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歸途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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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離的路途比來時更加艱難。身體的疲憊與傷痛尚可忍受,但精神上的重壓和魂井那無聲的恐怖烙印在每個人心頭,使得腳步都顯得格外沉重。那深不見底的黑暗坑洞,仿佛一隻凝視著他們背影的巨眼,冰冷的視線如芒在背。
兩名森林遊俠承擔起了探路和斷後的重任,他們的動作依舊矯健,但眼神中多了幾分揮之不去的驚悸。獵魔人沉默地走在隊伍一側,不時回頭望向盆地方向,手中的探測裝置早已損壞,但他似乎仍在憑借某種直覺感知著身後的動靜。加爾文隊長走在最前,他的脊背依舊挺直,破邪騎士的驕傲不容許他流露出軟弱,但那緊鎖的眉頭和偶爾的咳嗽,顯露出他內腑在之前戰鬥中承受的壓力。
洛迦走在隊伍中段,照顧著那名傷勢較重的聖武士。他的外表看起來是眾人中相對完好的,隻有臉色有些蒼白。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體內的狀況遠非表麵那麽平靜。
那股來自法陣的混沌能量雖然大部分已消耗或平複,但仍有一絲精純的、介於光暗之間的本源力量沉澱了下來,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被【光暗同調】的力量勉強約束著,緩緩旋轉。更麻煩的是,腦海中那深淵的低語並未完全消失,它變成了一種極其細微的、持續不斷的背景噪音,誘惑著他去觸碰、去接納那沉澱的力量,去再次聆聽那關於“湮滅與重生”的承諾。
他必須分出相當一部分心神來壓製這種內在的躁動,同時還要維持著“洛迦”這個身份的聖力偽裝,這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拉扯感。
“洛迦兄弟,”被他攙扶的聖武士虛弱地開口,聲音帶著感激和後怕,“這次……多虧了你了。要不是你找到法陣的弱點,我們恐怕……”
“是聖光庇佑,讓我們找到了生機。”洛迦溫和地打斷他,將功勞歸於信仰,這是最安全也最符合身份的回答。他能感覺到,其他隊員,包括那兩名遊俠,在聽到這句話時,都向他投來了混合著感激、敬畏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目光。
他的表現,已經超出了他們對一個低階誦經士的認知。
隻有雷克斯,在得知偵察小隊遇險後主動前來接應,見到洛迦時,依舊是那副毫無心機的激動模樣,用力拍著他的肩膀:“我就知道!洛迦兄弟你肯定沒事!你們在裏麵到底遇到了什麽?聽說連‘無麵者’都出現了?”
洛迦簡單地敘述了經過,隱去了自己動用危險力量和聽到低語的關鍵部分,隻強調是團隊協作和僥幸找到了法陣破綻。即便如此,也聽得雷克斯驚呼連連。
然而,洛迦敏銳地注意到,在他說到如何“感知”到法陣弱點時,一旁沉默的獵魔人,那冰冷的目光再次如同手術刀般落在他身上。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並且在悄然生長。
當他們終於能看到前進基地那飄揚的聖陽旗幟時,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但洛迦的心卻微微提了起來。他知道,返回基地,意味著他將要麵對的不是休息和嘉獎,而是更嚴格的審視和詢問。
果然,他們剛剛踏入基地警戒範圍,一隊身穿深黑色鎧甲、胸前佩戴著審判所利劍與天平徽記的騎士,便無聲地迎了上來,攔在了小隊麵前。
為首者是一名麵色冷峻、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的中年男子,他並未穿著全身鎧,而是一套便於活動的黑色皮甲,外麵罩著帶有審判所紋章的鬥篷。他腰間掛著一把造型奇特的細劍,劍柄上鑲嵌著一顆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色寶石。
“加爾文士官,以及偵察小隊成員,”中年男子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乃審判所直屬,‘靜默之刃’小隊隊長,凱爾·莫裏斯。奉審判長之命,需要對你們此次偵察任務的所有細節,進行獨立問詢與記錄。請隨我們來。”
氣氛瞬間凝固。
審判所!“靜默之刃”!這是審判所內部專門負責處理內部嫌疑、調查異端滲透的精銳力量!他們的出現,意味著高層對此次偵察任務的重視,或者說……對小隊成員,尤其是其中某些“異常”表現的警惕,達到了最高級別。
加爾文隊長臉色微變,但還是沉穩地行禮:“遵從命令,莫裏斯隊長。”
獵魔人則麵無表情,似乎早有預料。
雷克斯和其他隊員則顯得有些不安和憤懣,他們剛剛從生死線上掙紮回來,迎接他們的卻不是慰藉,而是審判所的質詢。
洛迦的心沉了下去。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而且,來的是最麻煩的“靜默之刃”。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下來的交鋒,將不再是麵對亡靈和刺客的明刀明槍,而是更加凶險的、關乎身份與信念的無聲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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