
那不是肉體上的痛,而是從靈魂裏撕裂開的痛。
他感覺自己被扔進了一片冰冷的、沒有邊際的灰色大霧裏。
他看到了無數災難的幻象:工廠倒塌,城市被淹,瘟疫蔓延……他看到礦井下被活埋的礦工,看到紡織廠裏被機器絞斷胳膊的童工,看到貧民窟裏餓死的嬰兒。
他看到無數張在災難中絕望的臉,他們的哭喊、咒罵、哀求,在他的腦子裏匯成一片吵鬧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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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的、什麽都不在乎的情緒,開始侵蝕他的理智。
他感覺自己的人性正在被剝離,他不再為那些幻象感到痛苦,甚至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
世界的運轉本就充滿災難,個人的悲歡沒什麽意義。
但就在他快要被這股冷漠徹底吞掉時,他想起了自己的錨點。
他想起了漢克那雙隻剩兩根手指卻依然能修好任何機器的手,想起了莉莉分發麥粥時臉上溫柔的微笑,想起了那個偷他錢袋卻為了給母親買藥的斷腿孩子,想起了那些在絞架廣場分一塊麵包的、布滿煤灰卻依然鮮活的臉。
“我……要用這場災厄……為他們砸開一條活路。”
這個念頭,像一道光,刺破了灰霧。
海勒猛的睜開眼,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嘶吼。
他渾身被汗濕透了,但那股撕裂靈魂的痛,已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冰冷而強大的力量,在他血管裏安靜的流淌。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他能清晰的“看”到空氣中那些看不見的“裂痕”——一根房梁能撐多久,一盞油燈的燈芯磨損了多少,一輛馬車輪軸上微小的金屬疲勞,甚至是一個人運氣的好壞,在他眼裏都變成了一串可以計算和幹預的數字。
他感覺,隻要自己想,就能讓桌上的油燈“意外”熄滅,或者讓房頂的木梁“意外”裂開一道縫。
他,成了災厄的使者。
海勒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下方那片充滿生機的貧民窟。
他的眼神,比過去更深,也更危險。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不再隻是一個街頭演說家。
他將成為一把真正的,足以撼動這個錯誤世界的,災厄之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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