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感恩的毒刺,恐懼的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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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被拯救者將毒刺對準她的救主,那並非背叛,而是被扭曲世界銘刻在靈魂深處的、最後的悲鳴。
——摘自《泰拉瑞姆異聞錄·卷七:地下城主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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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從白夜的掌心源源不斷地灌入。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整整一個小時,他都在持續、穩定地向卡蒂體內輸送著自己的本源能量。
左手手掌與手臂,已經完全變成了不祥的紫黑色,一股冰冷的麻痹感正順著經絡,緩慢而堅定地向上蔓延。
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對抗那失控的、足以融化鋼鐵的劇毒。
值得嗎?
白夜的目光,落在床上那個昏迷的少女身上。
她的呼吸已經從微不可聞,變得平穩悠長。
那身小麥色肌膚上的猙獰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蠕動、愈合。
尤其是蠍尾上那個最恐怖的血洞,在白夜的能量包裹下,翻卷的血肉已經停止了惡化,混亂的毒素正在被強行梳理、鎮壓。
白夜的嘴角,勾起一絲虛弱但滿足的弧度。
「開什麽玩笑。」
「一件金色的稀有藏品,別說中毒,就是要我半條命,也得給我救回來!」
他的內心在咆哮。
旁邊,小漪緊張地絞著自己的衣角,那雙水汽氤氳的杏眼,死死地盯著白夜那隻已經完全變色的手臂,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不敢出聲打擾,隻能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祈禱。
就在這時。
床上那個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的蠍子姑娘,纖長濃密的睫毛,如同振翅的蝴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她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一片模糊。
耳邊是瀑布巨大的轟鳴,身體浸泡在死亡的冰冷深淵裏,但有一股無比溫暖、無比安心的力量,正從她身體最核心的部位傳來,將那徹骨的寒意一點點驅散。
是這股力量,將她從必死的邊緣拉了回來。
她的視線,本能地朝著那股溫暖的源頭望去。
模糊的光影中,她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側臉輪廓。
他正低著頭,神情專注,仿佛正在雕琢一件絕世的藝術品。
一股濃烈到無法言喻的感激與依賴,如同藤蔓般從她內心最深處瘋狂滋生,瞬間纏繞住了她的整個靈魂。
救世主。
這個詞,不受控製地在她腦海中浮現。
白夜察覺到了她的蘇醒。
他停止了能量的輸送,緩緩撤回了自己那隻已經泛起紫黑色的手掌。
劇痛,如同潮水般湧來。
但他隻是眉頭微皺,用一種平靜到近乎冷淡的語氣,開口說道:
“你醒了。”
就是這三個字。
讓卡蒂的視線,瞬間聚焦!
她看清了。
她終於看清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沒有堅硬的甲殼,沒有猙獰的複眼,沒有撕裂的巨口……
那平滑的皮膚,那端正的五官,那在她看來扭曲、醜陋、畸形到令人作嘔的組合……
轟!
剛剛才萌生出的、那份如同信仰般的感激與依賴,在這一瞬間,被無邊的、來自血脈最深處的恐懼,徹底淹沒!
“怪物!”
一聲淒厲的、變了調的尖叫,從她喉嚨裏爆發出來!
卡蒂的身體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向後縮去!
她那四條剛剛恢複知覺的蠍腿在柔軟的熊皮上瘋狂地摩擦、後退,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沙沙”聲,直到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退無可退!
她全身的甲殼都因為極致的恐懼而緊繃,擺出了最原始、最徹底的防禦姿態。
那條剛剛被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巨大蠍尾,更是如同受驚的毒蛇,“唰”的一下蜷縮起來,閃爍著致命紫光的尾鉤,毫不猶豫地,對準了床邊的白夜!
對準了她的救命恩人!
這一幕,讓旁邊的小漪瞬間炸毛了!
她看到那個被白夜大人好心救回來的“醜女”,竟然敢用那根惡心的毒刺對著自己的白夜大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與占有欲,轟然引爆!
“嗚——!”
小漪一步踏出,毫不猶豫地擋在了白夜的身前!
她張開雙臂,像一隻護食的憤怒小獸,將白夜完完全全地護在自己身後。
那對可愛的銀粉色觸角,此刻因憤怒而繃得筆直,喉嚨裏發出一陣陣充滿敵意的、威脅性的低聲嗚咽!
那雙本該柔情似水的杏眼,此刻死死地瞪著床上的卡蒂,裏麵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怒火與警告!
敢傷害我的白夜大人,我就殺了你!
洞穴裏的氣氛,瞬間凝固到了冰點。
一邊,是因恐懼而亮出毒刺的卡蒂。
另一邊,是因守護而展露敵意的小漪。
而處在風暴中心的白夜,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憤怒或意外。
他甚至沒有去看卡蒂那根足以致命的毒刺。
他隻是低頭,平靜地看了一眼自己那隻已經腫脹發黑、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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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微微側過頭,對身前已經進入戰鬥狀態的小漪,用一種安撫的、甚至帶著一絲無奈的語氣,輕聲說道:
“沒事,別擔心。”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小漪的肩膀,落在了那個已經完全被眼前景象搞蒙了的蠍子姑娘身上。
“她隻是……還沒習慣。”
這句話,很輕。
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卡蒂和……小漪的心上。
小漪愣住了,她回頭,有些不解地看著白夜。
而床上的卡蒂,更是徹底僵住了。
她那擺出攻擊姿態的蠍尾,在半空中微微一顫,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
她預想中的憤怒、厭惡、甚至反擊,都沒有出現。
這個“怪物”……
在被自己用毒刺對準之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在為自己解釋?
他為什麽不生氣?
他為什麽不怕?
他憑什麽這麽平靜?
無法理解。
眼前發生的一切,徹底超出了她過去十九年建立起來的所有認知!
她的大腦,陷入了一片混亂的空白。
感恩。
與恐懼。
兩種截然相反的、撕裂靈魂的情緒,在這一刻,將她死死地困在了一個無形的囚籠裏。
理智告訴她,眼前這個“怪物”,是冒著生命危險把自己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恩人。
自己應該跪下來,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可身體的本能,血脈深處的烙印,卻在瘋狂地尖叫著,讓她遠離這個醜陋的生物,用最猛烈的毒液,將他徹底融化!
這種劇烈的、幾乎要將她撕成兩半的內心撕扯,讓她痛苦不堪。
她握著毒刺的尾巴,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攻擊?還是放下?
她不知道。
她隻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白夜沒有再理會她。
他給了她足夠的反應時間。
現在,該處理一下自己的麻煩了。
他轉身,朝著小漪之前準備好的那盆清水走去,將那個寬闊的、肌肉線條分明的後背,毫無防備地,留給了身後那個還舉著毒刺的蠍子姑娘。
這個動作,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與一種……近乎傲慢的無視。
“白夜大人!”
小漪看到他轉身,立刻像個最忠誠的侍衛,寸步不離地跟了上去,一雙眼睛卻還死死地、充滿警惕地瞪著床上的卡蒂。
仿佛在說:你敢動一下試試!
石床上。
卡蒂看著那個走向水盆的背影,看著那個跟在他身邊、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小個子女孩。
她整個人,徹底陷入了茫然。
一個充滿矛盾、猜忌和占有欲的微妙平衡,在這個小小的洞穴中,悄然形成。
白夜將那隻紫黑色的手掌,緩緩浸入冰涼的清水中。
他看著水麵倒映出的、自己那張英俊的臉。
「看來,光靠救命之恩,還打不破這座囚籠啊……」
他的內心,平靜地想道。
「想要讓她真正習慣,看來……還得用點更直接的手段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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